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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声号角      更新:2021-02-17 09:42      字数:2484
  是局外人。明明皆由他俩而起,反倒还不当回事。

  这冷老板作起妖来,也当真是不留余地。

  要他登台唱戏,可以,总管事你去请贺军长来。只要他来,别说你一出两出,年年我都在你这儿唱。

  嚯,说得好听!这可苦了管事,你当贺军长是街边喽,想喊就喊的?再说了,就算人家肯来,也不会是场场都来。

  北伐完了几年,贺琛从前线下来,就是想回家休息。偶尔听听曲什么的,没有丝毫打算沾惹麻烦事。

  对谁都闭门不见。

  冷佩玖犯了相思,茶不思饭不想的,连戏也不大唱了。四九城的票友们抓心挠肝。

  高层票友一边寻思着如何与贺军长搭上话,普通百姓只有苦苦等待。

  北平最不缺的就是官儿,大官儿小官儿听戏的也不少。没事聚在一起,嘴碎几句:“为啥贺军长就是不开窍?冷老板这么一尤物送上门来,有价无市的东西,看都不看,这不浪嘛!”

  “你们说,贺军长……是不是不行?”

  这话传到贺琛耳朵里,着实让他乐了一把。他真没想到冷佩玖是这么个人物,舆论号召力这么强。

  原以为晾几天,热度下去,自然也就好了。

  嘿,还越发热闹了。

  愣是过了半个月,贺琛休息够了,才放出话,今夜广和楼谁的戏,爷要听。

  “哗”这一下,四九城沸反盈天!贺琛一句话,票友们全给高`潮了。

  “快快快,通知冷老板,贺军长要听戏!”

  “快快快!买票买票!今晚肯定!”

  “什么没票了?谁他妈的这么快!站票呢?站票也要!”

  最兴奋的要数冷佩玖,贺琛的意思刚传来,他还有点不敢相信,直到总管事笑逐颜开地推了他一把,这人才瞬间回过神来。

  当即斜眉飞扬,一溜儿跑了。回到家里洗漱一番,再叫人上门修眉绞面。他拿了最好的门脸出来,样样都是高档致的真家伙。

  仿佛这些东西真了,今晚他唱得才真,对那贺军长的情谊,也是珍之又重。

  华灯初上,广和楼里三层外三层围个水泄不通。这次贺琛没有坐在下边,总管事一早给他留了最好的包厢。包厢隔离开来,又清静,又显地位,听的看的也更真切。

  要说这戏啊,最早都是听,不用看戏台,往墙上一靠,眼睛一闭,听到妙处,一声好!贺琛就有这习惯,可见是个真戏迷。

  而梨园行迎来一线新曙光,是在末代皇帝退位后。不准男女同台演出、同场看戏、不准带灯演戏,一系列针对戏曲的禁令,才得以废除。

  民国初,男女可一起听戏,越来越多的小姐太太走进梨园,慢慢从听戏变成了看戏。看什么,看人物那一颦一笑,喜怒哀乐,看戏子的身段手势,看热闹。

  贺琛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比别人看得好。

  今夜冷佩玖使出浑身解数,他扮起女人,是连女人都想疼爱。

  他唱一出《春闺梦》,欢欣哀怨皆入戏:“官人哪!你回家也算得重圆破镜,休再要觅封侯辜负香衾;粗茶饭还胜那黄金斗印,愿此生常相守怜我怜卿。”

  丈夫远征,张氏独守闺房,思念成疾,终化一梦,夫妻相见本欢欣,哪知突然战鼓声鸣,白骨森然。梦中惊坐而起,眼泪潸然。

  他又唱一出《红鬃烈马》里的《武家坡》,贞洁心酸尽淋漓:“军爷说话理不端,欺人犹如欺了天。武家坡前你问一问,贞洁烈女我王宝钏!”

  那一道忠义,王宝钏守住了。可那流年似水,芳华逝去,谁来替她讨不平。少年子弟江湖老,红粉佳人两鬓斑。她守住了贞洁,而那短之又短的青春,当年十八楼前的倾国倾城,空付无情岁月。

  冷老板一招一式,行云流水。唱得幻化入境,起初,他还是为贺军长而唱。唱到最后,他只为自己。

  冷佩玖分不清戏与现实,票友们也分不清了。太太小姐听得眼泪婆娑,公子哥看得眼睛发直。

  连资深戏痴贺琛,都不自觉站了起来。他在二楼包厢处,双手紧紧捏着栏杆。他的眼里有倾佩,有狂热,亦有沉迷。

  他仿佛真在这戏里,找到了那些放肆狂放的岁月,那些鲜衣怒马,指点天下的豪情。

  听到最后,全场都静了,谁也发不出声儿,像是一个个被捏住脖子,夺了呼吸。

  冷佩玖还维持着最后一个动作,贺琛狠狠抹了一把脸。

  他两手一拍,“啪!”的一声!

  惊醒无数梦中人!

  疯了,都疯了!掌声如雷,喝掀天!戒指镯子大洋,哗哗往上甩,不要命似的。要不是房子搬不动,疯狂的票友能甩他几座不动产。

  这一晚的演出,比他当年出道时,还要疯狂,疯得更厉害。

  冷佩玖谢完座儿,他抬眼往包厢看去。贺琛如一座山,屹立在那里。他掌声未停,别人也不停。他紧紧盯着冷佩玖,看着那眼中泛起盈盈水光,浑身都是脉脉柔情,直叫人心软的妙人儿。

  贺琛第一次觉得,冷佩玖与其他戏子不一样。他脱了戏服,也当是忠贞不渝,有情有义。

  冷老板唱到了他的心坎儿里,贺军长,听进去了。

  唱罢,冷佩玖回到后台,他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了贺琛的打赏是一对镯子。色泽均匀,绿色通透漂亮。

  实际上,这镯子与平日里那些公子哥贵人们心送来的礼物,毫无可比之处。但冷老板就是喜欢得紧。

  原本贺琛听完打算甩手走人,还是副官在事前提醒:唱得好了,记得打赏。莫要丢了军长的体面。

  贺琛难得在路过珠宝店时停下来,看来看去,不会选礼物的贺军长,瞎着眼睛指了指。实际他想买戒指,不想戒指旁边是玉镯。

  店员会错意,点头哈腰地称其眼光好:“这可是咱们店里最好的东西!”

  包上一看,一对玉镯!

  贺琛忙着去听戏,一句“你他娘的!”刚到嘴边,看看时间,算了,镯子就镯子,反正一个意思。

  都是打赏的玩意罢了。

  这夜之后,关于冷佩玖的花边新闻再上一个台阶。冷老板再次突破自我,人戏合一。有人说这是因为贺军长;也有人说,冷老板这是给贺军长颜色看,你不要我,我偏生让你疯狂。

  反正那夜贺军长的反应,众人皆是看在眼里,久久徘徊,细细回味,散场了都不愿离去。

  冷佩玖开心了,也不管男戴玉镯如何别扭。那对镯子就像在他腕上生根一样,除了唱戏,天天戴着。

  他以为现在贺琛知道自己的好了,肯定会主动登门拜访,就像那些捧他,想要养他的人一样。

  结果,日复一日,最后竟等来了一个惊天大消息贺琛,贺军长,举家搬往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