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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声号角      更新:2021-02-17 09:51      字数:2490
  他用指尖摸摸鼻头,看来景桓今夜是打定主意要留下。苏穆煜拉开椅子,拍拍身边的座儿:“来,苏师与你慢慢讲。”

  在此之前,苏穆煜把话展开了讲:“我的肚子有些饿,将军能否吩咐下人弄些米粥来。胃口不太好,不惯辛辣。若将军愿小酌几杯,适当准备些下酒菜也并无不可。”

  景桓这才知道苏穆煜还未用膳,当即面露愠色:“这奴才怎么伺候的?”

  “哎,”苏穆煜赶紧辩解道,“不怪他们,是我自己寻思琢磨事情,把他们赶走。没有我的召唤不得入内,想必是听进去了。”

  其实到底是听进了苏穆煜的话,还是把他给忘了,苏穆煜懒得计较。他这冥思苦想半日,理出点些许头绪,早令他不知滋味。

  景桓的到来,才唤回一点饥饿感。

  景桓叫来下人,吩咐厨房苏穆煜钦点的几个菜。想想,又让人拿来一坛酒。菜上桌,摆好。苏穆煜不跟他客气,食指大动。

  景桓早在宫内吃过一茬,回来时身上的酒味儿也消得差不多。混沌的大脑逐渐清醒过来,想起将将在宫内听懂的淫.秽之声,心底密密匝匝的痛感再次袭来。

  “这空城计,意指虚虚实实,兵无常势。”苏穆煜咽下一口粥,认真与景桓解释,“虚而示虚的疑兵之计,是一种疑中生疑的心理战,多用于己弱而敌强的情况。此计需慎用,若不够了解对方的为人、性情,必不敢用。若对方对自己的了解不够深入,亦不敢使用。此为奇策,多用于命悬一线之时。”

  景桓身为武士,头上顶着将军之衔,对兵法带着天生的热忱。他暂时忘掉不快,追问道:“此计妙哉!可曾有人使用,为何如此的策略我未曾听说?”

  “这招留名史册时,将军早已……”苏穆煜话未参透,景桓本是明白人,一听便懂。

  将军不甚在意生死,这都是天命:“那何人用此妙招?”

  苏穆煜便与他三言两语讲述了诸葛亮与司马懿之事,景桓听罢,心生敬畏,直道诸葛亮定能流芳千古。

  苏穆煜点头道:“确实后世对他评价颇高,亦受诸多皇帝的称赞。不过这空城计,原本并不是诸葛亮所为。真正的历史中,孔明是并无此事的。”

  景桓大惑:“那为何会流传民间?”

  “空城计不过是笔者在书中捏造的一场对峙,流传民间是因为此演义小说名声大噪罢。”

  “小说?”

  “一种文体,恰比大汉的汉赋,形式不同罢了。”

  景桓听得似懂非懂,推杯换盏间,思绪再次转了回来:“也没什么错,后世如何看待前人。不都是史官一笔的事,或坊间传闻。”

  “将军,”苏穆煜唤他一声,“你曾问我后世对皇上的看法,为何不曾问你自己?”

  景桓喝口酒,道:“无妨。”

  到底是真无所谓,还是故作镇静,亦有他清楚罢。

  苏穆煜明知他心情不好,也不多嘴。景桓同他讲,他就听着。不讲,两人坐着也无事。挑灯夜聊之事,还是在个你情我愿。

  屋内一时静谧,如琴弦刷动的雨声渐小。隔着房门,遥遥能听到隔了两条街、微弱的孩童嬉戏声。隔着条条长街,荣安繁华的长安城,直达宫门、飞掠过层层红墙,景桓似再次听到了不堪入耳的呻.吟与快活。

  他快要嫉妒到发狂。

  圣上招他入宫时,明知是一场君臣皆欢的接风宴,是一次加官进爵的封赏会。是他自个儿逾越了,才讨得最后的不愉快。

  景桓回府后,按捺下心中的愤怒与嫉羡,也曾后悔若没有踏入那座行宫。他是否可以继续这般下去,自欺欺人,装作不在意。

  可是不行,他回来,就是想问清楚的。

  景桓将军手握重权,春风得意,又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他出入宫廷,除后宫,大都是较随意的。所以当下人阻止,他一意孤行时,果不其然在门外听到了赛似活神仙的淫.叫.声。

  那是谁的?听起来像李延年,又不似。

  或许是其他男人。不是女子。

  景桓蓦地攥紧拳头,他额角青筋直冒。一双眼黑沉沉,身后酡红的金霞也掀不起一丝波澜。太监大气不敢出,唯唯诺诺,战战兢兢。

  “通报。”

  景桓道,神色冰冷,无任何情绪。

  太监自是不敢,他道:“皇上吩咐一律不得……”

  “通报。”

  景桓看着他,大有再此废话,他便只身推门的意思。

  太监惹不得活阎王,又不敢打扰真天子。只得用行将就木般的音量,在门口通报:“皇上骠骑将军冠军侯求见”

  “大点声。”景桓道。

  “小的、小的不……”敢字还未说出口,景桓已宝剑出鞘一半,寒光肆意,吓得小太监差点跪下。

  惊叫声泼出喉咙:“皇、皇上!大将军求见!”

  屋内传来一声闷响,许是什么撞了床柱。细碎的呻.吟低了一阵,又忽地高亢起来。

  大有愈演愈烈、不停不休之势。

  太监拿余光瞄着景桓,这可不是小的不通报,您瞧,说了也没用呀!

  大将军身后披着晚霞,将才在宴会上倾倒入胃的酒液沸腾起来。他四肢百骸具麻,耳边嗡嗡一片。不知过多久,大抵半柱香的时间。屋内令人心浮气躁的声音才渐渐褪去。

  这时,天公洒下了雨。

  皇上出来时,景桓后退几步。他主动下台阶,单膝下跪,抱拳,低头,沉声道:“臣知罪。”

  武帝念其孩子心性,这些年屡建战功,估摸是养出了一点骄横来。他抬手示意他起来:“何罪之有?”

  “臣擅自扰了皇上,请恕罪。”

  这话说得并无认罪之心。

  武帝倒有些想发笑了,贵为万人之上者,不怒亦有威严。眼底含笑,宛若两把炭火。平白烧了景桓那颗动荡的心。

  “起来吧,别跪着。为何不去今日的接风宴,反倒跑朕这里来。莫是不合心意?”

  “并非,”景桓跪在雨中,冰凉的水珠濡湿了朝服。一边安抚狂躁的血液,一边熨平五脏六腑。“皇上,臣有一事相问。”

  武帝见其神色不对,跪在雨中面色沉静。看起有些陌生,不如出征漠北前那般发扬蹈厉。

  “朕不胜酒力,先行离开接风宴,爱卿这是不高兴了?”

  景桓依然垂首道:“非也。”

  “那有何事?!”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武帝已有些烦闷,若在这儿跪着的不是景桓,他早勃然大怒。

  换做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有景桓这待遇。或许也不一定,这大将军头衔不止他一个,立了赫赫战功的,不也还有个卫青么。

  景桓闭上眼,忽地站起身来。他再睁眼时,雨珠顺着睫毛砸落而下。

  沉甸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