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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匹萨娘子      更新:2023-07-23 14:07      字数:21372
  新的垃圾,你怎么可能找得到自己的书包?”傅沛令暗含怒火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你能不能现实一点?”

  “我有……”薄荧开口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抖得不像话,她闭上嘴深呼吸了一口,重新说道:“我有很重要的东西在书包里。”

  “什么东西?有多贵?”傅沛令冷冷问:“我给你买。”

  “……那是去世亲人留给我的唯一一件遗物。”薄荧站直了身体,尽量克制住自己翻滚的情绪,平静无波地看着他,“你能买到吗?”

  她已经做好像上次宁滢那样被大骂、甚至被打上几下的准备,但是傅沛令只是愣了愣,抿着嘴没有说话。

  薄荧不再看他,弯下腰继续寻找起来。她以为傅沛令会离开,但是他没有。

  半晌后,傅沛令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快:“为什么到这份上你也不来求我帮助?”

  “我们不熟。”薄荧头也不抬地说。

  这一次的停顿时间特别久,久到薄荧都以为傅沛令离开了垃圾库,他的声音才响了起来:“你真的没有认出我?”

  薄荧抬起头来,看见傅沛令冰冷的脸上露着一抹恼怒。

  “我记得,我们在法餐厅见过一次。”薄荧说完,发现傅沛令的脸色更坏了。

  “尚门市,火锅街,你找到了我外婆。”傅沛令一字一顿、咬着牙说道。

  薄荧这才想起路灯下的那个少年,她说:“原来是……”

  “你居然不记得我了。”傅沛令脸色难看。

  薄荧刚要开口,傅沛令已经冷冷打断了她:“你慢慢找吧,我看你找到明年也不会找到。”

  傅沛令转过身,大步走了。

  薄荧沉默地弯下腰,继续找了起来。

  这天下午她翘掉了所有课,直到天色昏暗,校门将闭也没有找到她的书包。

  那个联系着她和婆婆、过去的薄荧的最后枢纽也消失了。可是薄荧心中没有痛,当失去成为常态,心脏时常浸泡在痛苦的毒液中,痛苦的感觉反就成了累赘,为了生存,大脑势必会舍去痛苦。

  可是薄荧有时候会想,就算是生活在岩浆之中,也一定要生存下去吗?就算是活得没有人的尊严,也必须像生存在岩浆之中的蠕虫,不顾一切的活下去吗?

  第二天再到学校的时候,薄荧意外地在抽屉里发现了一个崭新的书包,她警惕地打开书包后,在其中看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几本教科书,封面上沾着污迹,看起来像是被人用力擦过,只是反而让顽固的油迹扩大了侵染范围。薄荧激动起来,抱着一丝希望将书包里的所有东西都拿了出来,几本教科书,一个练习本,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崭新的文具盒,盒中有几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钢笔,但是薄荧最心心念念的发夹却不在里面。

  薄荧抬起头朝四周看去,周围的人都在各做各的事,没有人看她,薄荧朝更远的地方望去,傅沛令接触到她的视线,立马移开了目光,掩耳盗铃地看起了空无一物的课桌桌面。

  薄荧的目光和傅沛令身后的徐俏撞在了一起,徐俏目光冰冷地看着她,放在桌面上的双手拳头紧握。

  两人的目光接触只有短短一瞬,徐俏收回了目光,薄荧也转回了头。

  “沛令。”徐俏身体向前靠去,用手指点了点傅沛令的后背。

  傅沛令侧身转过头来看着她。

  “今天早上我去你家叫你,伯母说你已经出门了,你这么早去哪儿了?”徐俏问。

  “学校。”傅沛令言简意赅地说完,没有任何交谈欲望地将身体转了回去。

  徐俏盯着他冷淡的背影,抿着嘴,脸色苍白。

  26.第 26 章

  当天夜里气温骤降,上京市终于显现出冬天的威力,薄荧找出了顺璟学校的冬季校服,在第二天起床后换上了黑色的羊毛打底长袜,将脚踩进有了明显厚度变化的短裙,拉上短裙拉链,在全身镜前穿上小西装外套,打好领结。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薄荧和往常一样目光有意的避开了她的脸。

  七点,薄荧准时出门。

  学校的室外寒风凛凛,教学楼内却温暖如春,薄荧在教室里放下书包,脱下外套后,没过一会就被通知班主任在办公室等她。

  来叫薄荧的是成绩排在班级上位的乖乖女,薄荧觉得她说的应该不是假话。

  去到教师办公室后,班主任果然在办公桌前等她,薄荧走过去后,班主任将昨天薄荧申请购买的一沓新的教科书递给她。

  “我听说你的教科书是突然不见了?”班主任注视着她的眼睛,若有所指地问道。

  薄荧从她的神色上没有看出用意,谨慎地说了个是。薄荧的目光定定地看着班主任,必须承认,她的心中有着一点点的期待,期待着班主任能够作为教师、作为一个成人给予她一点帮助。

  “我问了很多同学,他们说你——”班主任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用词:“不太友善、合群,性格有些古怪孤僻。你应该反思一下自己了。”

  薄荧垂下眼皮,掩住乌黑透澈眼珠中渐渐熄灭的光。

  “如果一个人不喜欢你,那么可能是他的问题,但是如果大部分人都不喜欢你,你觉得自己该不该改变呢?”班主任用谆谆善诱的温和口吻说道。

  这把温和的刀深深地插入了薄荧的胸口,而薄荧已经麻木到没有感到痛意。

  “你觉得呢?”班主任见薄荧没有说话,用温和的口吻再一次将匕首更深地插入薄荧的胸口。

  胸口没有痛意,大概是已经空了吧,胸腔下已经空无一物。

  “应该。”薄荧顺从地低声回答。

  班主任笑了起来,让薄荧拿着课本回了教室。

  薄荧回到教室后不久,上课铃就响了起来。第一节课就是班主任的语文课,课上班主任宣布了十二月将会进行一场针对期末考试的模拟考试,让大家好好复习,以及下个星期恒温游泳馆将会开放的事,这意味着薄荧恐惧的游泳课终于要来临了。

