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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香小陌      更新:2021-01-27 05:03      字数:2497
  她从床头一堆毛衣针线活儿里,抻出一条驼色大棒针织的长围巾:“我给遥遥织的,正好你拿给他去。我就估摸这孩子,大晚上出来肯定又不戴围巾和帽子,你拿给他戴!”

  瞿嘉视线落在那围巾上,有些意外,又心生几分感激:“嗯,谢谢妈。”

  “你谢什么又不是给你的?让遥遥亲自来谢我,记着请他过来咱家吃饭。”瞿连娣眼盯着电视屏幕,一挥手,赶紧去吧去吧。

  这就是生活中相依为命许多年的母子,自家儿子心里琢磨那点儿小九九,你还想瞒你亲妈?

  瞿连娣也才四十岁出头,几年间,陆续有人想给她介绍对象。

  厂子里,四五十岁的,离异的或者鳏夫都有,总都希望找个能操持家务的女人照料生活。瞿连娣就回话给媒人:“算了吧,不想找,我自己一人我还清闲,伺候一个大儿子就够了,我再给自己找个四五十的‘老儿子’伺候着?我缺心眼儿啊?”

  工会帮忙撮合的大姐就说:“哎,等你一人儿岁数大了,总归不是个事嘛。你儿子将来也要结婚,娶了媳妇单过,你还能跟谁啊,你多孤独啊?”

  瞿连娣冷笑一声:“瞿嘉要真能结着婚、娶着媳妇,那敢情好!真的,我就怕他娶不着呢!就他那脾气,谁敢要他,我没准儿还得照顾他几十年呢。”

  瞿连娣是个性情倔强的,轻易不愿外露她的苦她的难,她独身生活的不易和不甘心。只有私底下跟最近的熟人,偶尔会流露出来那意思:瞿嘉那种烂脾气,油盐不进咸淡不吃,跟哪个男的都难相处,当年亲父子之间还急眼吵架呢。再婚家庭也有再婚的难,万一找个不顺儿子眼的继父,打得鸡飞狗跳,还不如平平淡淡过个日子。

  被老妈认为这辈子都要老大难的瞿嘉同学,奔跑在街道的冷风中。

  他确实难,他在情感上极为迟钝冷淡,他反射弧很长的,到现在才想要跑起来,想要追赶落下的那一大段路。失落空虚的时候,孤单的时候,就想要看一眼周遥,求一句暖心的安慰。

  也是被那位什么哈尔滨“大师兄”刺激着了,昨晚翻来覆去又闷了一宿的老醋。那人谁啊?凭什么啊?

  做事儿讲究不讲究,懂个先来后到吗?

  想追周遥,你排队了吗?

  他家胡同就离地铁站不远的,从环线再换乘到一线,坐几站就过去了。

  周遥这时候也从家里跑出来了,临走被他老妈诧异地质问:“遥遥?你不是说天儿冷不想出门,让把饭送到家里,你上哪去呀?”

  周遥嘴里嚼着花生零食,眼神暴露心虚,着急忙慌的:“就出去一会儿,见个朋友,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俞静之看着他:“晚上必须回来睡觉。”

  周遥作了个揖:“回回回!一定回!听敲钟!我就出去放个炮,我看看放花。”

  俞静之在他关门瞬间喊了一声:“有姜昆唐杰忠相声,有赵丽蓉的小品!你最爱看的……”

  周遥现在哪还顾得上谁谁的相声,谁的小品?他飞似的就冲下楼了……

  周凤城坐在沙发上,小声问:“遥遥刚才说他要出去找谁去?”

  俞静之说:“他找谁,能告诉咱俩?”

  周凤城问:“都这么晚了,那他是干什么去?”

  俞静之说:“八成就是……哎,看猴儿去了。”

  如今,就连理工科出身的情商为负的老周同志,对这句暗号都秒懂了。看猴儿去了呗。

  两口子坐在沙发上剥橘子嗑花生,看着小品相声,脑子里琢磨着宝贝儿子不知在哪条大街上灌西北风呢,守岁的一晚上也就这样晃过去了。

  ……

  周遥坐到东单那一站,才想起忘了问瞿嘉:是在站台碰面还是在出站口?瞎了。

  没法儿即时联络,他怕瞿嘉就在出站口大街上傻等他,赶紧跑上去了。

  跑出站口,寒冷的北风骤然裹住周身,真冷啊。周遥蓦地停住脚步,定定地瞅着前来赴约的那位老伙伴。他的眼一下子就发烫了。

  除夕之夜的北京城,这条大街上,除了岗哨亭子里值勤的民警,哪儿还有几个人啊?

  已经没有行人了,十里长街都空荡荡的,往左看,往右看,都是华灯璀璨,一派灯火通明。瞿嘉就站在那里,路灯下面,极为显眼的地方,张望着,回头一眼也看见了他。

  长街百米之内,就只有他们两人。整座城市,好像就是为他俩点亮了所有的灯火。

  瞿嘉也一笑,大步走过来,就跟献哈达似的,直接递上一条大厚围巾:“我妈给你的,就知道你又不戴围巾。”

  瞿嘉把围巾给周遥兜头盖脸一围,周遥一下子就暖了,心里也高兴:“你妈真好,帮我谢谢她。”

  “你自己去谢。”瞿嘉唇边露出个小表情,“亲手给你织的,你现在待遇跟我差不多了。”

  周遥得意一乐,小爷就是招阿姨们稀罕。

  冷风一吹,他又问:“这么冷,你刚才不在站台里等我?”

  瞿嘉说:“不知道你在哪,怕你在大街上傻等呢。”

  周遥笑着:“那,咱俩是要去哪儿?”

  瞿嘉低声说:“不知道……我没想好去哪……随便去哪呗……”

  俩人就在街灯下面对面站着,都双手插兜缩成个猴样儿,端详对方这张脸。鼻头迅速就冻红了,呼出一团一团白气,彼此只有鼻息间是最热的,是滚烫的,不由自主就靠近了,鼻尖几乎碰到,就贴着互相取暖。

  然后,冻得哆哆嗦嗦的看着对方傻笑。

  瞿嘉垂下眼睫,眼神和喉头都在抖动,分明是想说什么,但憋了一会儿没说出来。

  不擅表达,没表达过,怎么说呢。

  周遥也憋了一顿话,神情闪烁,叽歪了半天也没说出来,眼神飘向远处的地铁站口:“东单这站,离王府井可近了,咱俩也可以去逛王府井……不过店都关门了吧。”

  瞿嘉说:“这站近?应该没有西单到复兴门近。”

  周遥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就提议:“你觉着,你这站坐地铁过去,我跑过去,咱俩谁快?”

  瞿嘉诧异地瞅他:“当然是地铁快。”

  周遥说:“没准儿是我跑过去更快,咱俩跑一个比比,看谁快?”

  他心里压抑着,也澎湃着,盯着瞿嘉同样火热撩人的一双眼,觉着瞿嘉那双细长的眼睛性感极了,帅极了。突然瞬间的想法,他那时就在心里默默地许了一个愿望,让运气再帮他增添几分无畏的、勇往直前的勇气。希望幸运光顾,勇气就在今天,为了我们两个!

  瞿嘉埋在羽绒服下面的身体也在剧烈起伏,呼吸急促,直勾勾地盯着周遥:“成,跑一个,看咱俩谁快,没准儿我比你快我赢了呢。”

  周遥撤后一步:“肯定我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