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几行字，“生生世世，不离不弃。”下角是一个印章图样，古体的“信”字跟玉印上一模一样，也跟尹湫曜从小所见一模一样。

  那个人每次画完画就会拿出一枚印章，在上面轻轻盖下朱砂。尹湫曜记得那个人总是喜欢画梅花，有时也画牡丹，就是从没画过人或者任何活物。再大一些的时候，那个人偶尔会拿出一两件金器，当着他的面熔了，铸成一粒粒的金裸子，放在漆木盒里。

  尹湫曜离开的时候，就带了这么一盒金裸子。那个人说过这些是留给他的。

  右边那只豹子尹湫曜越看越觉得眼熟，虽说世上的豹子都长得差不多，但这只豹子的眼睛不一样，像人似的有感情。这样一只黑豹曾在他和那个人住的山上盘桓过一段时间，尹湫曜有几次练武的时候单独遇到过，这只豹子只是看了他一会就走开，远远跳上屋顶，看着下面那个素纱白衣的人发呆。如果豹子也会发呆的话。

  后来这只豹子就不见了，仔细想一想，倒是和那人离开的时间差不多。如果画上这只豹子就是那一只的话，这幅画到底是谁画的？

  尹湫曜细看一遍中间的地图，突然大笑起来，没想错话这就是传说中的藏宝图，而图中画的竟然就是他曾经住过的地方。真是冥冥中天意弄人，三大派那些人简直枉心机，那个人的东西这世上没有人可以拿走。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与数百年前的信王有关。目光落在“生生世世”四个字上，难道真有转世之说？可并不是那个人的笔迹，这话看起来更像是亲爱之人的誓言。

  玄风在外面候着，一步也不敢走开。一炷香之后，教主终于从里面出来了，一旁的巫师朝尹湫曜伸出手，尹湫曜笑着拿出玉印，却不急于放进她手里，而是问道：“你说这个人在这里，可是并没有。你没有说实话。”

  巫师道：“他本来是在这里，后来离开了，画像上就是他。这幅画也是他留下的。”

  尹湫曜自然不信，道：“那画上只有一只豹子，我可不是瞎子。”

  巫师笑了起来，道：“那是他的真身。”

  尹湫曜更不信了，回玉印，道：“你骗我。他根本不是那只豹子。”

  巫师妇却不着急，徐徐道：“你若是只见过他人形的样子，自然不信。他并非凡人，你既然有他的信物，应该知道才是。”

  尹湫曜有些恼怒，道：“我跟他一起十六年，从未见过。”

  巫师淡淡“哦”了一声，道：“那我们说的也许不是同一个人。但既你有他的信物，却没有被他杀死，证明你是他在意的人，或是……与他在意的人有关的人。”

  尹湫曜不由睁大了眼睛，朝那老妇道：“你不是说这印被叛徒偷走，那叛徒……”

  老妇叹息道：“并非死在我族手里，是死在那位‘神’手上。但这枚玉印却被其他人带走了，不知道那位‘神’为何没来得及……”

  尹湫曜笑了笑，打断道：“你说的‘神’是一只黑豹？”

  巫师点了点头，对他的不敬有些恼怒。

  尹湫曜沉思片刻，将那枚玉印放进巫师手里，道：“若是他回来，劳烦转告一声，小孩很想他。”末了，又补上一句，“他穿的是白衣服。不是豹子。”

  巫师还想说什么，口唇张了张，终于还是闭上了。

  玄风见教主离开，就要跟上去，巫师却将他叫住，道：“年轻人你忘了，我答应完成你一个心愿。”

  玄风不由停住脚步。

  巫师拿出一个木盒子，道：“这个给你。让你心爱的人吃下去。”

  玄风将信将疑地接过来，道：“这个有什么用？”

  巫师咧嘴一笑，道：“他会永远都忘不掉你，你们的血将会溶到一起，获得永生。”

  玄风听到第一句时心猛跳了一下，后面两句却根本不信，这世上哪有什么永生。

  “去吧。你时间不多了。”老妇朝前头努了努嘴，玄风转头看去，教主的背影只剩下一点，立刻弯腰谢过，飞奔而去。

  巫师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默默念一句苗语，转身走进山洞，将玉印端端正正地放在壁画前的石案上。

  石门缓慢地合拢，阳光最后一缕透进去，一下瞬一片漆黑。

  而后，墙壁上熄灭的火把突然亮起，身穿玄衣的男子出现在石屋中，怀中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小孩。黑衣人捡起石案上的玉印，凑到小孩眼前，柔声道：“无伤，找回来。那个小孩说他很想你。你养了他十六年，他是该想你的。”

  他怀中的小孩痴痴地睁着眼睛，看着那枚玉印，却没有任何光，看了一会，就歪头靠在他肩上，渐渐睡着了。

  黑衣人温柔地抱着他，道：“再过几年，你就认得我了。”一声痛苦绵长的叹息，“两百年了，其实我一直在你身边，只是你认不得我。如今，总算是……可以在一起了。”说完看着壁画上那行字，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黑袖一扬，火把熄灭，石室归于寂静，空无一人。

  玄风追上教主，气喘吁吁道：“教主，等等我。”

  尹湫曜停下脚步，回头道：“你同那巫婆说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要留在这里当女婿。”

  玄风急忙解释：“并不是……”说着摸出那个木盒子，“巫师……给了我这个。”

  尹湫曜接过来打开一看，里头是一颗绿莹莹的果子，清香扑鼻，拈起来看了看，透亮可爱，香味更甚，问道：“这是什么，可以吃么？”

  玄风想也没想，道：“可……”正犹豫着，尹湫曜就将果子丢进了嘴里，玄风睁大了眼睛，看着教主吃了下去。

  竟然……如此简单……就……

  玄风不知是喜是悲，喜的是教主吃的这个果子会让他心里有自己，悲的是如果这个果子有毒……

  尹湫曜先尝到清凉的甜，甜得渗到心里去，再一嚼，冒出一股酸味，混在甜味里倒也能接受，嚼到最后，却透出苦味，这时想要吐已经来不及，全部咽下去之后，嘴里那股苦味又慢慢变成了回甜，清清淡淡的甜。十分好吃。吃完，扭头问玄风，“还有没有？”

  玄风傻子一般呆了呆，喃喃道：“没了，只有一颗。”末了，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教主，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尹湫曜瞪他一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