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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太婆      更新:2021-02-13 13:13      字数:2487
  第1节阳春白雪

  羊老太爷坐在竹藤编的躺椅上,手托一杯茶,怀里窝着暖驴,悠闲的看着嵫山的雪景。

  只听脚踩枝条断裂的声音,林间小道上走来一小童,小童走拢垂目道:“族长,山里来了位打红枣马的白姓客人,说是途径此地,大雪封路,想留宿几日。”

  羊太爷微挑眉,悠悠地问:“留宿几日是几日?”

  小童道:“不知,白姓客人未曾说要留几日,只是呈上十五金做为留宿酬金。”

  十五金,红枣马,应该是士族身份,羊太爷昂首抬眉,吩咐道:“让大椿去安排一下吧。”

  小童应了,转身到东厢房门外去唤人。

  “大椿哥……”

  应声而出的,是位着厚衣的高壮男子,高壮男子身材挺拔,生得星眉剑目,很是英气逼人。

  羊大椿他听完小童的述叙,对太爷恭敬做揖道:“阿爹,我这就去看看。”

  话毕,羊大椿在门边取了件斗笠,披上梭衣,又取了拔雪的铲子,与小童一起沿路下山。

  羊大椿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小童聊天,这两日大雪飘飘,山路极不好走,不时要铲掉厚雪,才能看清脚下。

  小童走后面,羊大椿走前面铲雪开路,前面的人身高腿长,脚步迈得大,一个土坡,小童跌跌撞撞的跟来,一脚踩滑,狗吃屎的姿势就要趴到雪地里。

  羊大椿回身将小童扶住,就听前面有马鼻粗声嘶竭,扭头一看,瞬间就呆住了。

  红枣马前站着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白衣外一件素色毡毛披风,连帽边沿处露出毡毛,帽上,肩上,都盖着雪,帽沿下是一张清瘦致的容貌,高挺的鼻梁,长眼睫毛上都盖着雪,与之相应衬的,是一双深遂不见底的黑色眼晴。

  羊大椿只觉心口被人猛的揍上一拳似的,没由来的有种亏心的感觉,想必是来人一动不动的站在此处等候许久了。

  他仔细看了看,确定来人眼睫毛的也积着雪,还未开口,竟先裂嘴泛起笑容。

  白衣男子见羊大椿裂嘴一笑,眼睫毛闪动两下,雪花扑眼而下。

  羊大椿抱拳,笑意未:“这位客人久等了。”

  小童站稳身形,从羊大椿身后走出来,见到白衣男子全身都盖着雪,问道:“唉!为何不在旁边凉亭里等,那里没有雪呀!”

  白衣男子抱拳回礼,谦和道:“无碍,落雪有落雪的景致,凉亭与这里都甚好。”

  羊大椿对他的第一印象,觉得这年轻人挺傻气的,这般大雪,小童上山回报,一个来回至少须一个时辰,站在雪地里与站在凉亭里等候,区别还是挺大的。

  “吾乃夏后羊氏大椿,冬月出生,虚岁二十三。”

  白衣男子闻言,眼珠微转,问道:“大椿?可是出自: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以八千岁为秋。”

  “正是。”

  男子冰雪下的冻得泛青白的脸,露出笑容,竟像雪中圣莲般,虽然羊大椿没见过雪中圣莲,但是听叔伯们说过,雪中圣莲是天下最美的花,傲雪迎风,冰清玉洁,当他想到冰清玉洁时,心下一惊,居然会想到这个形容少女的词汇,真是太失理了。

  白衣男子问:“可是高堂大人盼望大椿兄长命百岁。”

  羊大椿说:“正是,我有两个兄长,都从军去了,父亲四十岁才得了我,自是盼我长命百岁多福多寿的。”

  红枣马扬了几蹄子,小童手脚都冻僵了,也不好打扰俩人叙话。

  羊大椿心跳得很快,也许之前走得太急了:“不知白倌人的表字?”

  白衣男子微笑道:“表字雪,也是冬月间生,虚岁二十一。”

  小童心里有些急,想快些结束这场谈话,站雪地里多冻啊,听到此处不由得笑出声来。

  羊大椿问小童为何发笑。

  小童指着白衣男子道:“雪这个字真是太巧了,白雪,白雪,你俩合起来念,阳春白雪,哈哈,是不是很巧啊!”

  羊大椿喝呲道:“不得无礼,怎能直呼其名。”

  白衣男子伸手摇了摇,眼角带笑的看着小童:“小儿心直口快,无碍。阳春白雪倒是很有意思,不过我乃一介无名之辈,哪里担得起杨春白雪四个字,实乃下里巴人。”

  羊大椿就笑起来,小童和白衣男子都笑起来。

  三人和一骑红枣马沿着雪地走到山谷,雪大,家家户户都门窗关得严实,小童走到一家小酒馆打门。

  开门的是位胡须汉子,看到来人,连忙把人往里迎。

  大椿与汉子寒暄几句,汉子道:“天寒地冻,只有烤地瓜,让我婆娘去切盘腊肉,一拼下酒吃。”

  堂屋里有口炉炭,灶上烧着一口大锅,锅里水沸,白烟气绕得满屋都是,暖和不少。

  汉子听小童说起“阳春白雪”笑得见牙不见眼。

  “大椿哥,你和雪兄台这般投缘,不如结拜兄弟。”

  雪摆手道:“不可,我乃无名小卒,怎能高攀。”

  羊大椿挺想与雪弟结拜兄弟的,见他推辞,也不好强求,只好道:“闲弟莫见怪,我夏后羊氏深居山野,都是些粗鲁之人,哪有刚见面就嚷着结拜兄弟的,得罚十四喝一杯酒才行。”

  羊十四见大椿替他解围,立刻说:“是我失礼了,认罚,认罚。”又讥笑道:“瞧雪倌人衣着打扮,定是出自士族豪门大家,显是瞧不上我等山野村民的。”

  气氛突然就有点僵持住了,一妇人端上地瓜和腊肉,还有一壶酒,又识趣的退下了。

  “非也。”雪解释道:“兄台言重了,其实我并非偶经此地被困想留宿几日,而是专程来嵫山找夏后羊氏族人,只是因为这里是黑夫的家乡。”

  羊大椿闻言,脸色一惊:“黑夫?黑夫是我同胞长兄。”

  雪讲述,其实他与黑夫同为前锋营士兵,三月前,秦赵两军决战老虎岭,秦军损失八千余人,黑夫阵亡,照时间来算,夏后羊氏应该到黑夫的抚恤金。俩人在军中友情极好,战事结束,前锋营士兵回家侍命。举兵奔赴下一场战事,需休养半年左右,士兵回乡休整。他回乡待了几日,就想着要来嵫山看看,因为黑夫在军中常常提起自己的家乡,四季变化,风景秀丽,才有了这一趟行程。

  大椿感概:“原来雪娴弟是我长兄同袍,失敬,长兄战死的消上月已传回,百夫长已将长兄的抚恤金送来了,阿爹很难过,也就这几日,气色才好些。”

  “大椿兄,我在军中与黑夫已结为异姓兄弟,自是不好再与大椿兄结拜的。”

  羊十四听到此处,作揖道歉:“刚才太鲁莽,雪兄台不可怪罪才好。”

  三人一边喝酒,一边吃地瓜,伴着腊肉,一顿酒喝到大半夜,有妇人来添了两次柴火,话题聊开了,自是不再见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