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老饕曾九帅”
作者:清风老田      更新:2019-10-21 04:39      字数:9688
  第140章“老饕曾九帅”

  (ps:136章中俄国驻上海领事伊万洛夫有错,据查《上海地方志》,1885年俄国驻上海领事是聂鼎j.e.reding;另外,法国驻上海总领事恺自迩是新任领事,在1886年才到任,前一任为总领事葛林德v.collindeplancy)

  事实上,龚照瑗对邵友濂的认知是不够全面的,邵友濂在台北废止煤务局、矿油局、番学堂等建设并非目光短浅,而是他深知台湾岛悬居海外,朝廷对那里鞭长莫及,而且在财政困难的情况下强行推行新政并非良策。

  邵友濂在上海对洋务运动还是非常支持的,不然也不会抓住清法战争的机会要求接管法租界,虽然最后没有成功,但也可以看出此人是一个善于把握机会的人。

  邵友濂驰骋外交舞台数十年,折冲樽俎,眼界其实是非常开阔的。懂西方语言的邵友濂对五大洲四大洋都有所了解,这点,龚照瑗是无法理解的。能做到湖南巡抚这样一个一省大员的位置,没有清楚天下大势岂能做到?

  审时度势的邵友濂在处理问题的时候,不可能一时冲动,思虑问题要方方面面的考虑清楚才会有所决策。一任上海道台四年,在这个肥缺位置上算是比较长的人,目光短浅之人绝对是做不到的。

  邵友濂虽然算是淮军集团的官员,但与两江总督曾国荃除了上下级的关系之外,私交也是不错的。同治年间,邵友濂进士落榜,曾国荃进京面圣期间,听闻邵友濂会英文,就将其招到自己的幕下,两人共处一段时间,关系不错,但邵友濂一门心思走科举之途,在曾国荃离京后依然留在京城官场厮混。

  曾国荃的侄子曾纪泽出使俄国,邵友濂就是其最大的辅佐者,并因此立下大功,在李鸿章推荐下出任上海道台,再次处于曾国荃辖下,可谓缘分不浅。

  历史有晚清十帅之说,筱帅李瀚章,沅帅曾国荃,小帅邵友濂三人并列其中,这一点又能看出邵友濂的才能能与曾国荃相提并论,非龚照瑗所能比拟。

  邵友濂对曾国荃是非常了解的,以勇武著称,曾有猛人之称的“曾九帅”现在官居两江总督,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其实这位曾九帅已经是一个落寂的老人,两个儿子在前几年先后去世,让他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很是凄惨。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早年四处征战,伤痕累累,留下了一个多病多痛的身躯,特别是与太平天国决战天京,一颗子弹从曾国荃左唇打入,左脸穿出,即便如此,他依旧带着重襟血渍继续巡视前线,性格之坚忍非常人所能及。

  曾氏一门,劳苦功高,一文一武,战功赫赫,为爱新觉罗守住了半壁江山,同时也引来朝廷的猜忌和兔死狗烹,成为

  慈禧的眼中钉肉中刺。

  有着“曾铁桶”美誉的同时,还获得“老饕”之恶名,并且名满天下,其实,在曾国荃逝世后,《清稗类钞》中有相关记载:忠襄资财亦不及百万,不若近今疆吏之数年可致千万也。从这点看,曾国荃的贪婪仅仅只是表象而已。

  曾国荃本身并非贪婪和杀戮成性,反而及其爱民和憎恶贪官。每当清政府危机四起之时,都不得不请曾国荃出山,让其临危受命。因为曾国荃一旦接任,有着“亡命徒”基因的他没有什么不敢干的。

  山西遭遇大旱,局势岌岌可危,随时都会爆发民乱,曾国荃接任山西巡抚之后,一方面积极筹钱筹粮,活人无数,百姓都给他立生词,史料记载,“先后赈银一千三百万两、米二百万石,活饥民六百万。”

  在救人的同时,曾国荃又举起屠刀,对贪官实施铁腕政策,不仅对贪污钱财者马上斩首示众,连衙门都不允许修建,一旦修建,立即就地免职。

  就是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霸蛮”湘人性格,曾国荃让人爱恨交加,同时,湘人那种“敢为人先”的精神也经常能在曾国荃的身上看到,并让其建功无数。

  因此,即便是一个颇具争议、朝廷忌惮的人物,曾国荃也获得了“一等威毅伯”的封爵,并且在病逝之后得谥“忠襄”。

  在两江总督兼通商大臣任上,史书评价为其“总揽宏纲,不苛细故,军民相安”,这种评价也算是正肯。

  对于曾国荃这个人,兰芳高层通过尚飞带回的资料进行过研究和讨论,也是褒贬不一。古代战将杀人,“止戈为武”,也就是“以暴易暴”,这事,龙影和兰芳也没少干。

  兰芳的杀戮更多的是针对“非我族类”,但在维护国家稳定的前提下,对暴乱和恐怖主义活动也丝毫不会手软。

  同为湘人的谭某不仅不为湘军讳恶,还痛下手术刀似的的批判,称其为“此吾所以至耻恶湘军,不须臾忘也。”

  可是细细思量分析,太平天国运动在反封建反侵略的积极意义应该得到肯定,是旧农民战争条件下的一场伟大的爱国农民战争,同时也铺平了革命道路,延缓了半殖民化的进程。

  当时那种局势之下,太平军席卷半个炎黄,朝廷已经岌岌可危,随时都将被太平军推翻。如果不是因为太平天国内部出现权利争夺和高层的物质享受无度,或许清朝的湘军也没有壮大的机会。

