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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素色草草      更新:2021-02-10 22:17      字数:2471
  谈话间一直夸奖着厉漠北的年少有为。

  父子俩倒是相似的扑克脸,既不附和藤田的话语也不多作热络的回应,气得藤田面上强笑实则内心爆粗骂了对方祖宗十八代。

  后台的人们张罗着,手脚比以往快了不止一倍这可是关乎他们性命的演出啊。

  光顾着自个儿忙碌的人们留意不到戏班班长的失常。

  老班长晃了晃头颅,他这阵子神是越来越差了,动不动就觉得头疼、容易昏沉之类。

  “班长,可以敲锣了吗?”

  不远处戏班负责配乐的师傅喊问。

  他比手势:“开始吧。”

  ‘噔噔噔’

  随着打锣声起,剧目正式开场。

  凄凉的二胡声起,伴和着各式的民乐,帷幕渐渐拉开。众武生逐一登场,翻跟斗、大跨马、旋转跳、劈腿叉……

  再接着这些挥舞着幡旗的武生横眉冷对,浓烈夸张的妆容夸大了戏剧效果,一张口便是铿锵有力的吊嗓

  “狼烟千里乱葬岗,乱世孤魂无人访……”

  ……

  “盔甲染血映月光,狼嚎骤起镇边关……”

  ……

  大部分日本士兵不懂华语,也不晓得京剧是什么玩意。长官让他们来听,他们就规规矩矩坐着听。

  下层人听不懂,但上位者未必。

  一开始听着没什么,可后来越听越觉得不妥。藤田大佐对中国文化熟知一二,也略懂中文。这剧目唱的分明是忠报国的故事,其中暗藏驱逐外敌、光复中华的意味。

  他皱起眉头。

  找来副官小声询问:“这剧名叫什么?”不是原本定下的白蛇传吗?

  那头厉漠北对自家父亲说一声,离开位席。负手踱步至梅园大院转角,一名暗探现身:“少帅。”

  “她现在在哪?”

  “回禀少帅,厉老板被关在梅园那头的屋里面。”

  “带路吧。”

  屋里的少女发现门锁上后就查看两旁的窗户,失望发现窗户被木板钉死。骗人,电视剧里面不是常演窗户的砂纸非常薄,手指头沾沾口水就能捅破么?为什么轮到她就变成硬质的玻璃镜窗?

  气馁之际忽然听见走廊外面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她立马闪身藏在柱子后。

  门扉‘吱呀’打开

  那人自逆光中走进来,鹰眸扫视屋内一圈:“出来吧。”

  没有回应。

  来者又低唤一遍,房内才有动静。

  “厉漠北?”她探头。“你怎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男人闲庭漫步就座房内唯一一张桌子旁的凳子,下属立即呈上酒壶和酒杯。

  她额头冒出黑线,这人把这儿当自个儿家里了是吧?

  眼下没心思与他继续斗嘴,她往门口那边走去却被厉漠北的人挡住,“厉漠北,你什么意思?”

  男人不紧不慢斟酒,“坐下,陪我喝杯酒。”

  “我没有那个时间陪你玩。”

  突然他晒笑一声,“留着时间去救某人对吧。”

  她脚步顿住,回头望他。

  “你知道什么?”

  “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

  “……你什么意思?”

  他指指对面。“坐下来,我跟你谈。”

  “要么放我走,要么你现在赶紧说。”毕于封那边的情况危急,她又怎么坐得住。

  厉漠北嗤笑:“你现在的样子,就跟泥淖里发狠的狼崽子没什么两样。”

  少女冷脸横对。

  “我知道他的计划,也知道他的打算。”他盯着她的眼眸,“他想,一箭双雕。”

  话毕,外面院子某个方向传来一道划破天际的枪/击声

  少女睁大眼睛,心脏紧绷。

  厉漠北则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可惜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台上京剧角色‘咿呀咿呀’吟唱,台下的藤田不满说道:“今天演的这出不是白蛇传吗?”副官有点懵逼,“我去打听一下。”到后台一问果真不是白蛇传。立即发脾气:“谁让你们自作主张了?你们这些华国人真是……”话未说完就被身后靠近的人猛地握住脖子,‘咯喳’一扭,头颅一百八十度瞪着眼白对着那边的人戏班子的人吓得面无人色。

  “你、你……”那人松手,日本人的身子就滑倒在地,如同傀儡娃娃。

  戏班的人握紧表演道具的长/枪这人是毕于封从外边带进来的那伙人之一。他们警惕望着周围,那些陌生的面孔逐渐围堵住他们,不是面无表情就是板着脸。“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此刻外边舞台前,武打的戏份演绎至高/潮桥段,生角和旦角对打,繁复的对手戏让下面原先看不懂唱戏部分的底层日本士兵们连连吆喝鼓掌。

  躲于台柱子旁边的班长愈发觉得头晕晕了。脑中似有一道未知的声音在指引着他什么……清明的眼睛变得迷茫、空洞,嘴里喃喃自语。

  只见他从台柱后面走出来,脚步跄踉。

  藤田大佐不满看着头发鬓白的老人来到自己面前,“你做什么?”本以为这个华国人想向他讨恩惠的藤田被一闪而过的刀光晃了一下眼。

  在所有人未料到的情况下,老班长举起背在身后的刀子,面色狰狞戳入藤田的颈动脉位置:“去死吧!”鲜血喷涌而出。

  藤田惨叫声中,老班长逐渐恢复神智。待看清眼前的事实后,他恨不得立马去死!

  然而日方这边哪里会饶得过他。

  老班长被一拥而上的士兵抓住,压在地上。无数的刺刀戳入他的血肉和骨头。鲜血自他的七孔流出。

  死之前他还见到生前害死过的那些幼童恶灵蜂至沓来,扭曲地撕咬他的身躯。

  老班长死得格外凄惨。

  而他留下的烂摊子则令台前和幕后的戏班子成员惊恐不已。

  藤田大佐捂住流血不已的伤口,厉声指示喊道:“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嘭’

  一颗子弹自舞台方向射出,直直射入藤田的眉心洞穿出一个子弹孔。

  在场人惊得怔在原地。

  死一般的寂静。

  藤田的身躯重重向后倒下,死不瞑目。

  台上,浓妆艳抹的花旦眼神肃杀,举着冰冷的□□……让人犹觉得枪口仅存一丝硝烟的痕迹。这时台前帷幕走出数名素衣人士,皆动作麻利枪杀着在场的日本士兵。

  “我们中埋伏了,快回去通知缉拿支队!”藤田死了,那么仅剩下须贺子大尉这个唯一的军官指挥。然而守在梅园几个出口的士兵早就被素衣的革命党人士抹了脖子。妄想逃出去报信的也被截杀在半路。

  会场枪击声不断。

  与身手矫健的革命人士不同,处于惊慌当中的戏班人难成了人肉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