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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香小陌      更新:2021-01-27 05:05      字数:2493
  白。平时还稍微花心思染一染发,自己在家染,省钱,就最近几天,头发都忘了染,就任凭那些丝丝缕缕开始泛白,斑驳着就特别难看。出门大概走得急,穿了一双买菜的旧凉鞋,一路踩着后脚跟趿拉着回来。

  这蓬头垢面的要是去找老王同志约会,才怪了呢。

  “妈您干吗去了?”瞿嘉忽然问。

  “没干吗,出去有点儿事。”瞿连娣低头换鞋,一皱眉头,干脆把那双磨她脚后跟的旧鞋扔出门外,“我待会儿还出去一趟,你先睡觉。”

  “都这么晚了,夜里去哪?”瞿嘉问。想问很久了。

  “没你事儿,甭瞎打听。”瞿连娣一贯这样,简单粗暴型的交流方式。

  “妈,谁病了?”瞿嘉问。

  周遥一脸茫然的看向瞿嘉,瞿连娣也一抬头。

  瞿嘉看不清单据或者口袋上的字,但一看那样式,就是医院才有的东西。大号牛皮纸口袋是装病历的还是x光片、ct照片?十六七岁的人了,他也有足够的生活常识。

  “您生病了么?”瞿嘉盯着问。

  “你妈没病。”瞿连娣连忙否认,“瞿嘉你甭瞎想,这拿的不是我自个儿的,我就是……跑了趟医院瞧个病人。”

  “瞧谁?”瞿嘉问。

  “没大事儿。”瞿连娣说。

  “那到底谁病了?!”瞿嘉声调突然就高了,跟他妈妈就眼神凶的。

  太了解同一屋檐底下相依为命的人,也是他的依靠。他亲妈这人心直口快,一点儿不擅长撒谎。

  “……”

  瞿连娣被凶了瞅着儿子,轻声说:“你爸病了。”

  瞿嘉这脑子,如今听见“你爸”俩字,眼前一晃莫名其妙的,竟然是王路军儿他爸。

  头一反应是,这俩不走寻常路的老家伙,不会是瞒天过海先斩后奏把再婚证给领了吧?这忒么也太过分了。

  他也就吃了对方几顿烧鸡腊鱼,人家围观了他一场运动会他拿了第一名,随后还拎了一把家里祖传的二胡跑来家里,临时上油保养和调音,跟他玩儿吉他二胡合奏……双方交情也就这些。

  也是没被一个当爹的男人在意过、待见过,人家对他挺不错的,他心思上竟然也开始在意这个人的来来去去……心有点儿受潮了,湿润了。

  周遥就站在身边,有眼力价儿没吭声,反掌就攥住瞿嘉的手,牢牢的,也没在意瞿连娣会不会看到了。

  瞿嘉喃喃的:“……哪个爸?”

  当你亲娘在外边是多风流?瞿连娣这尴尬的:“你还几个爸啊小混蛋?脑子抽了?……我说陈明剑。”

  陈明剑。

  这名字都已是很陌生了。突然有一天在瞿嘉眼前冒出来,是因为这人病了。

  当夜,瞿连娣手很利索,在砧板上和面做了个西红柿鸡蛋疙瘩汤,地地道道的老胡同平常人家的风味,就像瞿嘉小时,他们一家人曾经吃过的。还拿保温壶焐着,要给送医院去。

  瞿嘉一动不动坐在床上,盯着他妈做那碗疙瘩汤。

  周遥不敢乱说话,但很不放心,就在瞿嘉床边陪着坐了一宿,关键时刻做一个不那么怂蛋的合格的男朋友。

  就连周遥这样没心没肺不太琢磨事儿的,那时都察觉出事儿比较严重。

  瞿连娣能说出口“你爸病了”,就已不是一般的病。

  瞿连娣可不是浑身自带光环的圣母,平时对人也挑剔着,不爱管十家八户的闲事,周遥私下都爱吐槽“我未来丈母娘可厉害了说话犟着呢脾气爆着呢”,她都能去医院给陈明剑这种上辈子的老冤家送饭。

  “您一定要去医院吗?”瞿嘉突然就爆了,“医院没卖饭的吗,他自个儿买不着饭吗就饿死他了吗?”

  周遥握着的手被瞿嘉一撩就给甩开。

  “他就忽然想吃这个,我就顺便做了,都已经这样儿了……”瞿连娣低声道。

  “都哪样了?”瞿嘉这年纪,已很少如此直白尖锐,“还去陪夜?他算谁啊?”

  “事儿不是你想象那样,他其实也挺难的。”瞿连娣转脸看着儿子。

  “他没老婆啊?……还是又换了?”瞿嘉又说,“那王路军儿他爸又算干吗来的,您真耍人玩儿啊?!”

  瞿连娣被她儿子呲儿得没话讲。一个比一个厉害。

  “没这样的。随便您吧。”瞿嘉冷冷地白了一眼。原本好不容易扭过来了,实在过不去这一道,还能再扭回去?

  周遥战战兢兢听着,想摸摸后背安慰又被甩开手。

  他以为这人已经完全转性了,以后再也听不到瞿嘉对谁暴躁发火。

  事实上,瞿嘉不会变的,人永远还是那号人,剥了皮仍是那副见棱见角绝不妥协的骨架。

  瞿嘉抬屁股就走人了,出去待着。

  大半夜的,就站在他家大院门口,十米开外的墙跟儿下,一个人抽烟,望月亮,看星星,心里憋火,自己找地儿凉快。

  周遥赶忙跟着出去,反而被瞿连娣叫住了:“遥遥你先别走,陪阿姨聊会儿天。我跟瞿嘉我也说不通,回头你帮我劝劝他,别老是这么别扭着……”

  周遥一开始坐在床边,后来就站在瞿阿姨身旁乖乖地陪着,心都紧了。

  “瞿嘉他爸也不是就没管过没来过,他也来过好几次。”瞿连娣脸上挺难受,“每回来都躲着孩子,特别怕见,老子怕儿子也是新鲜了。岁数大了工作体面,总有牵绊,就怕儿子揪着他扇他脸呗……瞿嘉还真能干得出来这种事!

  “陈明剑这号人,念书挺能的,一辈子败在性格软弱优柔寡断上面,没主意,心里就没个魂儿。”

  瞿连娣一句一句给周遥念叨。在内心深处,好像周遥就是他们母子的亲人。

  简而言之,人都有暗地里犯贱的心态,远香近臭,失去了才发觉值得留恋,又开始牵挂。陈明剑在离婚之后,反而跑瞿连娣这里更勤快了,拥抱了那个家,多少又记挂着这里还有个单亲妈和他的血缘儿子。尤其,瞿连娣若是早早再婚也就罢了,家里有个男的陈明剑一准儿不敢再上门。可瞿连娣偏不,这几年很要强地一人死撑,陈明剑就时常过来瞅一眼,好奇似的,瞅这母子俩怎么过这日子。

  他一个高校知识分子,77届、78届毕业生都是国家求贤若渴的人才,很快按资历评上职称,有教学工资还有科研经,单位也分给很好的楼房,手头绝不差钱。所以,陈明剑是过来给钱的,断断续续也给过生活。

  瞿连娣一开始当然也骂,不要,后来就说“是给儿子的”,“给瞿嘉上大学攒的钱”。现在国家不再大包大揽大学生公用,念书都是自掏钱,学一下子猛涨到一年好几千块,瞿连娣为儿子就下钱了。

  这钱一给出去,还老跑腿儿,那边的铁定不干,这日子过得就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