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序

  有说京城有双艳，其一是京城初春的桃花。

  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枝头的晚雪已经溶化成透明的水滴，如同少女的泪珠般滑落到地上，与湿泥溶为一体。

  韩绮澜跟随着太监的步伐走进气势恢宏的朱红宫门里，只看见地上的湿泥已经被靴子踩得乱七八糟，连自己脚上那对新买的厚底官靴都溅满泥水。

  浅蓝的天空犹自带着几分睡眼惺忪，几朵白云似散未散地飘过宫阙之上，远处隐约传来黄莺的叫声，划破本该威严的情景。

  今天是新科状元丶榜眼和探花晋见皇帝的好日子，好像连这天空都明白这日子有多重要，所以起昨夜犹自吹得起劲的春风。

  皇宫里遍植桃花，虽然还是初春，但枝梢的桃花已经急不及待地绽放，连带空气都染上几分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暧昧氛围。

  「请三位大人等一下，现在老奴先去通传。」走在前面的太监来到起龙殿前，转身向三位才子低声说道。

  「谢谢公公。」三位才子连忙作揖，心知这宫里的日子少不得太监多多提携，当下都不敢造次。

  韩绮澜还在看着花园里的桃花，反而是状元爷和榜眼都在窃窃私语，似乎在讨论看见天子时该说些什麽话。

  「韩兄倒是镇静。」状元爷上前搭讪，韩绮澜作了一揖，笑道：「小弟只是小小探花，此番前来都只是锦上添花，哪里及得上状元和榜眼，估计陛下也不会留意我吧。」

  状元脸有得色，又说道：「我听说工部和刑部尚有空缺，估计陛下会把我们安插到当中吧。」

  工部负责水利工程，素来是肥水最多的，怪不得状元如此高兴。

  韩绮澜只是微笑着不说话。

  榜眼附和几句，他见韩绮澜的眼尾还在看着桃花，便说道：「韩兄是心仪这桃花？」

  「京城双艳之一就是桃花，小弟自从来到京城之後都在埋头苦读，哪里有时间赏花，现在有机会当然是要好好观赏。」说着，韩绮澜伸手摘下一朵桃花，稍稍侧头向榜眼微笑。

  「那韩兄可知道京城的另一艳是什麽？」榜眼压低声音说道。

  韩绮澜抬起眼睛，似乎看到前方有些什麽，不过榜眼面对着他说话，所以看不见背後有什麽。

  「小弟不知道，还请李兄指教。」韩绮澜谦虚地说道。

  「桃花虽艳，不及湘王之艳。」榜眼笑呵呵地说道。

  「湘王？」韩绮澜微笑。

  「湘王的美貌，可算是闻名京城，每次出门都引来百姓争相观看，有一次甚至有好几个人被踩死了，之後湘王殿下就没有再大摇大摆地出门了。」

  「哦……」韩绮澜拉长尾音，他还没有准备接话，榜眼就听见一股香风从背後传来，一把冷冰冰的声音说道：「本王还是今天才知道自己长得如此美貌呢。」

  榜眼顿时冷汗直流，一转身只见一个华衣锦服的美少年正背负双手盯着自己看。

  只见美少年眉目如画，长长的柳眉轻蹙着似乎有几分薄嗔，黑白分明的眼眸如同一汪深潭般清凉透明，高挺的鼻梁，凉薄的鲜艳红唇如同待人采撷的草莓般水润，肌肤也散发着象牙般的柔和色泽，一头流云似的青丝垂落胸前，愈发愈显得美丽绝伦。

  虽然从未见过湘王殿下，但光是听见那句话和看见那张雌雄莫辩的脸庞，榜眼连忙跪下来说道：「草民参见湘王殿下。」

  状元和韩绮澜都跪下来行礼。

  湘王冷哼一声，转身就向起龙殿走去，韩绮澜心里算了时间，早朝老早就开始了，看来湘王殿下已经迟到，不但迟到，还有心思偷听榜眼在讨论自己吗……

  觐见陛下的时候，韩绮澜一直都不敢抬起头来，只听见陛下的声音温柔低沉，说起话来跟说情话差不多，却又有几分虚弱。

  听说陛下自幼就是体弱多病，这估计也影响了他的子嗣，所以现在膝下也只有当年已经故去的皇后为他诞下的一对双胞胎，长兄牧似云早已经在及冠时被册封为太子，而弟弟牧流风则获赐湘洲作为封地，爵位为湘王。

  「探花郎怎麽一直低着头？很害怕吗？」只听见陛下轻笑着说道，韩绮澜立即抬起头来，只看见陛下头戴冕冠，一串串珍珠轻晃着挡着他的脸容，但隐约可见唇边的笑意。

  「草民……的确有点害怕。」韩绮澜想了半晌还是诚实地说道。

  陛下果然笑了，他说道：「探花郎好生诚实。」

  他稍稍一顿，说道：「现在工部和刑部尚有空缺，既然状元在科举里大力抨击现在的水利工程华而不实，本末倒置，朕就派你去跟工部尚书学习一下，至於榜眼……」

  陛下一手托头，说道：「榜眼的试卷里对於人伦道德颇有见地，朕派你去大理寺里处理案件，至於探花就去御史台协助处理特殊的诉讼案件。」

  韩绮澜连同状元和榜眼马上跪地谢恩，站起来的时候只看见那以美貌名动京师的湘王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早朝结束之後，韩绮澜便随着一众大臣出去，他见榜眼本想上前搭讪，但却被他未来的上司大理寺卿给叫走了，韩绮澜也乐得一人在皇宫里走走，没想到他刚刚庆幸了一瞬间，就听见一把声音叫道：「韩绮澜。」

  「参见湘王殿下。」韩绮澜转身行礼，他就知道这小王爷会来找自己。

  「有点失望吗？刚才本王没有叫陛下把李信葵丢到浣衣房里洗衣服。」高傲又美丽的湘王正背负双手看着他，韩绮澜看着他，又看了看身侧的桃花，心里感叹传言说得没错，湘王牧流风的确比这宫里悉心调养的桃花还要艳上几分。

  「草民……不，微臣不敢。」虽然只是个四品官，好歹也是个臣子了。

  「本王就知道你那些小心思，明明早就看见我了却还是要李信葵继续说下去。」牧流风得意洋洋地说道。

  「殿下英明。」韩绮澜立即拱手说道。

  牧流风刚想再说下去，他却像是看见什麽人一样丢下韩绮澜，马上往那个人走去，说道：「兄长大人。」

  「早安。」当今太子牧似云不冷不热地说道。

  韩绮澜想了想，还是站在原地。

  牧流风继承了父母的美丽容貌，而牧似云相比起来却是平凡得多，总是一副冷静沉稳的模样，如果用句古老的话来形容，太子殿下像是一柄还没有出鞘的剑，凌厉的杀气已经透过剑鞘里散发出来。

  「兄长大人，前几天外面进贡了一匹上好的汗血宝马，您要试试吗？」牧流风献宝似地说道。

  「我还有政务要忙，不像湘王般悠闲。」牧似云毫不留情地说道，但他的双胞胎弟弟却好像已经习惯被无情地拒绝，又说道：「兄长大人政务繁忙，有这样一匹汗血宝马可以帮助兄长大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