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约法三章
作者:临江煮雨      更新:2019-12-09 20:46      字数:11026
  那我刚刚岂不是白费口舌?

  杜承不禁扶额。自己原是自作多情,以为他再如何上天入地功夫了得,也终究逃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死生不由命,换谁心里都不好受,自己又承了他情,免不了想来安慰两句。

  结果人家压根不是因为这个伤感。

  “你把左手伸来。”杜承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故意板着个脸压低了嗓音,将记忆中那些电视剧里头官老爷的官范倒是学了个十成十,原是怕他不配合,见他倒是听话地把手伸了过来,杜承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在他的掌中央,一块发紫变黑,血肉模糊的区域看得杜承的心不免噔噔一下。也不知他用了何种工具手段,将自己的左手掌心硬生生地剜去一块方寸有余的肉块,斑驳的伤口甚至依稀可以看到掌心下惨白的手骨,看着都觉得疼,俗话说十指连心,也真亏的他下得去手。

  杜承蹙眉。

  看来八百的情报的确不假,这家伙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方才打斗时你有乱章之象,我估摸着多半是你左手有伤所致,如今看来也确实如此。”从刚刚开始搭话开始,杜承就察觉到自己和对方不仅是观念上,语言上更是存在代沟,这就不得不再使出杜式文绉话,虽然为难了自己,但毕竟服务了他人(徐子路心声:求您还是改回来吧),也算是做了好事一桩。

  “果然……”

  “果然什么?”杜承心中一惊:莫非是自己文言文水平过高,反而害的自己漏了馅,如果被人抓个现着,那岂不是很尴尬?

  “果然大人再怎么变还是大人,知人观事入微及里。”

  “额,要不要告诉他我其实是瞎说的。不过他这彩虹屁拍得……还是挺有水平,说得一点也不假嘛。”杜承颇有些沾沾自喜,尤其徐子路正经八百地说出这番话,对他倒是十分受用,一下子就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八百在一旁饶有趣味地听着二人之间的对话,也不知从何处变出一个虚幻的酒杯,看着十分小巧精致,独自靠在一棵大树下憩饮起来。

  “啧……”杜承向徐子路近了两步,老气横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这年头像你这般慧眼识珠的人不多了,我看好你哦。”

  “噗——”

  八百将口中的酒水全喷了出来,其中一星半点还溅到杜承的身上。杜承立马回敬一记眼刀,却发觉身上除了带有一些冰凉外,并没沾有半点水渍。

  “你差不多得了啊,瞧瞧你的尾巴都快翘出银河系了。再说,你的老本行驯兽师又不是算命先生,怎么还懂起看人了?”八百一边咳嗽一边嫌弃地对杜承吐槽,心里对眼前这个男人的下限的认知又刷新了一个台阶。

  或许,是他并不了解杜承罢了。

  而杜承依旧将八百晾在一旁,没打算去接他的话。他已经在八百手里栽过两次了,若是再“上当”就真的该去治一治脑子了。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的手是怎么回事?”杜承看着徐子路的手实在觉得糟心,便任由徐子路将手缩了回去。

  “小伤罢了,不足挂齿,大人亦不必挂心……”

  徐子路看了看杜承,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杜承不喜他人“含羞待放”,露半天月亮,剩下半边自个儿脑补的说话方式,索性就替他挑明了。

  “是……”

  “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反正日后也没有什么机会说了。后半句杜承自然只是在心中一说。这瓜娃子毕竟刚刚还在为自己这个“大人”始乱终弃闹过情绪,若是再去刺激他怕是要惹出什么幺蛾子。

  “大人左手是否有怪力乱神之物?”徐子路似乎鼓足了勇发问道,杜承一听俏眉一挑,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八百,后者在惊讶之余,头像拨浪鼓似的对杜承使个劲地摇着,疯狂暗示他千万要守住秘密。

  “怪力乱神?”杜承假装听不懂的样子,心里却暗自发笑。

  好你个八百,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你不是喜欢戏弄我吗?风水也该转一转了。

  “你大人我一向不信鬼神之说,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杜承突然想起这家伙原也是求生者之一,那些令自己这个来自21世纪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话,在这个“外邦既外星”的古人眼中,岂不是天方夜谭,蛊惑人心的荒唐话?