  下面一阵唉声叹气,既有模拟考试也有游泳课的原因,即使身在1班,也有郑风那种凭关系插班的差生,他们一听见考试两个字就会本能地心脏收缩。

  大概是早上多吃了一个戚容买回来的橘子的缘故,薄荧感到有些内急,自从书包被扔后,她已经尽量避免离开座位了,她努力憋到中午,等大家都群聚着去餐厅吃午饭的时候,才走了另一个方向,快步走向本层的女盥洗间。

  在小解的中途,薄荧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走进女盥洗间,她没在意,直到冲水后准备离开隔间,却发现门扉被从外面堵死时她才意识到了不妙。

  她用力推了推门,门扉纹丝不动。

  外面响起了几声嘻嘻哈哈的女生笑声。

  “把门打开。”薄荧强装镇定地说。除了一阵更为开心的笑声,没有人回应她。

  有什么重物哐的一声落到地上的声音,薄荧还听到了水声。

  “你真行啊,哪里搞的冰块?”门外传来一名女生带笑的声音。

  “后厨要的,厉害吧?”另一个得意的声音说道。

  “只要你们现在住手,我不会告诉老师。”薄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哎呀,我好怕怕呀。”那个得意的声音娇俏地说道,她声音一转,忽而变得恶狠狠:“三级片拍多了,我是好心帮你降降火。”

  “顺璟也是的,怎么什么人都收,让我们和这种人在一个学校读书,把我们当什么了?”

  “早知道我就和我哥一起出国去了。留在这烂学校,晦气死了,昨天有个社团的学长要了我电话,结果却是打探我和这个婊子熟不熟,我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屈辱呢。”另一个女声愤愤说道。

  哐当哐当的声音和水声再次响了起来,薄荧退到角落,下一秒,一桶冰水从天而降,冰水覆盖了她的面孔,堵住了她的呼吸,薄荧仿佛听到了凄厉的猫叫,她又回到了那一天,黏稠幽绿的液体,挣扎的猫身,屈瑶梅扭曲的笑容——

  “你还活着干什么,早点去死吧,你死了大家都轻松。”

  又一桶冰水从天而降,彻骨的冰冷从冰水中侵入她的毛孔,冰冻她的血液和心脏,薄荧站在原地,耳膜里只有自己粗重急促的喘息,气管和肺叶正在拼命运作,她却依然急喘不停,她用力地抓着胸口的衣服,惨白的手指紧攥在一起,似乎想直接攥出胸口下那颗因为缺氧而感到压迫和痛楚的无力心脏。

  “觉得很无力吧?”x趴在隔间的顶端俯视着薄荧:“痛苦吧?愤怒吧?是不是很想将这些低劣的爬虫杀个干净?”

  “向我许愿吧,告诉我你的愿望——”x歪着头,完美得像是恶魔杰作的脸庞上露着危险的笑容:“说出你的愿望,薄荧——”

  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窒息,薄荧的身体不断颤抖。

  “嘻嘻,我本来想拿开水来的,但是后厨的大婶……”

  那个娇俏的声音还没说完,盥洗室的门突然被砰的一声踹开了。

  “沛……”一个在这之前都没有响起过的声音忽然慌乱地响起。

  这个声音连名字都没有说完,薄荧所在隔间的门就被拉开了。

  薄荧抬起颤抖的睫毛,瑟瑟发抖地看着面色可怕的傅沛令。

  傅沛令紧抿着嘴唇走进隔间,将脱下来的校服西装外套裹在薄荧身上,然后转身大步走向站在一旁已经傻住的宁滢,抬脚猛地踹向她的小腹!

  在其他几名女生骤然响起的尖叫声中,宁滢被一脚踹到身后的隔间,撞开门扉直接摔到地上,后腰磕上马桶的时候,她尖利地惨叫了一声。

  “沛令——”

  傅沛令推开徐俏,上前两步又是猛力一脚踹在宁滢身上,无视宁滢几乎震破整栋教学楼的惨叫,傅沛令脸色铁青地踹着宁滢,直到郑风冲进盥洗室,将傅沛令强行从隔间拉开。

  “别闹大了!”郑风脸色难看地拉着傅沛令,示意他看将盥洗室入口挤得水泄不通的学生。

  傅沛令铁青着脸从郑风手中抽出手臂,转身回到薄荧所在的隔间,握着她的手臂将她从又湿又冷的隔间中拉出。

  “沛令——”徐俏试着抓住傅沛令的手腕,被他毫不留情地甩开。

  “……我没想到你也是这种人。”傅沛令冷冷说道,仅仅这一句话,就能让徐俏如坠冰窖。

  “傅沛令!”

  她追出盥洗室,对着傅沛令的背影喊道,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停下。

  得知事情的班主任迅速通知了孟上秋和戚容,薄荧当天下午就请了假,被开车前来的孟上秋和戚容接回家。

  晚上,薄荧发起高烧,躺在床上烧得脸颊通红,头发被汗水浸得贴在额头和两颊,吃了退烧药也不管用,到了半夜,体温一度逼向四十,孟上秋气得披上外衣就想要冲到学校让人给个交代,戚容拦下他,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孩子送到医院。

  在薄荧浑浑噩噩的意识中,戚容和孟上秋的争吵声忽近忽远地传来。

  “你觉得这都是我的错?!”

  “我不是说都是你的错——但肯定有你的原因啊!班主任告诉我她接到了很多学生家长的投诉,说学校竟然把一个拍过色情片的女孩——”

  “你觉得我拍的电影是色情片?你就是这么想的?!”

  “我说了是他们——”

  “他们根本不懂什么是艺术!”

  “可是你去闹大了有什么用?难道你能让那个泼薄荧水的女孩退学吗?只是堵在卫生间泼水这种程度,没有学校会——”

  “只是这种程度?!你看看薄荧现在怎么样了!”孟上秋怒吼。

  “别冲我大吼大叫!我只是在阐述事实!那是徐氏集团的女孩,你以为你能让她退学?如果不能,那你只是在害了薄荧,她们会变本加厉地对她!”

  孟上秋骂了一句脏话:“那就给薄荧转学,天下又不是只有这一家学校!”

  “孟上秋你还没弄懂,换环境不会有用的,关键是那部电影!”

