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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丛小      更新:2021-02-13 22:43      字数:2486
  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夜空,大风呼啦啦席卷过小院子里的一花一木,原本安谧的夜色突然狰狞,整个花木都变了方向。

  “嘎吱”一声,一截树枝被吹断,无数花朵被卷散,在暗夜里浑浑噩噩胡乱飞舞。

  銮铃浑身打了冷战,才发现李墨兮环在她身上的手不知何时早已滑落,他整个人都悄无声息歪在她肩上。她猛然转身,李墨兮的身子便往地上倒去,闷雷滚滚夹着雪亮的闪电,照亮李墨兮惨白的脸色,他嘴角有血迹,有一丝淡极的微笑,淡到仿佛没有笑,没有一丝伤悲。

  銮铃整个人都要被击倒,她一把把李墨兮抱在怀里,看到李墨兮背上插着一支冷箭,冰冷的箭头从他心口处探出来,他胸口的血迹早已凉透。

  銮铃眼前一黑,脑子里嗡嗡直响,她大口喘气,还是喘不过气,不住落泪,不住喘气,怀里把李墨兮越抱越紧,越抱越紧……这是怎么了……墨兮……醒醒……

  她想叫他一声,才发现她根本说不出话,心被掏空了一样,汩汩流着血,那血让她眼前凄艳的血红,让她头重脚轻,让她几乎死去,只是头顶上轰隆隆的雷声要把天地撕裂,嘎吱嘎吱作响的闪电照出一道一道雪亮的光。

  天地间一明一暗,狂风大作。

  銮铃面色死寂,忽而又被闪电惊醒,用尽全身力气摇着李墨兮,疯了一样要把李墨兮摇醒:“儿!儿是你的女儿!墨兮!儿是我们的孩子!我不想离开你!我不想去江南!我不想去……一点儿都不想去……”

  院子门口处急忙奔来的一袭白衣被这句话生生钉在那狂烈的大风里,白衣翻飞狂舞,他整个人却死死站住,再也动弹不得。煦王脸色雪白,在暗夜中泛着雪白刺眼的光。

  一声接一声的闷雷炸响在大明宫上头,要把那恢弘的殿宇劈开了一样。大殿里灯火明灭,不时一片漆黑。李大哭着缩在李蕙怀里,嚎叫着躲闪:“怕,怕,哥哥怕……”

  李蕙也是脸色发白,紧紧抱着李,哆嗦着轻哄道:“不用害怕,父皇看了美美和姑姑很快便会回来……有他在,就不用怕了,他说过的。”

  煦王府里,李好端端睡着,忽而惊醒,便是歇斯底里的大哭,紫岚怎么哄都哄不住。

  雨噼里啪啦打下来,漫天漫地,在漆黑的夜色里挂起一层又一层的厚重雨幕,凄冷,幽光。銮铃说完那句话便无声,只是抱着李墨兮跪在雨地里,密集的大雨点打在她脸上,打在李墨兮脸上,汇成水流。

  狰狞的,雨夜,大风,冷水。

  墨兮……墨兮……

  煦王也是一身湿透,他缓步上前,俯身去拉銮铃。銮铃下意识抱紧李墨兮。煦王眉头一皱,手上用力去拉銮铃。銮铃不管不顾把李墨兮抱在怀里。

  煦王一阵恼怒,把銮铃从地上扯起来要拖走。銮铃死死抓住李墨兮不肯放,寂静地哭出声,哀求道:“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吧……”

  萧华萧悟等闻声赶来,眼见这一幕,一个接一个惊呆,都杵在雨地里。林雁白一身大红的袍子被雨浇湿,他身后跟着衣衫不整的小珠儿,小珠儿借着电光看清李墨兮的脸,惊叫一声便要扑上前,被林雁白一把扯住。林雁白脚下晃了晃,慌忙命人去请诸葛青玉,又忙命人封了这院子。

  煦王的心一点一滴凉透,就像这夜里冰凉的雨水。他绝望地盯着銮铃,许久,才沉沉道:“他是皇帝,这么突然死在萧府里,别说萧府要但什么责任,你便让他这么躺着么?”

