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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川絮长灯      更新:2021-02-11 14:09      字数:2490
  得意,只是所谓道义,但凡一息尚存,便可有燎原之火,岂是人人都甘愿舍义取生?

  秋笙捏捏眉心,开始对眼前人颇为不耐起来,语气不善地低声道:“等到外敌攻入还固守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么?带着一伙虫蛊缠身的锦衣卫开创新世界?寨主未想得太多了…劳请阁下,开个价吧。”

  既然当年可为金银财宝背信弃义,今日再以财换命也未尝不可。何况这人已在来往数封信件中表明了态度,加之此人又颇有些不善言辞,简直就差在信里直截了当地大呼“老娘要钱”了。

  女子的面部肌肉狠狠抽动了一下。

  头一次碰到这样软硬不吃的倔驴。

  两人相对而坐,闭门谢客,就着一盏忽明忽暗的灯火彻夜长谈,不知何故,那女子像是始终不敢放开嗓门大声讲话,弄得秋笙也颇不好意思朗声质问咄咄逼人,明明是针锋相对的一场谈话,愣是因格外轻柔低沉的声调变得颇为和谐起来。

  南疆人看似一副凶神恶煞的鬼模样,实则不过是苦于此地各种物资紧缺,且可用土地一眼就能望到边,也不过是帮穷怕了的苦命人。若是失了从祖先那里流传下来的巫蛊之术,更是穷乡僻壤间被恶山恶水折腾惯了的当地平民罢了,心里其实没多少坏心眼,虽说不去考虑为治国□□尽一己之力,却更加没有毁天灭地的恶毒心机。

  国之利器,本应刀刃向外空抗强敌,却被历代糊涂帝王用来算计自己人,若往后能妥善安排,倒也不失为强有力的支撑。

  秋笙盘算了一下目前国库的情况和威州战场所需物资及眼下的储备量,再回头想了想方久手里的新兴水师和渐渐向外围扩散的兑换纸票范围区,认为出不起寨主内心的理想价格,只好先口头答应下来:“寨主亦知现下朝中情形不容乐观,外敌当前,各地军备都需即刻装备齐全,国库着实不堪其重。寨主宽厚,可否应允暂先支付一半,另一半待国库手中能得生机周转开来再行补上?”

  长聊一晚,女子对当今圣上的心性人品大致都放下心来,可此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仍是持怀疑态度问道:“你们中原人最是出尔反尔不说实话的,陛下若是效仿先帝,略使一小计,便可将卑职耍的团团转,到时候拿来换药的银子尽是假冒伪劣,又该如何是好?”

  秋笙苦笑一声,敢情自家老爹居然会招摇撞骗,还知道省钱了。

  “先帝所为之事实在为人不齿,在下可以性命相保,类同此事再也不会发生。寨主若是不放心,尽可歃血为誓。”

  见那女子仍是心存犹疑不肯一口答应下来,秋笙百般无奈之下,只得使出三寸不烂之舌口吐莲花起来,总算是在日升当空的中午时分赢得了对方的信任。女子承诺不出三个月,必到京城之中为锦衣卫解除蛊毒,到时便先取走一半白银。

  秋笙眼看大功告成,正要拾东西离开此处,刚走到门口却猛地回身,将寨主吓了一跳,生怕对方是想翻脸不认账。

  “劳烦寨主,在下有一事不明,可否问一问寨主?”

  见女子点头,秋笙拜了一拜:“不知南疆巫蛊寨之中,可否有一名叫楚的年轻公子?”

  女子先是摇摇头,继而又说:“巫蛊寨中人出南疆后十有八九会更换姓名,不知陛下可否可将此人相貌体征描述一二?或许还有些参考意义。”

  秋笙:“瘦削高挑身形,眉骨高挺,衬一双微长桃花眼秀色潋滟…眼睑生一对朱红泪痣,微突蝶骨嶙峋瘦腰,虽有一身好功夫,却气血两空一把死脉,常带满面煞白死气,有时竟似将死之人…”

  他絮絮说着,却见女子脸上渐渐有了表情,像是极惊异,又掺杂些许恐惧,看到秋笙抬眼看过来,便匆匆避开了目光:“恐怕要让陛下失望了,巫蛊寨中确无此人。”

  秋笙皱眉:“寨主便这般肯定么?”

  “巫蛊寨中皆是相貌平平之人,凡是卑职目力可及,不曾有过陛下口中的此等奇人。陛下若是不放心,大可在巫蛊寨中屈尊住上两日,亲自观察观察。”

  威州那头的大事还没搞清楚,再说也知道楚此时正在花都驿站,秋笙实在是没理由在这鬼地方再呆下去,拱手告辞:“不劳烦寨主,三月之内,必得京城再会。”

  他一面行着虚礼,一面在心里默默泛起了嘀咕。

  若眼前人并未诳他,楚当真不是巫蛊寨的人,也排除了天渊寺的可能,那便只剩下一个崔嵬阁,就算他再不原意接受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若这寨主信口雌黄,那不仅仅是她的态度有问题,连带着楚为何在京城神出鬼没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周雍一语成谶,既然是两厢都动了真心,想凭借三两句浮于皮毛的解释就把人打发了根本就是痴人说梦,何况秋笙虽说原本并不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个性,在楚的来历身世上却分外执着地想把当事人糊上的一层窗户纸揭开。有这份心思,又有九尊帝王的身份给他做后盾,就是秘密藏得再深,他都能掘地三尺给挖出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过是时间问题。

  说白了,只是想日后不再有任何后顾之忧。

  万岁爷这头在南疆抓耳挠腮,后顾之忧的本尊却在花都逍遥自在,一时间全然将京城和昆仑山一堆破事全丢到了脑后。

  楚前来之前曾以为许留山口中的“剔骨清血”该是种血淋林的残忍情景,却没料到居然是这般几乎可以说是无关痛痒的治疗手法,加上许留山下手又极为轻巧,连下刀出针都没有多大感觉,屋里又时时刻刻烧着安神的香料,他竟常常放着血就那么没事人一样地睡着了。

  大概是常年身处各种疼痛之中,早已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如何与之相安无事地共处下去,破皮流血之类大抵也能适应。唯有在许留山立起刀锋狠狠戳他脊梁骨时,楚才会从睡梦中猛地惊醒,神智回笼后便会自行压制住因剧痛而生的轻微颤抖,恨不得即刻变成彻头彻尾的聋子,便不必再听着大尖刀透过皮肉在骨头上生剌硬磨的刺耳声响,一面头皮发麻一面还要克制住暴打大夫的冲动,滋味简直绝了。

  剔骨在每日太阳将落前半个时辰准时开始,首次直接剔到了半夜三更,在那之后时间渐渐变短,几个月过去,如今居然能在半个时辰内解决问题。等楚咬牙平静了呼吸,一抬眼,天角竟还有黄昏光晕。

  他一伸腰,试探着从床上爬起来,伸手接过许留山递过来的一碗黑乎乎的药汤,仰头一口干了,轻轻皱皱眉嫌弃道:“怎么这么苦。”

  “你就看看这两天你清的黑血,再不上点狠药,你还要不要活下去了?”许留山算是看透了这个人,去年还吵吵嚷嚷着要上断头台,现在又恨不得一口气活到下辈子去,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