  “说来说去你还是觉得都是我的错?!”

  没有人注意到,躺在床上的少女不知何时半睁开了虚弱无力的眼皮,她涣散的目光注视着空中的一点,像是什么也没看,什么也没听听,神情木然无力。

  一个黑色的人影在薄荧床边坐下,风铃一样的金属声清脆地盖过了不远处的争吵。

  x苍白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薄荧的脸颊,她恶趣味的狡黠笑容映在薄荧涣散无神的黑色瞳孔中:“告诉我,上天眷顾你的选择了吗?”

  27.第 27 章

  在上京市另一边,权贵富豪云集的半山别墅区中,一名衣着体面的中年男人在夜色中打开了自家的房门。

  他走进家门的瞬间,玄关处像柳条一样垂下的纯铜玻璃吊灯骤然亮了起来,中年男子像是早有预料,没有一点吃惊地继续脱着鞋。

  “我以为今天该我在家。”傅敬亨说。

  “今天是该你在家。”萧宜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剪裁合身紧俏的职业裙装穿在她的身上,勾勒出成年女子曼妙的曲线,她正在和自己名义上的丈夫说话,精致美丽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温情,说话的口吻冷静平直,就像接下来要谈的只是一件公事:“今天沛令的老师给我打电话了。”

  傅敬亨抬起头来,走进客厅:“他又闯什么祸了?”

  “打人了。”萧宜抱臂在胸前:“具体的原因我没问,老师也没说。”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傅敬亨问。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有没有遵守协议,顺便提醒你一句,”萧宜说:“你包养的那个女大学生怀孕了,她想偷偷生下来。”

  傅敬亨眉头一皱:“我会让她打掉的。”

  “希望如此。”

  萧宜提起手提包,走出了别墅大门,没一会,寂静的室外就响起了汽车迅速驶离的声音。

  傅敬亨走上别墅二楼,把公文包放进书房,然后站在傅沛令的卧室前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开门走了进去。

  傅沛令正背对着他坐在又长又宽的电视机前打游戏,头上戴着一个耳机,傅敬亨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到里面轰鸣的子弹扫射声。

  傅敬亨眉头一皱,从后面取下了他的耳机。

  “又有什么事?”少年烦躁地转过头。

  “听说今天你老师给妈妈打电话了?为什么?”傅敬亨问。

  “我已经和她说过这件事了。”傅沛令冷冷说。

  “你还没有和我说。”

  傅沛令转过头去,继续操作着电视上的人物:“因为我打了人。”

  “你打谁了?男的女的?”傅敬亨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放下游戏,看着我说话。”

  傅沛令深吸一口气,手柄被他扔到地上。

  “女的,宁滢。”

  “宁家的女孩?”傅敬亨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宁家不是前几年就破产了吗?他们还有钱送孩子去顺璟?”

  “徐俏求她爸付的钱。”傅沛令神色冷淡。

  “那你又为什么打她?”

  傅沛令的目光移向电视屏幕:“看她不顺眼。”

  “看她不顺眼你就去打她?还是打一个女孩子?”傅敬亨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你妈怎么说的?”

  “说我不该欺负女孩。”

  “你妈真会说漂亮话。儿子,这不是你应不应该欺负女孩的问题。”傅敬亨说:“你想要整治一个人,难道脑子里就只想到打她一顿?如果是我,我能找到一百种方法把她赶出学校又不被人诟病,可是你一拳头下去,你以为自己赢了?不!你输掉的东西比她更多!”

  傅沛令盯着电视不说话。傅敬亨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记住,下次不能这么莽撞了,你是明钟集团和汇力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身边不知有多少人想着怎么把你拖下水,做事万不能随心所欲,不要把能够攻击自己的把柄递到别人手里。”

  傅敬亨训诫了几句后,起身走出卧室,关门的时候他看了看手表,将手放到了电灯开关上,对着傅沛令的背影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快一点了,赶快休息,明天你还要上课。”

  门扉在身后合拢,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傅沛令坐在黑暗的房间里,电视屏幕的幽光照着他面无表情的正脸,一动不动地半晌后,他伸手关掉了电视,让房间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而就在同一个半山腰上,一栋别墅的书房里依然亮着光。

  徐俏带着麻木发烫的右脸颊在一声怒喝后走出了书房。书房门口守着的秦颖立即跟了上来:“你爸说什么了?”

  “让我明天去和傅沛令和薄荧道歉。”徐俏低声说。

  她打开卧室房门走了进去,秦颖推开正要闭拢的房门,跟着追了进去。

  “你都十五岁了,让妈妈省点心行不行?外面的狐狸精把你爸搞得鬼迷心窍就算了,你还让你爸生气,是想让他再也不回家吗?!”

  徐俏坐到床上,面色苍白:“妈,明天再说好吗?我累了。”

  秦颖恍若未闻:“你爸刚刚有没有说他晚上去了什么地方?”

  徐俏垂着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地面。

  “你这副样子做给谁看啊!是我让你去泼人冰水的吗?!”秦颖立即激动起来,厉声说道:“你好好的为什么要指使宁滢去泼人冰水?出了事你不知道把责任推给宁滢吗?你怎么这么蠢啊!”

  “你倒是也想想我呀!”秦颖哭了起来,为了不引来徐荣臻的注意,她压抑着哭音,只是不断抹眼泪:“外面的狐狸精一个接一个的给你爸生孩子,你不给妈妈当帮手就算了,还这么惹你爸生气,你爸要是带个弟弟回来,我看你还能不能坐稳徐家大小姐的位置!”

  “妈,你又说这些做什么呀……”徐俏终于抬头看向秦颖,声音里也带上了哭音。

  “俏俏啊,不是妈妈不疼你,你要知道你爸爸现在还没打算把那些贱种接回徐家就是因为你和傅沛令的关系啊,你只有抓住了傅沛令,你才有作为徐家大小姐的价值,我们娘俩在徐家才能有地位啊!”