  如果再配上一个如八百一样折磨人的助手,以徐子路刚烈的性子做出自残举动想想倒也是不稀奇事。

  “你手上的伤,和你嘴里说的‘怪力乱神’之物有关吧?”杜承假装没闻见空气里一股浓浓的醋意,正是来自快要对身边那棵树要施展“倒拔垂杨柳”的八百,淡然地问道。

  “是。”这回徐子路回答得倒是痛快,只是说完却不忘抬起眼眸看看杜承的反应,见他并无怒意,便接着说道:

  “若是邪祟之物,还请大人早做决断。”

  “若是大人我手中就有此物,你又当如何?”杜承眯着眼,像审视犯人一样看着徐子路。对身上多出一块铁疙瘩,杜承承认心底确实有些不自在,但还不至于迂腐到像徐子路这样狠绝。再者,他若真如八百所言,手头地这块芯片或许还是自己离开这鬼地方的关键,傻子才像他那样随便就取了出来。

  莫非他接近自己的真实原因,于手中的芯片有关?

  杜承越想眼底越暗,气息不觉中更是乱了分寸。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还是趁早开溜,免得羊入虎口。

  可谁曾想徐子路突然“噗通”一声单膝跪地,两手作揖,很是郑重地说道:“属下愿寸步不离,护得大人周全。”

  杜承狐疑看着对方。

  他这又是什么毛病?

  见杜承没有说话,不置可否的态度,徐子路接着上话说道:

  “属下的命本来就是大人的,大人骂我也好,打我也罢,只求大人莫要赶子路走。”

  “这位兄弟,这么跟你说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贪恋一枝花。虽然大人我也是一表……”

  “请大人成全。”言罢,徐子路重重地磕下头,着实吓得杜承不轻。

  “你这磕什么头啊,这又不是大过年的,我也没备着红包,你这一磕你不怕折寿我还怕呢。”杜承慌忙将徐子路扶起,就见对方额头上有一块显眼的红印。

  可见刚刚那一磕他是下了力度的。一瞬间杜承的心就软了下来。他自恃何时像过一块海绵,来点水就发软,可偏是遇到这货,莫名其妙就赖上自己,偏偏狠话就是说不出口。

  莫非真是因为自己承过他的恩?

  “八百这满嘴跑火箭的我自然信不得,我也不会相信世上还有求着别人要当保镖的‘傻白甜’。既然八百我疲于应对,他又这么不待见‘怪力乱神’的物件,如此或许捎上这姓徐的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杜承私下琢磨,很快就拿定了主意。言道:

  “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别急着道谢,有些事我需要事先跟你约法三章。”

  “莫说三章。就是写成册子我也绝无二话。”

  杜承只是笑了笑。有些事还是当面说清楚,免得日后再生事端。

  “其一,我这人与人交往纯凭本心。你既然要与我同行,我便暂且将你视作朋友。既是朋友,我就绝不允许日后出现背叛之举。一旦我发现你违背此约,你我再我瓜葛。你可答应?”

  一旁的八百见杜承居然答应要带上这个“疯子”,脸上立马露出愤怒和不满,就像撞见心上人正和第三者调情,自己这个正主却拿他们没有一点办法似的。

  “主人你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喜新厌旧,见色忘义,无耻下流!光天化日还在正主面前扩充后宫,真是叔可忍,婶不能忍。”八百咬牙切齿,悲呦地抱怨。

  杜承听罢青筋突了突,一脸黑线。他真不能理解八百这清奇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怎样正经的场面他都能往莺歌燕舞,演花柳巷里头想。放在没人的时候,他非得要提着漂白剂好好洗一洗左手,而眼下,杜承着实没空搭理他,就继续自己的话:

  “其二,我不管之前你和你的袁大人有什么爱恨情仇,从今往后,我是我,他是他,我不会充当任何人的替身。你如何称呼我我管不着,但只一点,我不可能如他那样如亲子般待你,本人纯良少年一枚,至今单身,说不准我的年岁还没你大,要是凭空多出来一个儿子我单思想上就接受不了。这你可愿意?”

  “属下愿意。”杜承还以为在这个条件上他会犹豫一会儿,结果徐子路回答的一个比一个干脆。

  “其三,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团队也是同样的道理。我要你做到服从命令,但期间你可以随时离开,你可接受?”

  “自是接受。大人,还有其他吩咐吗?”

  “呃,暂时就这些。”

  杜承心里寻思着徐子路答应的如此爽快怕不是觉得自己身上有利可图。可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倒安心些。与其终日去揣摩对方来意,他还是觉得相互利用应该是眼下最可靠的关系。

  话说回来,既然现在是统一阵营,表面兄弟还是可以做的。

  “哎,跟你商量件事呗,日后你改口叫我老大就好,大人大人地叫我浑身不自在。”

  “老大?是否轻浮了些?还是大人这个称呼好。您瞧啊……”

  “打住。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他这一开口,杜承顿时就失去听下去的兴趣。正要起身,一阵杀猪般的尖叫吓得杜承又“噗通”坐了下去。

  很快,一个男人愤怒的低吼声随之飘来。

  “我说你这人是属牲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