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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长空无双      更新:2021-02-14 06:41      字数:2470
  命脱离死亡,以仁爱和慈悲为你的冠冕。他用美物使你所愿的得以知足,以致你如鹰返老还童……”

  落在脸上的水珠越来越多。

  第160章六朵黑玫瑰

  开始是脑神经医生,然后是病毒专家,再扩展到生命科学研究人员……可是一切的一切,都没办法阻止希瑞尔的生命流逝,已经说不清是病毒在破坏他的身体,还是各种各样的治疗手段促使了他的不断衰弱。罗奈尔德的可怕之处在于你杀了他便等于自绝后路。而幸运的是太早杀了他,否则整个世界都不变成他的玩物。

  希瑞尔为数不多的清醒的安静的时间,喜欢坐在窗口看花。五感的迟钝与衰退让他并不能很敏锐地感觉到照射在他身上的阳光有多温暖,看不清楚花朵准确的模样,也嗅不出花朵的香味,克洛恩已经不敢跳到他身上或者是在他肩上睡觉,那瘦削的身体似乎碰一碰就会散架它总是趴在窗台上紧紧地注视着他,随时都准备着跃到床头按响警报铃。

  希瑞尔每天都很努力地挣扎在这世上,老实说活着也挺累的,他现在都有些沉迷疼痛的感觉了,因为他怕有一天连疼痛这种知觉都消失不见,那他就真的步入死亡的永夜了。

  蓝斯似乎丢下了他所有的工作,寸步不离地守在医院。若非知道他偶尔会在外间联络下属召开会议又或者给予指令,他几乎以为这个男人已经完全丢下了自己的灰道帝国但其实也没什么两样了。不用想也知道杰佛里遭了大难,既然是他看中的继承人,那定然没有逃脱的机会,蓝斯想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他会不遗余力把这个孩子推到他想要他达到的位置。

  老实说,希瑞尔是真恨他。这个阴影笼罩了他大半的人生,始终挣脱不去,没想到都快要死了,也如影随形难以磨灭。现在他隔离外界,拒绝所有人的探望,唯一没法阻止的还是只有这个人。人在步入死亡之前大概都是难看的吧,而所有糟糕丑陋的面目都被这个人看在眼里,所有痛苦与绝望的场景尽数为他阅览,希瑞尔本就厌恶他,历经这一切之后更是痛恨。

  没有办法。只有这种情感能漫长而弥久地萦回在胸腔里,叫他知道,原来自己还是能有情感的。他还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丧失五感没有七情六欲的怪物。

  “我不介意您憎恨我。”蓝斯后来终于也能平静下来了,他近乎爱怜地注视着他,“这正证明了您爱着我啊。”

  希瑞尔用眼神表示鄙视。胡说八道,异想天开。

  蓝斯却笑了:“我的阁下,其实直到今天,您依然不明白什么是爱。”

  他说:“痴迷于您的外表,这是爱,深陷于您的灵魂,这也是爱可是真正的爱,并不是短暂的心动,也不会是因愧疚而绵延的长情。”

  低柔又沉谧的声音,像是埋葬了很多故事的海洋,吟咏过无数的诗篇之后,他所述说的,也像是动人的情话,温柔缠绵,刻骨铭心:“我爱您,是为您的的荣光所震慑,是为您的尊严所动容,是拜服在您不屈的魂灵之下,是屈膝于您高贵的品格。”

  是小心翼翼不敢碰触,是百转千回难以吐露,是我心甘情愿折碎我所有的脊梁,卑微可怜地匍匐在你面前,而你再不能理解是叫我回顾往昔无数次地痛恨曾对你的残忍,而你现在以你的天真无畏给予我最大的恐怖。

  “您赢了……这可真是,最大的报复……”蓝斯轻轻地说。

  当你读懂了别人的爱时,你也会懂得如何去爱别人。他在尤利西斯身上读到了绝望又辉煌的爱恋,然后才明白自己对于希瑞尔的爱发生了怎样的变质。可惜,希瑞尔现在已经失去了情感的能力,一切的一切,都败给了命运。

  蓝斯说了很多很多话,他每天都会跟希瑞尔说很多很多话。翻来覆去地背诵圣经,后来又找出那些他曾为克劳瑞丝写的诗篇,一首一首地念给他听……最先开始他觉得很烦,支离破碎的声音让五感更加混乱,后来当他对外界的感知逐渐衰弱下去后,这些声音又成了他世界中唯一的光亮。

  “我以为我还有很多时间……”蓝斯小心翼翼地握着他枯瘦的手指,“我以为,我能做到……”最自负最骄傲的人既败给上帝之后,又败给了时间,当他置身阴影世界呼风唤雨挥斥方遒时,当他曾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不屑一顾时,他如何能想到,后来终于找到真正想拥有的事物,却无法奢求,不能强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剥离出自己的生命,痛彻心扉,却无可奈何。

  *

  又一次从濒死的状态脱离出来时,希瑞尔有短暂的清醒。脑海中的世界与现实的世界之间的差距之大,叫他产生一种神奇的荒谬感。然后他听到蓝斯在不停地叫他的名字。

  绝大多数时候,其实昏迷的人并没有对外界的感知。呼唤名字这种行为除了让呼唤者心安之外没有任何作用。但希瑞尔从没有比那一刻更清晰地认识到蓝斯在痛苦着,他在恐惧着,他是多么害怕他的死亡。

  如果这就是他所谓的爱的话,那么是什么让蓝斯到现在还没有崩溃?希瑞尔忽然不合时宜地想到。大脑都是乱码,意识清醒的时刻只是其中为数不多的正常字符串,在这片混乱的海洋里,也会有些清晰的念头,只可惜很多时候他并不能辨别。

  真是讽刺啊,周围的人都快被即将失去的恐惧逼疯了,承受着病痛的他却因为神经意识的缺失,感觉不到任何情感上的痛苦与绝望。

  这个男人的声音在颤抖,卑微到甚至有些可怜的口吻,轻细又低郁,因为重复了太多遍甚至略微有些神经质。然后某个瞬间,希瑞尔终于清晰听到完整的一句话。

  “您不想看看您的孩子吗?”

  希瑞尔泛着痉挛的手指死死抓着蓝斯的手臂,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将眼皮掀开,灰蓝的眼睛没有焦距说不清脑海中惊雷炸响的过程是以怎样的方式进行的,而就是在那一个瞬间,希瑞尔猛然意识到,原来自己还是存在情绪的。

  什么孩子?哪里来的孩子!

  希瑞尔连嘴唇都在抖,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蓝斯凑在他耳边:“快两岁了……与您像极了。”

  希瑞尔觉得自己当场就能晕厥过去,但事实上他的意识越来越清醒,他死死挣扎着从黑暗的深沼里爬出来,盯着蓝斯的眼睛都流露着彷徨与痛苦。

  这人到底又干了什么事!他生病才是这一年里发生的事,立遗嘱的时间都不远,所以他用了什么手段得来的孩子!头皮发麻,四肢战栗,因为极度的愤怒,他的神反倒更清明了些。

  蓝斯紧紧抱着他,伸手擦去他灰败的眼睛里流出的眼泪:“别死……请别死……”就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