  秦颖抓住徐俏的手,声泪俱下地说道。

  “……可是他不喜欢我!我有什么办法?!”徐俏的声音隐有颤音。

  “傅沛令想对谁好,你就加倍对那人好,千万不要再干这种傻事了,傅家和萧家的继承人,想要往他身上扑的脏的臭的数不胜数,难道每个你都要和傅沛令闹一次?我的傻孩子!这种事以后还多着呢!别管他现在想和谁在一起,你只要确保最后和他站在婚礼台上的人是你就行了!”

  看着秦颖迫切的双眼,半晌后,徐俏终于点了点头,在她点头的瞬间,眼眶中晃动的水光化作两行泪水涌了出来。

  “……好。”

  薄荧的高烧一直反反复复,在医院输了三天的液后,体温才彻底平稳下来。

  回到家又修养了两天,又一个星期一转瞬就要来临了。

  戚容推开房门走进薄荧卧室的时候,看见她正坐在书桌前静静把玩着一只乳白色的钢笔,戚容走近后,看见那只起伏着细条纹的精致钢笔上,笔帽和笔身衔接的区域渡着一圈金色,一行黑色的英文小字流畅美丽地刻在上面。

  “极光?”戚容把手放上椅背,念了出来:“是一个牌子吗?”

  “是的。”薄荧说。

  “不便宜吧?挺好看的。”

  薄荧轻轻应了一声,没有告诉她这支钢笔的价格在五位数。

  “明天就要回学校了,感觉还好吗?要不要再休息几天?”戚容在铺垫寒暄后,终于进入了正题。

  “不用。”薄荧抬起头来,对戚容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戚容看着少女消瘦苍白的脸上那抹微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握住了她的肩膀,轻声说道:“不要怨你孟叔叔,《地狱与玫瑰》是艺术,不是他们口中的污糟东西。”

  “我知道。”薄荧说。

  “下次再发生类似情况,一定要告诉老师,告诉我们。”她握了握薄荧的肩膀,正要走出卧室,忽然听到身后一声轻轻的呼喊。

  “你说什么?”戚容转过身来,神色激动。

  “我说……谢谢您的关心,妈妈。”薄荧微笑起来,少女的面孔在逆光下美得不可方物。

  戚容眨了眨忽然有些湿润的双眼,快步走回,给了薄荧一个拥抱。

  “好好休整吧,我不打扰你了。”戚容站直了身体,用有些异样的声音说完,走出卧室,为薄荧轻轻带上了房门。

  薄荧回过身,目光落在手中的那支钢笔上,她的手指轻轻一动,乳白色的钢笔飞快转动了一圈,稳稳地停在了她的指尖。

  x坐在她的书桌上,侧对着她,嘴里轻轻哼着一首没有任何规律的诡异曲子。

  “这或许会是我用过的最贵的钢笔,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定是那支一块五的黑色钢笔。”

  薄荧注视着手中的昂贵钢笔,忽然开口。

  x的曲子停了,她诧异地看了说出声音的薄荧一眼。

  “我永远不会忘记因为那支一块五的钢笔而在众目睽睽之下承受的耳光和屈辱。”薄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个时候的我问自己,为什么我非得承受这种耻辱不可?为什么我不论怎么努力,都得不到别人的认同?为什么……不是别人,为什么,每一次——每一次——都是我?”

  薄荧走到卧室角落的全身镜前站住,定定地看着镜中的少女。

  在这张略显苍白的脸上,美神维纳斯施展了她全部的才华和灵感,同时也给予了她无尽的磨难。

  “直到一个星期前我都在问自己这个问题。可是今后我不会再问了。”薄荧说:“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因为我是弱者。”

  薄荧的手抚上镜中少女的脸颊。

  “要么掠夺,要么被掠夺。退让只会被视为懦弱,而懦弱会招来豺狼。只有身居高位,才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薄荧面色平静,镜面上的手指在少女的脸上渐渐收紧了。

  纯真的心、为人的良知、美好的信念——

  “……我丢掉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再丢掉自尊又有什么关系?”

  28.第 28 章

  星期一,薄荧回到了学校。

  从踏上校车开始,薄荧就在接受着各式各样的视线,下了校车正式走进校园后更是如此。

  以往薄荧会对每一个认识的人点头问好,但是今天她只是在撞上对方视线后才会露出一点淡淡的笑意,依旧温柔礼貌,神色中却不再具有从前那种殷切的热度。

  进了教室后,无数道目光立即聚集到了她的身上,薄荧的目光隐晦地在教室中扫过,发现傅沛令的座位上还空无一人,他后面的徐俏也还没来。

  “薄荧!”发现薄荧的郑风飞一般地从后排奔了过来:“你身体已经好了?”

  “嗯,差不多好了。”薄荧抬起头,对他微微笑了笑,“谢谢你的关心。”

  郑风在她的注视下耳朵尖又红了起来:“你……你没事就好。”

  薄荧坐回座位没多久,徐俏和宁滢来了。她们一走进教室,看见坐在座位上的薄荧,表情都是一愣,在愣神之后,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流露出来,徐俏神色复杂地收回视线,率先朝自己的座位走去,宁滢则继续停在原地,目光像两枚想要钉在薄荧脸上的钉子。

  薄荧看着她,对她淡淡一笑,这抹淡笑在少女略显消瘦的脸上柔若春风,为她静物画般娴静的美丽吹来了活力。

  宁滢以为薄荧是在耀武扬威,却不知道薄荧的视线看的是在她身后,刚刚出现在教室门口的傅沛令。

  少年的目光不闪不躲,笔直地看着她,一双沉沉的乌黑眼眸中,似乎有无数话语在涌动。

  薄荧的目光似笑非笑地擦过宁滢,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神色平静地将书包中的课本笔记一一拿出。

  宁滢脸色难看不已地走回自己座位。傅沛令随后走进教室,目不斜视地坐到徐俏前方。

  徐俏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流露出强烈不甘,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沉默了。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七八个男生谈论着昨晚的球赛,一如往常地聚到了傅沛令身前,等着和他一起去餐厅用餐,郑风从最后一排赶过来,随手勾住一个男生的脖子,马上就热络地加入了谈话。

  傅沛令起身后,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朝餐厅移动了,没想到他推开挡在面前的郑风,径直朝着靠窗的前排走了过去。