  銮铃猛然松开李墨兮,抓住他的衣摆,紧张道:“他没死,他没死……求求你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

  她的眼神在电光下,有一种回光返照般的异常明丽的亢奋的绝望光芒。煦王身子在雨中轻轻晃荡,眼神却肃冷,他沉沉道:“他死了,你何必自欺欺人。”

  銮铃身子一震,便只埋头抱紧李墨兮,她把脸贴在李墨兮湿漉漉的脸上,执拗道:“我知道他没死。”

  萧华这才猛然惊出一句:“皇上如何会在萧府?”

  林雁白神情虚软,这才瘫跪在雨地里:“我偷偷带他来的。”

  萧悟知銮铃难产之后,便不能见冷水,这雨势又大,这才猛地上前也去拉銮铃,却是压抑着发抖的声音,竭力耐心道:“铃儿,你不能让皇上被雨这么淋着,诸葛青玉在宫里,得赶紧送皇上去宫里看看。”

  “诸葛青玉?!”銮铃蓦地便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眼中泛出光,她抓住萧悟的衣袖,急切地追问:“诸葛青玉医术很高,能起死回生对不对?”

  说到“起死回生”四个字,銮铃自己便猛然呆住。痛苦若万箭穿心。雨势铺天盖地。

  把所有宫女内侍都遣了出去,銮铃跪在床边,独自替李墨兮更衣。先把李墨兮脸上的雨水擦干,再擦头发,伺候人的活儿,难得銮铃做的认真而仔细。

  然后手伸到他腰际。她手指顿了顿,看向浑然不觉的李墨兮,看了他半响,忍不住蹙眉轻问:“你怎么不反抗?你不是说脱衣服是男人的事吗?”

  等了片刻,李墨兮还是不理她。

  銮铃缓缓回目光,抿着嘴角笑了笑:“我知道你累了。”

  她说着去解他腰间的荷包,那荷包不是她做的那只,怕是随着那只还给她的金铃铛,一起换掉了。荷包里放着一个鼓囊囊的东西,銮铃取出来看,竟是那只白玉瓶,就是狐妖君旷留给她,又被她还给李墨兮那只白玉瓶。

  他把金铃还给她,却悄悄留着这只白玉瓶……

  苍天哪!銮铃再也忍不住,攥紧白玉瓶扑在李墨兮怀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毁天灭地。

  寝殿外悄然无声候着许多人,听到寝殿内的哭声,都沉默地垂着脸,谁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只有炸雷,疯了一样,一个接一个,炸响在大明宫低垂的上空,亦是毁天灭地。

  直到夜深,寝殿内再无声音,煦王才猛然起身,大步进了寝殿。他再出来,怀中便抱着哭昏过去的銮铃。

  皇帝驾崩的消息,像天上不肯停歇的滚滚雷声一样,震惊了整个长安。长安被大雨淹没。雨瓢泼了一夜,天亮时仍没有变小的意思,所有人都木然无法回神,长安的百姓们也都各自缩在家中,被这沉闷的雨势逼得呼吸艰难。

  昨夜除了被风杀死的安庆宗,萧府中的宋晴柔自缢。

  李墨兮换了干净的衣裳安安静静躺在那里。銮铃也换了干干净净的衣裳,头发倾散着,只抱膝坐在窗下,傻呆呆望着窗外白茫茫的雨势。虽是白天,可天地间仍是暗沉沉的。

  李墨兮一躺便是悄无声息的一天一夜,銮铃醒来之后便坐在这里,也是悄无声息一整天。

  紫岚抱着啼哭不止的李跪在銮铃脚边,也是哭道:“王妃,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