  事实上,定都天京之后,天国最高领导阶层封建享受思想何其浓厚,讲享受与排场,挥霍公共财物的奢靡之风,像病疫一样地滋长起来,甚至个别高层认为以公平为原则的圣库,只不过是封建帝王的私财和任意支配的内库而已,与初衷背道而驰。

  从这点看,原有的革命变成了两个封建势力的“龙椅”之

  争,站在清政府的角度,这无疑是一场浩大的恐怖主义,以暴制暴也无可非议,湘军奉旨杀人也谈不上残暴,这毕竟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性格直爽的曾国荃自己也不遮掩,也不忸怩,在和左公交谈之中非常爽快的说自己“挥金似土,杀人如麻!”

  袁木最后定下来的意见是,曾国荃此人可争取过来,尽可能的与其积极合作,并且帮助其完成两江总督任上的任务,将他哥哥曾国藩开创、李鸿章发扬光大的洋务事业做大,让其晚年不再留下遗憾。

  即便晚年的曾国荃经受了丧子之痛等一系列打击,不可能再以满腔热情、饱满的精力去工作,但靠着两江富庶物产和战略地位,在兰芳的大力支持下,两江未来一定会成为炎黄工业革命的圣地。

  不仅龙影等人看明白了,邵友濂也看得非常清楚,等众人离开之后,他提笔开始给曾国荃写信,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为核心,在发展洋务事业方面,洋人不可信,“同为炎黄人”的兰芳才是最佳选择。

  他将自己一天中的所见所闻用文字详细的记载下来,并结合对西方的了解,对曾国荃提出很多建设性,并表示这是自己在上海道台任上最期待的事情,是一个可以彻底改变两江,甚至是改变整个国家的机会。

  邵友濂在埋头书写,远在两百多公里外的江宁城外迎来一个风尘仆仆的人,此人就是水师总兵曹德庆派来的林参谋。

  “紧急军情!十万火急!速速打开城门!”看着已经关闭的江宁城门,林参谋高举曹德庆的军印竭尽全力大声呵道。

  守城将士往城墙下一看,一人双马的庆军水师官兵疲惫的趴在马背上,虽然不认识来人,但认识林参谋手中的军印。

  “快,快开城门,另外速速准备两匹快马。”守城军官不由大骇,充满下达命令。

  “是。”城门守卫看到守将一脸骇然,立即放下吊桥,这是城门也缓缓打开。

  吊桥落下,城门刚刚半开,林参谋就策马进城,看着从城门楼跑下来的守军众人,他大声问:“守将何在?出来搭话。”

  “末将江宁守备王青,何处紧急军情?”守将王青焦急不安的询问。

  “上海吴淞炮台紧急军情,这是曹总兵的军印,带我去见制台大人。”林参谋将军印正面对着王青。

  “是。传令兵,立即快马前去总督府报告,我和水师将军随后就到。”王青不敢怠命,随即命令传令兵先行报告,自己也跳上一匹早已准备的快马,示意林参谋跟随其后。

  在传令兵一路高呼紧急军情之下,行人纷纷让出道路,三匹快马相距不远,接踵飞奔而过,很快就赶到总督府门前。

  传令兵调转马头停了一下,见自家将军和来人匆匆下马,然后扶着来人匆匆走进大门,在总督府卫兵的

  带领下直奔曾国荃的住处。

  看到曾国荃,林参谋单膝一跪,来不及喘气,双手将军印高举过头:“庆军吴淞炮台指挥所参谋林德喜奉曹总兵之命前来总督府禀报紧急军情,这是庆军军印,请制台大人过目。”

  卫兵上前接过军印,转交给曾国荃,曾国荃看了一下,对王青挥手示意,让王青离开,然后问:“林参谋,什么军情。”

  “一支强大的陌生舰队突然造访上海,其军舰先进水平远超以前的洋人军舰,敌情不明,曹总兵命在下先行紧急禀报制台大人,后续情报,一个时辰一报。”林参谋抬头回答。

  “看座。林参谋,先喝口水,缓一缓再详细讲一讲。小陈,追上王青,吩咐他一接到传令兵立即带到总督府。”曾国荃听到林德喜的回答就知道曹德庆的意思,倒也不是很急。

  “谢制台大人。”

  喝了一口水,林德喜就将自己在吴淞炮台的所见所闻详细的禀明,甚至连自己和曹德庆的分析也说得仔仔细细。

  “八艘万吨级以上的巨轮?”

  “升三角黄龙旗?鸣长笛?但就是不回复炮台的旗语?有意思。”

  释放善意而不回复旗语,这在曾国荃看来还真的耐人寻味,而且根据林德喜和曹德庆的分析,对方一定是有恃无恐,根本不担心炮台会开炮,应该有能力在炮台做开炮准备的时候彻底瘫痪炮台的大炮。

  旗语是海军的传统通信方式,有着两百年的历史,即便现代海军拥有先进的通讯方式,各国海军依旧基本保留旗语。一个是礼仪的需要,另一个是无线静默的需要。

  兰芳海军不知道是疏忽了这一点,还是无意为之,曾国荃也无法判断,但从林德喜的描述中,他基本判断对方不是敌人,至于是不是朋友,只能等后续情报,不过,他对这支舰队非常好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