  那里坐着正在收拾书本的薄荧。

  嘈杂的教室忽然安静了下来,大半还没有离开教室的学生都看向了两人。

  “徐俏——”宁滢又惊又怒地压低声音喊出了身旁好友的名字。

  “走吧。”

  徐俏垂下眼皮,掩住眼中的嫉恨,快步走出了教室。宁滢无可奈何地剜了薄荧一眼,追着徐俏走了出去。

  “一起吃饭。”傅沛令用简短的陈述句说道。

  薄荧的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她看了眼傅沛令,又看向他后方已然惊呆的男生们:“不用了,你和朋友们……”

  “一起。”傅沛令看着她,再次重复了一遍:“快点。”

  薄荧提着书包站了起来,傅沛令又说道:“书包留在这儿,没人敢动。”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沉着笃定,没有一点犹豫。

  薄荧跟着他,还有他那群因为尴尬而鸦雀无声的朋友,一起来到了餐厅。

  傅沛令一直走在她的身边,两人一路上都是议论和目光的中心,薄荧看了他一眼,傅沛令的神色比她还要平静,没受一点影响。

  注意到她的视线,傅沛令误以为她是在害怕,开口说了一句:“别怕。他们不敢再欺负你了。”

  薄荧迎上一个同级男生的视线,其中除了惊奇外,薄荧第一次看见了畏惧。

  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滋味如此奇妙。

  在餐桌上,傅沛令向薄荧介绍了他的那群朋友。

  餐桌上没人是傻子,傅沛令要带薄荧进入他的圈子的意思如此明了,没人不懂,除了郑风脸色有些不好看外,其他人都热情地和薄荧说起话来,没几句就把气氛炒热了。

  回教室的路上,傅沛令忽然问道:“放学你都是怎么回家的?”

  “坐校车。”薄荧回答。

  “以后坐我的车。”傅沛令简洁明了地说道,依旧是结论已下的陈述句:“上学我也来接你。”

  薄荧顿了顿,或许是她以为自己顿了顿——

  “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此说道。

  如果说中午薄荧和傅沛令的共同用餐在顺璟只相当于一个小型鱼雷,那么下午放学后,薄荧坐上傅家私车的事实就不亚于一个核炸弹,轻松盖过了□□电影和泼水事件的影响。

  薄荧的爱慕者在捶胸顿足,早知道就该不顾一切英雄救美一回,也好抱得美人一起回家,薄荧的敌视者则偷偷藏起了尾巴,不敢再提从前对薄荧的讽刺嘲笑。

  世界好像陡然翻了个转,一切都变得褶褶生辉。

  “今天……还有上次,谢谢你。”

  抵达薄荧所住的小区门口后,薄荧从车上走下,看着车内坐在另一头的少年轻声说道。

  傅沛令对她动作轻微地点了点头:“明天早上七点半,还是这里。”

  傅沛令的车完全消失在道路尽头后,薄荧才转身朝小区内走去。

  回到家后,正在厨房忙碌的戚容吃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薄荧:“今天怎么这么早?”

  “有同学和我顺路,我坐他的车回家就快了。”

  戚容没怀疑,下意识将薄荧口中的他当成了“她”。

  “今天在学校里怎么样?”戚容委婉地问道。

  “挺好的。”薄荧浅笑。

  “那就好。”戚容笑了起来:“先去洗手吧,马上就吃饭。”

  孟上秋等到她出院后才放下心来,马不停蹄地带着剧组赶往了影视城开工拍摄,这两三个月都会是薄荧和戚容两个人在家。

  在餐桌上戚容又问了一些问题,看薄荧脸色不错,才终于相信她在学校已不再受欺负。

  吃过晚饭后,薄荧帮戚容洗了碗就上了楼,十二月的模拟考近在眼前,她将暂时缩减花在钢琴上的时间,专攻学习,目标是在模拟考和一月的期末考上拿到全校第一的成绩。

  薄荧学到凌晨才睡下,第二天天不亮又起来复习。

  清晨七点半的时候,她准时出现在了小区门口,没过几分钟就看见了昨天的那辆黑色轿车。

  薄荧打开后座的车门,看见傅沛令坐在另一头平静地看着她。

  “早上好。”薄荧坐上车,对傅沛令微微笑道。

  “早。”他只是简单地回应了一句。

  轿车把他们送到顺璟,薄荧和傅沛令一起在众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走进教室。两人各自走向自己的位置,薄荧坐下后,坐在前面,一直看着她的吴悦忽然对她露出殷切的笑容:“早啊,薄荧。”

  “早。”薄荧抬起头,对她客气地笑了笑。

  “你和傅沛令……你们在一起了吗?”她面露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好奇。

  “我们是好朋友。”薄荧笑了笑。

  “不会吧?你们都一起上下学了,还朋友——”吴悦起哄。

  “真的,不然我帮你把他叫来,你问他吧……”薄荧转过身,对上正在看着她的傅沛令的视线,刚要开口,吴悦魂飞魄散地把她的身体转了回来。

  “别别别,我信了信了——”

  然而那边傅沛令已经走了过来,他冰冷的目光在吴悦身上扫了一眼后,转向薄荧:“怎么了?”

  “我想借你的笔记看看,上个周我没来,缺了一些功课。”薄荧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傅沛令看了她一会,说:“你等下。”

  他径直走向了成绩排在学校前几的一名戴着厚厚眼镜的男生,不知和他说了什么,接着就拿了几本笔记本走了回来。

  “给你。”傅沛令说。

  笔记本落到薄荧桌上。

  “我什么时候还给他比较好?”薄荧看了眼敢怒不敢言、看见她看来后立即低下头的男生。

  “随便什么时候。”傅沛令随便地说完,转身回了他的座位。

  等傅沛令离开后,吴悦发出一声惊叹,羡慕不已地说:“他对你真好……”

  薄荧不置可否地抿唇笑了笑。

  “这个周末你要做什么?一起出来玩吧?”吴悦忽然说。

  薄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在她的注视下,吴悦渐渐涨红了脸。

  “再说吧。”薄荧神色淡淡地说道。

  第一节课下课后,薄荧抱着笔记本正要出教室,傅沛令眼尖地看见了她,把她叫了回来。

  “你去哪?”傅沛令在几名男生的围绕下问道。

  “我去影印室,复印一份笔记。”

