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夏溶月，李落将她偎在自己怀中，自己则跪坐在冰凉的地上，依旧沉默。

  沉默到，夏溶月以为他睡着了。

  可后颈传来的湿意，却明明白白的告诉她，李落在哭。

  他在哭。

  抱着夏溶月，由始至终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却还是不住落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夏溶月没有办法对他的眼泪熟视无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不能这样没出息，快，不许掉那种不值钱的东西。”

  回答她的依旧是沉默。

  夏溶月说不下去了，她没有什么能说，也没有什么能继续调侃下去。

  反手抱紧他，夏溶月忽觉，此番来这一趟，都值得了。

  直到她的肩膀和腿和腰都酸了，李落也没有松开手。就在夏溶月以为李落会一直这样抱着她不松手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耳边传来。

  “夏溶月，你走吧。”

  第735章无辜

  李落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不再哽咽。他清清楚楚，在夏溶月耳边说下这六个字。

  夏溶月愣住，没有回答。

  “我保护不好你，夏溶月，你，走吧。”

  想要将她抱起来，却因为长时间的跪坐在地上而没有了力气，李落瘫下，手中依旧抱着夏溶月不放。

  夏溶月笑：“你舍得？”

  没有回答。

  “如果我走了，以后就再也不会回来，李落，告诉我，你舍得？”

  李落低声：“可是你会死，你会死。”

  声音愈来愈低，后一句叫夏溶月听得恍惚。

  “我不会死，李落。”夏溶月叹气，“况且，我本来就是死过一次的人。”

  李落封住她的唇，“我不许你这样说，不许说以前，说以后。”

  “好，以后。”夏溶月俯在他胸前，闭上眼睛，“李落，这次是皇上命我来刺杀你。”

  来这里前，李落已经有了这样的猜想，如今夏溶月说出口，他就完全肯定了。

  “我知道了。”李落冷言，“不如就当你成功，咱们一起走。”

  离开这该死的鬼地方，离开这个该死的尧国皇宫，叫什么太子太子妃皇帝恭王全都见鬼去！

  “这只是你的气话罢了。”夏溶月叹气，“莫要说这些。”

  不论秀秀廷慧小泽，就说现在的战场，李落都未必能离开。

  果然，夏溶月说出这些，李落忍住哽咽，问道：“夏溶月，我们能不能自私一点，能不能为自己考虑？”

  “皇帝想要的是我的命，那么我跑了和我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你不会的。”夏溶月轻轻拍着李落的肩膀，“你肩负着边境百姓的命，也掌握着这里五十万大军的结果，只要你活着，就不会贸然和我离开。”

  “这是责任，你身为尧国太子所必须的责任。”

  “如果连你也放弃了，死去的就不止是那些士兵，而是普通的百姓，是一城人无辜的性命。”

  李落沉默。

  “而我，作为太子妃，有些事情，也不得不去做。可我终究还是有私心，想要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

  “没有什么，是‘不属于’。”李落道。

  “是。没有什么是‘不属于’。”夏溶月道，“可我明白，在皇家渴望真情，是不对的。”

  “我想要维持这些东西，就必须付出些什么。有时候会影响他人的命运轨迹，也会伤害那些无辜的人，我的手，我的心，早就不干净了。”

  “不要这样想。”李落皱眉，“何为无辜？我不许你这样想。”

  “李落，我努力想要得到，却伤害了别人，每一人何尝又不是无辜的，取大舍小，不过是我们做出的权衡罢了。”

  夏溶月从李落身上爬起来，红着眼质问，“在天下和我面前，你会选择什么。”

  “你。”李落回答的不犹豫。

  “那如果是天下人和我呢？”

  “天下人。”李落也没有犹豫。

  夏溶月笑：“你看，天下是权利，是**，而天下人则不是。我们心里其实有着最正确的选择，只不过都不愿意面对罢了。”

  她的解释，叫李落不安：“夏溶月，你究竟想要告诉我什么!”

  第736章活该（为紫雨浅泣的加更）

  “李落，这是我的选择，相信，我的计划与你的计划，不会有冲突。”

  夏溶月定定看着李落，言语里没有拒绝的余地。

  李落知道，每每夏溶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就一定是有事求助。

  他叹气：“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你可有匕首。”夏溶月问。

  “有。”李落从腰间，将一把大约一掌长的匕首递给她，“要匕首做什么？”

  “李落，你手法一贯迅捷，我告诉你应该怎么做......”夏溶月在李落耳边低语，越往下听，李落的眼睛越红。

  “我不同意。”李落退后，怒视夏溶月。

  “你觉得，关押我在牢中，去牢狱之苦，能骗过谁！”夏溶月同样怒视李落，“你以为，他们的眼睛都是瞎的？”

  “总有代替的办法。”李落将脸撇过去。这说法，他连自己都没有办法说服。

  牢房中安静了下来，只有夏溶月腿上的链子偶尔响起几声。

  最后，还是夏溶月打破宁静：“我的腿麻了。”

  他二人，还坐在地上。原本是李落抱着她，现在李落退后，她便自己坐在地上。

  “活该。”李落冷着脸，上前拥住她，揉揉她的腿，“疼不疼？”

  “嗯，疼。”被李落这样一问，夏溶月觉得自己方才被这些士兵打过的地方痛死了。

  到处都痛，哪里都痛。

  “活该。”李落道，手上的动作轻了些。

  夏溶月搂住他的脖子，“李落，你不能让我再被他们打了，除了你，谁也不能碰我一根手指。”

  “嗯。”所以你的意思是叫我碰你一根手指。

  “你想，他们没轻没重，要是你动手，或许我还好受些。”夏溶月引导李落，往错误的方向想。

  “你到底还痛不痛。”李落试图转移话题，不让夏溶月接着往下说。

  可夏溶月偏偏要往下说：“所以还是换你动手吧，我告诉你应该怎么动手......”

  话说到一半，李落很不耐烦的打断：“夏溶月，你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夏溶月一愣。

  “我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求着要吃刀子。”他眸中的愤怒满的要溢出来，想要掐住夏溶月的手，却看见她腕上有一块淤青。

  那是之前他掐出来的。

  不心一软，李落的动作了回去。

  被他这样一激，夏溶月哭，“你不动手，待会我自己动手。”

  李落最看不得夏溶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