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偏偏就是喜欢我这个笨蛋。】

  他笑了起来，眼里掉下几滴泪。

  “是啊，我怎么，偏偏就喜欢你这个笨蛋呢。”

  ☆、番外

  宋书接到电话赶去机场时，天上正飘着细雨。

  他没撑伞，于是脸上蒙了层细密的水珠，顺着脸淌下来，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几个小时的旅程中的每一秒钟都像是一片薄薄的刀，慢慢地在他心头刻划，痛到麻木。

  一到家，见到原本还是花白的头发几夜之间尽数全白的父亲，宋书腿一软，跪了下来。

  “爸爸！”

  旁边眼睛红通通的小闺女扑上来，抱着他的脖子哭得打嗝。

  “奶奶、奶奶不在了……”

  宋书痛得身子蜷缩成一团，却还是按着小闺女的背，抬起头用悲哀的眼神看向他的父亲，“爸爸知道了。爸爸知道了……”

  南方三四月的小雨下起来便很难停，淅淅沥沥地一直下到宋母下葬的那天。

  宋书其实是不想让他父亲来的，老人已经够悲痛了，再让他亲眼看见相伴了大半辈子的老伴一点点被埋进土里，恐怕神会受不了。

  但宋父坚持要送老伴最后一程，甚至还让宋书帮他撑着伞，自己接过铁锹，颤颤巍巍地，亲自给宋母的棺木盖上了最后一土。

  “你妈上了年纪后，身体本就不太好了。又总是操心，心里不松快……”

  宋父叹了口气，慢慢闭上眼。

  “她那天摔了一跤，也就没再起来。不过小荷一直陪着她，她心里安慰，是笑着走的。”

  听到自己名字的小孩噔噔噔地跑过来，拉着宋书的小指很乖巧的仰头看着他。

  小荷是宋书养的孩子，身世很惨。

  她的父母在一次恐怖活动中被抓做人质，最后双双被歹徒残忍地杀害，只留下还很小的女儿在世上。亲戚都怕麻烦，没人愿意留她，于是她便成了孤女。

  当时这桩案子由陈琅所在的警局负责，宋书听说后，竟提出要主动养小荷。而陈琅也一直担心他受打击过大神会崩溃，带着个孩子生活应该也能多点盼头，于是便帮他办好了手续，正式让小荷成为了他的女儿。

  小荷学会叫第一声爸爸时，宋书自己倒怎么样，宋父宋母却哭了。

  看着自那件事后也消沉不少的二老露出了欣慰又感动的神情，宋书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宋书摸了摸小孩柔嫩的脸颊，鼻子很酸，却很庆幸自己之前让小荷留下陪老人一段时间，才不至于让母亲走得不放心，让父亲孤独地承担一切。

  将宋母的后事处理妥当后，宋书想让父亲跟他一起去a市生活，却被宋父拒绝了。

  “这一院子的花离不开我。”

  宋父摇摇手，看向不远处的小山头。

  “你妈，也离不开我。”

  宋书沉默地点点头。

  宋父深深地看了面容消瘦的儿子一眼：“你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

  “嗯，您也是，一定要保重身体。”

  宋书抿了抿唇，还是俯下身抱了抱那当初觉得高大无比，如今却瘦弱一如普通老人的身体。

  一旁的小荷也有样学样，抱着她爷爷的腰，大声说：“爷爷，你要保重啊！”

  宋父笑得流眼泪。

  “好，好，我们都要保重自己，都要保重自己。”

  “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麻烦加一床毯子，谢谢。”

  宋书从空姐手里接过毯子，小心地盖在旁边熟睡的小孩身上。

  在直起身的那刹那，他其实有点恍惚。

  好像在很久以前其实算起来也并不是很久，但在心里却恍若过了一个世纪的以前，也有一个人在这个位置上，睡得香甜，而他也正如此时一样痴痴凝望。

  真是魔怔了。

  宋书按着自己的鼻骨，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笑得很苦。

  秦离啊，你不是很希望我为你着魔吗？

  现在，你终于如愿以偿了啊。

  可惜你再也不会知道了。

  下了飞机，宋书牵着刚睡醒正在揉眼睛的小孩赶到了医院。

  小孩很是轻车熟路地径直走进特护病房，趴在病床头，扭头招呼着后进来的宋书：“秦爸爸还在睡觉。”

  “嗯。”

  宋书走过去，坐下，拉起秦离冰冷的手，帮他捂暖，听着耳边小孩絮絮叨叨地讲话。

  “秦爸爸，好久没见，你是不是很想我？我很想你哦。我这个暑假去了爷爷奶奶家，爷爷送了我一盆花，奶奶给我做了，呜呜呜，奶奶……”

  小孩子情绪来得很快，刚刚还笑得很天真无忧，却因为突然想到奶奶已经离开人世，一扁嘴开始泪汪汪了。

  宋书心里也难过，但他摸了摸小孩的脸，鼓励她。

  小孩子很懂事，努力把眼泪又给憋了回去，两手放在宋书握着秦离的那只手上。

  “爸爸的妈妈没有了，但爸爸你还有秦爸爸，还有我！”

  宋书捏了捏酸胀的鼻子。微笑。

  “对，我还有你们。”

  冬日早上八点的太阳很好，宋书拉开窗帘，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过了两三分钟才返回床边。

  “是不是觉得很暖和？”

  他给秦离掖了掖被角。

  说话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脸，见那张光洁如初的面容毫无变化便习惯了似的笑了笑。

  很疏懒，也很平静。

  宋书闲坐着无事，顺手拿起一旁放着的刚从闺女手里缴来的书，翻开。

  刚看了几行字，他就返回去看那花花绿绿的封面。

  “爱情，文学？”

  他有些恍然。

  小荷，已经到了看爱情小说的年龄吗？

  “真快……”

  他轻叹一声。

  小小地感慨了下时光易逝，他又继续看下去。

  书中浅显的内容和幼稚矫情的文字让他的眉浅浅地皱了起来，没耐心逐字逐句看下去，便随手往后面一翻。

  一翻，就恰好翻到男主因与绑架女主的歹徒搏斗而受重伤被送去医院抢救了三天三夜，终于在一群全世界最优秀的外科医生的全力救助下活了下来，但是却失去了所有记忆，闻讯赶来的男主母亲甩了女主一耳光，扔给她一张支票让她离开她儿子的情节。

  ……什么鬼？

  宋书把那本书丢在一旁。

  但过了会，还是捡起来，皱着眉把后面的内容看完了。

  看到小说结局是男主恢复记忆，不顾母亲的反对重新和女主在一起的烂俗却皆大欢喜的老梗后，宋书合上书，靠在椅背上，闭起眼。

  其实，被忘记，被扇耳光，被甩支票，被分开……都没关系。

  只要能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