  薄荧刚刚说完,一名叫涂鸣的男生就笑嘻嘻抽走了笔记:“这哪用得着你跑一趟啊。”

  他拿着笔记走到一名瘦弱的男生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十块的人民币,和笔记本一起扔到了男生怀中,交代了几句。

  男生抱着笔记本连忙飞奔出去了。

  涂鸣走了回来,摊了摊手,眉毛夸张地往上扬去:“看,这不就解决了。”

  29.第 29 章

  十二月上旬,模拟考预期展开,薄荧觉得自己还算照常发挥,接下来就是继续为期末考试复习,并且等待模拟考的成绩发布了。

  三天后,第一教学楼的公告栏上贴出了高中部每个年级的模拟考试排名,薄荧从走进教学楼开始就不断被认识的人恭喜,男生们远远看见她就开始打招呼,女生则亲热地走到她面前恭贺,仿佛大家都是认识多年的朋友,仿佛前不久还在对薄荧冷眼相对的都是和自己无关的他人一样。

  薄荧走到公告栏前的时候,围在一年级成绩榜前的那些同级生相互提醒着,自动让出了一条路给薄荧走近。

  “谢谢。”薄荧对所有人礼貌温和地道谢。

  她走到榜前,看见自己的名字醒目地排在第一个位置上,离满分只有二十七分的距离,第二名是借给她笔记的同班男生余茂,比她少了十一分,前十名几乎有三分之二都来自1班,薄荧意外地看见傅沛令的名字也在前十之中,她从来没见过傅沛令认真听课的样子,这次考试他却占据了第六名的位置。

  今天下午又是两节活动课,薄荧拿着琴谱准备独自去旧琴房的时候,傅沛令朝她走了过来,似乎在等着她一起出去。

  薄荧忽然意识到自己还不清楚傅沛令的活动课是什么,上一次活动课的时候傅沛令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旧琴房。

  “我要去第二教学楼的旧琴房练琴,你的社团也在第二教学楼吗?”薄荧跟着他往教室外走去。

  傅沛令嗯了一声。

  经过这两周的相处,薄荧也算习惯他的言简意赅了,傅沛令在学校的声望除了很大部分来自他的家世,剩下的一部分和他的性格也有很大关系,人们通常会对未知的东西感到畏惧,傅沛令冷酷少言,同龄人看不透他,自然会对他产生敬畏,但是这难不倒薄荧,毕竟从她有记忆以来,就没有一日不是活在察言观色中。

  傅沛令跟着薄荧下到第二教学楼地下一层时,薄荧还在心里犯嘀咕,等到他跟着自己一起踏进旧琴房的大门时,薄荧终于愣住了。

  “你也是钢琴社的?”

  “不是。”傅沛令轻车熟路地走到那条背对着薄荧的旧沙发前,一个灵巧熟练地翻身跃了过去,“我是午休社的。”

  午休社当然是没有的,看来傅沛令是逃掉了社团,每次都躲到了这里来睡午觉,等等——每次?

  “难道说……我每次练琴的时候,你都在这里?”薄荧走了过去,越过沙发高耸的脊梁,神情复杂地看着已经躺得舒舒服服的傅沛令。

  傅沛令的双手叉在脑后,仰着脸,面色平淡地看着她:“这里从初中开始就是我的休息室。”

  言下之意就是,她才是闯入别人地盘的那一个。

  “那我一会练琴会不会……”

  “不会。”傅沛令打断她。

  薄荧已经知道傅沛令不喜欢自己对他像对旁人一样客气,所以她没有道谢,而是对他扬起了感谢的微笑,傅沛令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拉过校服的西装外套搭在了脸上。

  “睡了。”他冷冷的声音从衣服下传来。

  薄荧当然不会去戳穿他发红的耳廓。她走回旧钢琴前,打开琴盖正要投入到练习之中,忽然听到傅沛令说了一句:

  “下周五,放学后出去玩。”

  下周五,薄荧记得那一天是圣诞节。

  “去哪儿?”薄荧问。

  “你想去哪里?”傅沛令反问。

  薄荧只想在家里复习,但是她依然笑着说:“你决定吧,去哪里都好。”

  傅沛令不吭声了。

  薄荧有一下没一下的按着琴键,忽然说道:“明天游泳课就要开始了,你会游泳吗?”

  “当然会。”傅沛令回答得理所当然,好像这是一个人人都应该会的东西。

  薄荧没说话,过了一会,傅沛令从旧沙发上坐了起来,看着久久没有弹奏,心不在焉地按动琴键的薄荧,开口说道:“你不会?”

  薄荧冲他笑了笑,那笑容有些勉强,脸色也透着苍白。

  “我怕水。”

  “水有什么好怕的?”傅沛令虽然蹙起眉头,但还是说道:“我想想办法。”

  这个办法要怎么想傅沛令没提,薄荧也没问,她只要达到目的就好。

  第二天下午,换好泳衣的1班学生慢慢从更衣室走出,陆陆续续地聚在恒温游泳池一角,等着教练发话。

  宁滢在更衣室没看见薄荧就觉得有些奇怪了,等到集合的时候也没看到薄荧,她马上兴奋地戳了戳身边的徐俏:“你看见薄荧没?”

  徐俏的目光从被几名男生围着的傅沛令身上移了回来:“没有。”

  宁滢怀着看薄荧倒霉的心思,好不容易等到教练开始点名,却没想到教练点完了全班同学,只唯独跳过了薄荧,提都没提就要大家做热身运动,准备入水,宁滢着急地看了眼徐俏,见对方神色平静,忍了忍还是耐不住冲动,装作焦急的样子扬声说道:“教练,我们还有一个同学没到呢!”

