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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月轻歌      更新:2021-02-05 03:18      字数:2470
  婶婶先是毫无架子的蹲在她面前,笑盈盈地问她几岁了,有没有开蒙,是否真的痊愈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逐一回答,凝着婶婶的眼睛,不自主地变得开心,当时一定是笑了,不自觉的。

  婶婶把她双手拢在手中,自然而然地问她:“想回家么?”

  她摇头,说不想。不会想回家了,那些亲人,不要她了。

  婶婶就又问:“那么,想读书么?”

  她用力点头,“想。”

  婶婶看着她,笑了,继而就把她抱起来,走到里间,“那就好。我有些打算,跟你商量一下。你要是同意,我才好按部就班地安排下去。”

  跟一个小孩子商量事情当时之于她,是怎么都想不到的事情,意外,但是满心欢喜。

  说定了她拜叶先生为师的事情,婶婶抱着她去了后花园,说:“飞卿养了几只猫,很是讨喜,我们去看看。飞卿比你大,你要喊他哥哥往后总能遇见的,到时候我再给你们引见。”

  路上,她担心婶婶累,说我可以自己走的。

  婶婶轻轻地亲了一下她额头,笑着说别担心,这点儿力气,我还是有的。

  后来才知道,有时候修衡哥、恺之哥、董飞卿不知怎么就会在花园里的躺椅、厅堂里的罗汉床上睡着,婶婶抱着他们回到外院,再把他们安置在床上的情形很多。

  婶婶是在照顾几个男孩子的年月里,不知不觉地练出了一把力气。

  之后,婶婶来回周旋:带她去见叶先生,几次之后,先生下她;继而告知蒋家长房,开出条件;又请了黎王妃出面,给她撑腰;末了,又给她请了明师傅教她习武。

  在那之后,她有了最美好最快乐的岁月:习文练武,近乎贪婪地汲取各种绝学的髓,每个月都会几次去程府给婶婶请安。将近十个年头,就是那样度过的。

  那些年里,婶婶见她资质不错,特地把她引见给叔父,让叔父得空就看看她的笔墨。

  便是这样,叔父与她结缘。

  叔父在官场上,说他跋扈、狠辣、过于彪悍的人太多,相见之前,她其实有些踌躇:那般的人物,一品大员见了都打怵,何况她一个小孩子?

  可是,在家中的叔父,一点点架子也无。

  初次相见,叔父问了她几句话,便走到棋桌前落座,对她招一招手,“来,跟我下两盘儿棋,有什么话,边下棋边说。”继而对婶婶道,“给我们爷儿俩做些点心吧。给徽姐儿的你看着办,给我的可别做甜的,不然可跟你没完。”

  婶婶笑着说好。

  她听了也想笑,觉着叔父有点儿孩子气。

  其实,叔父在双亲和妻子面前,就是有些孩子气说是至情至性也行,想什么就说什么,没个正形,不少时候都让人觉着,明明是他占理的事儿,他却偏要用胡搅蛮缠的路数真不能怪老太爷动辄对他吹胡子瞪眼的。

  当天,她和叔父下完两盘棋,叔父笑微微地说:“我就不让你正儿八经地拜我为师了你应该听说了,当初你婶婶就做过叶先生的学生,我破例个女学生倒是没事,但她不能答应在我们这儿,差了辈分,她对别人大方,跟我却很是计较这些。叶先生懒得染指的学问,我跟修衡、开林、飞卿都有涉猎,你遇到不懂之处,只管来问我们。”

  她欢欢喜喜地称是,对叔父的印象完全改观,随着之后的一次次相见,很快如亲人一般亲近。

  叔父、婶婶待她,一直就像是对待自家的孩子。她犯错闯祸了,要么是被蹙着眉的婶婶数落一通,要么就是在笑微微的叔父跟前罚站。她最怕的是后者,那种情形下的叔父,笑容总让她觉得凉飕飕的,委婉点出来的她的过错,都是正中要害。

  后来与修衡哥熟稔了、亲近如兄妹了,知道了修衡哥偶尔也会犯错,也会被叔父整治得不知所措,笑得不轻。

  当时修衡哥就拍着她的头说:“你还好意思笑?我是男孩子,不了犯错,可你是女孩子,怎么也动不动闯祸?下回你再淘气,我就给师父出主意,帮他修理你。”

  她就说好啊,你不妨慢慢想着整治我的法子,但我可不见得再犯错。

  跟修衡亲如兄妹了,便连带地与恺之哥、开林哥、董飞卿……等人逐日熟稔起来。

  作为程家大公子的恺之哥,性子要比修衡哥、开林哥跳脱淘气些,又比董飞卿沉稳懂事些,真把她当亲妹妹。说起来,最宠她的,是他。

  恺之哥哥说过:“薇珑归修衡哥管着,你呢,就归我管了。打小我就盼着有个妹妹像你这种性情的妹妹。总算是找到了。往后谁委屈你,你要是不跟我告状,我可跟你急。”

  她笑着说好。

  辞别那一日,见过婶婶、叔父、祖父、祖母之后,才去见恺之哥哥。

  他看着她,说:“你打的什么主意,我早就看出苗头了。也好。这就是你蒋徽才做得出的事儿。去吧,四处看看,开开眼界,迟早我也会出门转转。但是,何时累了,一定要回家来,家里有你的叔父、婶婶、哥哥等着你。祖父、祖母,也是你的祖父、祖母。”

  她泪盈于睫。

  “蒋徽,”他凝视着她,“在外一定要好好儿的。记住,你要是在外真出了什么岔子,我们都会恨你你就不是应该出事的人。别让我担心,好么?”

  是与叔父酷似的容颜,在说那些话的时候,语气也与叔父相仿,只是多了些兄妹之间该有的随意。

  她用力点头,说我一定好好儿的,真到了过得不好的时候,会告诉家里的。

  他放下心来,随后取出一个荷包,斟酌之后,选出五张小面额的银票,递给她,“给多了,你一定不肯要,只能给你点儿零花钱。着,不然我可不让你走了啊。”

  她笑着接过,是五张二十两的银票。这是她可以接受的。

  她与程家,一点点的血缘关系也无,但是这一家人,就是她最亲最近的亲人。

  在东次间窗前的圆几前落座之后,程夫人笑盈盈地端详着她,“愈发的标致了。只这样瞧着,就想把你带回家里去,每日娇惯着。”

  蒋徽也笑望着婶婶,“我跟您想的可不一样。往后要是有机会,一定要拉着您和我在街上四处闲逛,看看有多少人以为您是我的姐姐,而非长辈。”

  程夫人笑开来,“鬼丫头,拐着弯儿捧人的本事见长了。”

  “我说的是心里话。”蒋徽笑着伸出手去,又握住了婶婶柔软秀美的手,“看到您,真的太高兴了。”

  程夫人却嗔怪道:“这话说的,好像多记挂我似的。但这两年多,只给我写过一封信。有这么混帐的孩子么?这笔账我可是记下了,你就等着吧,往后有你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