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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丛小      更新:2021-02-13 22:38      字数:2462
  不喜欢站着,便斜倚在一旁的榻上,眼神也有些怀疑:“他能用她换了十万军马,说明在他心里,这皇位才是最重要的。”

  “属下不这么以为。”风冽蓦然出声。

  风冽向来很少说话,更少在主人说话的时候插话,他这么一出声,李亨和安禄山的目光不由都投向他。李亨道:“说下去。”

  “都夏王虽然爱天下,却也不是薄情寡义的人,属下跟在他身旁时日已久,深谙他对此女也是真心。他若知道这女子在咱们手中,一定阵脚大乱。”顿了顿,风冽又道:“不过都夏王惯于隐忍,他便是心中慌乱,面子上也必定安然无恙。”

  李亨眉色一松:“依你之见……”

  “属下以为,殿下和安将军原本所定计策,已是上上策。”

  安禄山本还怀疑风冽,可见风冽如约把銮铃带到洛阳,昨夜也在銮铃面前承认他是李亨的人,此刻又把李墨兮的老底儿给揭了。不由信他信了九成。李亨亦然。

  和风冽一起走出议事的大厅,眼见所有人都走远,李亨才意味深长道:“本王知道你也喜欢那女人。”

  风冽寂静无语,身影却微僵。

  “你放心,事成之后,本王便把她赐给你。”李亨温和地笑了笑,拍拍风冽的肩膀。他说罢,缓步消失在宫阙深处,身影渐渐被黑暗吞没。

  风冽目视李亨走远,转身,向銮铃所住的寝殿走去。

  他走了许久,又有人从黑暗中走出来。那人悄无声息掠向安禄山的寝殿,低声禀报。安禄山听了,冷冷自语:“这女人还真是抢手!可那李亨似乎忘了,他曾答应要把那女人给本帅的!”

  銮铃所居大殿为夏日避暑所设,终年不见阳光,潮湿阴凉。当下虽是春日,可一进来便是透骨的沉寒。风冽自外面而入,被这寒意一侵,兀自皱了皱眉。他见銮铃又睡了,便把手中提的食盒放到一旁的桌上。

  走近床前,才发现銮铃脸色通红,整个人却怕冷似的,蜷缩在被子里。

  听说銮铃病了,李亨本待不理会,可想到风冽,他又看一眼安禄山,见安禄山不做声,便道:“找个大夫吧。”

  大夫是随行的军医,替銮铃诊完脉,皱眉半响,才道:“这位夫人,体质虚弱,似是受了寒。”

  “什么叫似是?”风冽凝眉道。

  “嗨,卑职随军多年,治的多是男子的刀剑之伤,对女子这些虚软之症实则不甚了解。”那军医说罢,擦了擦头上的汗,小心翼翼道:“不过,卑职觉得这位夫人,似是有喜脉。脉象很弱,日子不会太久……卑职实在不能断定。”

  李亨和安禄山原本远远侯在一旁,此时才都竖起耳朵。

  风冽心头一震,看了眼床上兀自昏迷的銮铃,诸葛青玉曾亲自诊断,说銮铃无法生育,连萧华也亲口说过。如何竟会是喜脉?他扫了那军医一眼,凝眉不语。

  那军医被风冽质疑的眼神一扫,深深垂了头。

  倒是李亨站起身,命那军医下去,又朝风冽道:“本王再命人请位大夫来。”

  “多谢殿下。”

  李亨又命人去洛阳城内“请”了位老大夫过来。那老头不是别人,竟是当年在温泉宫中替李墨兮弄虚作假的公孙邈。銮铃假孕一事结束后,公孙邈便辞官,举家迁至洛阳。

  当下被叛军从家中拖出来,公孙邈直吓得手脚发软,见到躺在床上的竟是銮铃后,才怔了一怔,他回头看到李亨,看到安禄山,又看到守在床边的风冽。心下虽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种情况,还是在他们迫视的目光下,抬手搭上銮铃的脉。

  诊了一番,他似是难以置信,便又替銮铃抓脉,细心凝神听了半响。听罢,又凝眉思索,似是很困惑。

  “到底如何?”李亨此刻也有些急躁。

  公孙邈思忖片刻,徐徐道:“这位……夫人是有喜了。不过,日子尚短,多则一月,少则只有半月,夫人身子又虚寒,若不好好照顾,这孩子怕保不住。”

  他心中也纳闷,当日在温泉宫中都夏王妃明明脉象异常,似是无法生育,此刻,居然真的是喜脉。

  听了公孙邈的话,风冽心中再不怀疑,只是以诸葛青玉的医术,銮铃有喜,他不可能诊断不出来。

  下一刻,风冽便明白了其中缘由……李墨兮本就宁可放弃皇位,也不愿用銮铃去换煦王那十万大军,若是让他知道銮铃还有了他的孩子,他怕是宁可天下百姓为叛军践踏,也不肯了。所以,诸葛青玉才瞒着。

  李亨闻言更是大喜,一个萧銮铃或许还不能震住李墨兮,若再加上一个孩子呢?乱心足矣。

  当下公孙邈不敢丝毫怠慢,小心写了方子,又亲去取了药来,李亨才放他离开。安禄山冷冷盯着床上的銮铃半响,哼了哼,也走了。李亨却是微笑往外走,又有几分笃定。

  风冽却是立在床前,神情复杂。

  床上銮铃的脸被烧得通红,似是身上不舒服,她眉峰紧蹙,头歪向一侧,手指紧抓被角,身子略微蜷缩。

  风冽正好看到她的侧影,尖瘦的下巴,轻抿的唇角,冒汗的鼻尖,紧闭的双眼,鬓角的发丝有些乱,也被汗湿透。脸颊还有些膀肿,隐约看到指痕。

  想到昨日那一幕,她被安禄山风冽眼神一紧,不由在床边坐下,他很想去握住她抓着被子的手。

  然,终是缩回来。他注定只能站在她身后。

  ……她终于有她自己的孩子了么……她和王爷的孩子,原本这一切会很美好……她和王爷都会很开心……

  药煎好,风冽尝了一口,没啥异样,才来喂銮铃。闻到药味儿,銮铃被呛得几欲哭出来,下意识就把脸往风冽怀里藏,嘴里喃喃吐出两个字:“墨兮。”

  因为病着,一身伪装卸下,銮铃的意识不清,滚烫的身子不住往风冽怀里钻,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蜷缩一会儿,活脱脱一只狼狈无比的流浪猫。

  风冽手中药碗晃了一晃,一时僵住不知该怎么办。过了片刻,才缓缓抬手把銮铃小心翼翼揽住,感觉被人抱住,銮铃才安静下来。偎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不过銮铃身上灼热的温度,即便隔着衣衫被子风冽都能感受到。

  安生片刻,风冽眉头紧皱,再度喂药。銮铃又开始闪躲,风冽一狠心,猛然抓住銮铃的下巴,捏开嘴角,往里面灌。

  銮铃一面挣扎,却又逃不开,一面咽着药汤,泪扑簌簌滚落。褐黄色难闻的药汁恣意横流,灌到后来,銮铃不再挣扎,只是落泪,风冽的眼也红了。

  好不容易喝完,风冽把碗一扔,扶她躺下,正欲替她擦身上的药渍,銮铃猛然把脸转向一侧,喃喃道:“我恨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