  教练看了她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薄荧吧?她向我递交了医院的诊断证明,听说前不久大冬天受了凉,落下了病根,医生建议她好好休养。”

  几声嗤笑声在学生中响起。

  “就是呀,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大冬天的泼人冰水。”涂鸣阴阳怪气地说道。

  平时和傅沛令走得近的几名男生立即捧场地笑了起来,其中一人立马接话道:“当然是缺钱的破产鬼咯。”

  笑声传得更广了。宁滢涨红了脸,眼中含起了水光,她求助地看向徐俏,徐俏却转开了脸,她看向郑风,郑风压根就没在看她。

  教练这才挥了挥手中的点名册,让众人安静。

  好不容易等到自由活动,宁滢以为之前的事已经告一段落,她拉着徐俏走到聚在一起热络聊天的七八名女生中想要加入谈话,没想到徐俏说话时一切如常,她刚刚一开口,一名女生就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

  “你懂什么呀?不懂就别开口行吗?”

  宁滢不可置信地看着就在两周前还和她一起说过薄荧坏话的吴悦,心里恨极,脸上却还是挂着笑容,仿佛刚刚那句只是吴悦的玩笑话。

  “我当然懂啊,你们说的不就是《返魂香》吗?我也在看啊!”宁滢笑着说。

  吴悦嘁了一声,用特别响亮的声音说道:“真的?原来你家还有电视呀。”

  吴悦的声音在整个游泳馆中荡开,被男生围绕其中的傅沛令朝这里看了一眼,她注意到这一点,脸上神情更加得意了。

  宁滢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脸上赔着笑,却不敢再说话了。

  她恨当面嘲讽她的吴悦,更恨站在一旁却无动于衷的徐俏,但是最恨的,还是导致这一切的薄荧。

  这是宁滢觉得最漫长的一节课,等到下课铃响,教练宣布解散后,她立即拉着徐俏往更衣室走去。

  在换衣服的时候,宁滢可怜兮兮地看着身旁的徐俏,眼里闪着泪珠:“俏俏,你不会和她们一样不理我了吧?”

  徐俏从储物柜里拿鞋子的手顿了顿,在宁滢含着泪水的注视下,她最终软下心来:“不会的。”

  “太好了,俏俏,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宁滢扬起笑脸,给了徐俏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徐俏笑了笑。

  宁滢转过身,从自己的储物柜里拿出了鞋子,一脚踩了进去,马上就惨叫一声摔坐了下来。

  “怎么了?!”徐俏马上弯下腰扶住她的肩膀。

  周围换衣服的女生都看了过来。

  宁滢满脸痛色,嘴唇上的血色骤然消失,她没有说话,也可能是疼得说不出来话,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她用颤抖的手指脱下了刚刚穿上的鞋,在宁滢穿着黑色打底袜的脚掌上,一块黄豆大小的方形橡皮擦醒目地悬空在她的脚掌下,但是定睛一看,那并非是悬空,橡皮擦和脚掌间连着一根银光,仿佛是……针。

  宁滢凄厉地尖叫起来,徐俏没见过这场面,吓得本能地推开了宁滢。

  宁滢被推倒在地,看了看已经远远退开的众人,只能含着眼泪摸到银针,咬着牙,眼一闭,猛地拔出了银针!

  几声抽气声响起。宁滢眼泪汪汪地看向徐俏:“俏俏,扶我一下……”

  徐俏回过神来,走上前把她扶起来后,宁滢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要报告老师,我要调监控……”

  “宁滢……”徐俏忍不住提醒她:“更衣室是没有监控的。”

  “更衣室入口总有吧?我要调监控!”宁滢怒声说。

  在宁滢的哭诉下,教练叫来了班主任,鉴于性质恶劣,班主任最后同意了调监控来看犯人,但是调出监控后,却显示除了1班今天参加游泳课的这些人外,没有其他人再进入过更衣室。

  宁滢当场哭了起来,咬定是不在场的薄荧在害她,吵着要看薄荧的监控录像。

  30.第 30 章

  徐俏回过神来,走上前把她扶起来后,宁滢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要报告老师,我要调监控……”

  “宁滢……”徐俏忍不住提醒她:“更衣室是没有监控的。”

  “更衣室入口总有吧?我要调监控!”宁滢怒声说。

  在宁滢的哭诉下,教练叫来了班主任,鉴于性质恶劣,班主任最后同意了调监控来看犯人,但是调出监控后,却显示除了1班今天参加游泳课的这些人外,没有其他人再进入过更衣室。

  宁滢当场哭了起来,咬定是不在场的薄荧在害她,吵着要看薄荧的监控录像。

  “你在说什么呢?”班主任皱起了眉头,眼中露着厌烦的神色:“薄荧上节课在楼梯上崴到了脚,还是我陪着她去医务室包扎的呢。”

  “她莫名其妙怎么会突然去楼梯,怎么突然就崴了脚!”宁滢哭道。

  “因为我叫她去我的办公室帮我批改作业,行了吗?你还有什么疑问?”班主任失去最后的耐心,神色明显不快起来。

  “行了。”徐俏在一旁低声劝道。

  宁滢不依不饶地哭嚷道:“她肯定是装的,其实根本没有受伤!”

  “好!我就让你去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装的!”班主任气急,站了起来。

  宁滢跟着站了起来,赌着气一瘸一瘸地跟着班主任往外走去。留在监控室外的许多1班学生听到里面的谈话,大概明白了原委,现在看着班主任和宁滢往保健中心走去,马上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跟了上去。

  到了保健中心,薄荧正躺在病床上,宁滢一话不说地掀开了薄荧的被子,在看见下面明显肿大、涂着紫色药水的脚踝时,宁滢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行了吧?能消停了吗?!”班主任怒声说:“没事了就赶快回教室!”

  班主任留在了医务室抚慰薄荧,宁滢则垂着头走了出去,她刚刚走出医务室的大门,就被一股大力推到了墙上,宁滢的怒骂刚要出口,傅沛令阴沉的脸就让她马上闭紧了嘴,生怕再像那天一样引来一阵脚踹。

  “你还没学到教训?”傅沛令的声音低沉得像是暴雨来临前的滚雷:“那点痛还不够?”

  “是你……”宁滢眼中露出恐惧。

  “再有下次,我让你滚出顺璟。”傅沛令狠厉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宁滢,吓得宁滢不住往后缩着身体,“徐俏护着也没用。”

  傅沛令转身大步离去,所有人都散了,徐俏这时走了上来,一脸忧色地扶住宁滢。

  “就是他做的!他怎么能这样!”宁滢哭道:“我们好歹还是这么多年的同学呢!”

  “沛令不会做这种事的。”徐俏断然否定。

  “怎么不会!他刚刚就是这个意思!”

  “他没有承认。我知道他的为人,他不屑做这种事。”徐俏肯定地摇了摇头。

  宁滢哭哭啼啼地不再说话,心里却早就认定是傅沛令的手笔,更加怨恨不肯相信她为她出头的徐俏了。

  人群散去后没多久,傅沛令再次绕回医务室,走到了薄荧床边坐下,皱着眉看她:“怎么又受伤了?”

  “下楼梯的时候没注意到。”薄荧笑了笑。

  “医生怎么说?要不要去医院?”傅沛问。

  “不用了,只是扭伤,医生说过两天消肿了就好了。”

  傅沛令沉默了一会,还是说道:“不行,放学我送你去医院。”

  看他那模样,这件事已经定下了,薄荧不想惹他不快,也就不再开口。

  当天放学后,傅沛令果然先带她去了医院,在傅沛令的强烈要求下,薄荧不仅又涂了一遍药水,受伤的单脚还被裹成了一个大粽子。

  这下鞋子已经穿不进去了,薄荧还在想要如何一路跳回停车场,傅沛令的司机就已经推着新买的轮椅走了进来。

  薄荧的微笑有些僵硬,只是一个小小的扭伤,用上轮椅是不是有些夸张……她看了眼傅沛令,傅沛令也在看她,还对她扬了扬眉:“坐啊。”

  薄荧只能假装成骨折患者坐进轮椅,由司机在身后推着下到了地下停车场。

  到了要上车的时候,傅沛令就不让司机代劳了,他扶着薄荧的一边,帮着她坐进了后座,然后自己绕到另一边也坐到了车上。

  “明后两天周末,不要出门了,在家好好休息。”他皱眉看着薄荧的大粽子。

  “知道了。”薄荧乖巧地答道。

  私车开到薄荧所住的小区门口后没有停下,而是直接开了进去,傅沛令一直把薄荧送到了家门口才离开,薄荧看着被留下的轮椅,心里考虑着要怎么和戚容解释自己只是一个扭伤,为什么会坐着轮椅回来了这个问题。

  好在薄荧回家后发现戚容不在,她马上将轮椅藏到了储物间,藏好轮椅,戚容的电话也来了,告诉她自己晚上不回来吃饭,让她叫个外卖来吃。

  薄荧答应得好好的,挂了电话后却只是到厨房煮了个鸡蛋当做晚餐,接着就立即坐到了书桌前开始了学习。

  郑家的游戏室里,五个男生正坐在一排电脑前组队下副本,整个房间烟雾缭绕,鼠标疯狂点动的声音不绝于耳,傅沛令进来的时候,吴旭彬最先发现他。

  “傅哥,要不要用我的号玩一把?”吴旭彬招呼道。

  傅沛令摇了摇头,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郑风!你能不能别和你老婆亲亲我我了?让她奶快一点,哥们都要死了!”另一个男生吼道。

  “你急什么,不是还没死么!”郑风回吼道,吼完他又对着自己的麦克风柔声道:“宝宝快奶一奶风流子那个二逼,他快挂了。”

  五个男生一边打一边骂骂咧咧,一场副本下完,吴旭彬放了鼠标,坐到了傅沛令一旁:“不打了不打了,累死了。”

  “郑风她老婆就是个猪手。”其他几名男生也扔了鼠标。

  “谁还没个新手时期啊!还有你,我说了多少遍了别在我家抽烟,一会我老爷子回来闻到味道要撕了我的!”郑风冲那名吞云吐雾的男生骂道。

  “傅哥,周末咱们怎么玩?”吴旭彬问。

  傅沛令没说话,就在吴旭彬以为傅沛令不会回答他了的时候,傅沛令突然说道:“圣诞节你们会怎么玩?”

  “圣诞节?和往常一样啊,我们去打冰球吧?”郑风坐了过来。

  “人家傅哥说的是带女孩子怎么玩。”吴旭彬最先反应过来,他看向傅沛令:“对吧,傅哥?”

  郑风脸上的笑容有垮下去的趋向。

  “怎么玩?”傅沛令只是言简意赅地问道。

  “让涂鸣说,涂鸣最有经验。”吴旭彬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个嘛,太简单了,看对方属于什么类型。”抽烟的男生咬着烟头,人生经验随口就来:“文艺乖乖女,我就带去看电影看夜景看喷泉;时尚潮妹,我就带去购物、喝咖啡,花个几千块钱没有不高兴的,如果对方家里也比较有钱,那花得就要多一些了;傻白甜就带去游乐园,给个棉花糖、坐回摩天轮,乐得跟傻子似的……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嘛。”

  吴旭彬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薄荧的类型,应该是第一种吧?”

  “傅哥就是厉害,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王炸啊。”另一名男生嘻嘻笑道:“顺璟那么多想泡薄荧的,最后还是给傅哥拿下了。”

  “也不看我们傅哥英雄救美时多么帅,谁不动心啊?”吴旭彬附和着说。

  “郑风,你怎么不说话呢?该不是还放不下吧?”涂鸣从烟雾后眯眼看着郑风,傅沛令也抬眼看了过来。

  “没啊……”郑风回过神来,笑嘻嘻地踢了他一脚:“说什么呢,我现在心里只有我的宝宝。”

  “滚蛋吧,我再也不和你的宝宝一起下副本了,那个弱智女巨婴。”涂鸣怒声道。

  一群男生在郑家嘻嘻哈哈玩到凌晨才一起离去。

  薄荧在家休养两天后,右脚终于大致消肿了,只要不跑跳,日常的行走还是没问题的,她把走路的视频发给傅沛令,终于让他相信自己的脚没问题,不需要再到家门口来接她。

  日子过得飞快,薄荧在紧张的复习中都没怎么注意,圣诞节就来临了。

  从平安夜那天起学校里就兴起了互送苹果的风潮,一个又红又大的进口苹果,用金色或红色的镂空袋子和绸带包装上,美美的送给和自己玩得好的朋友。薄荧收到了不少平安果,其中还有不少来自一些只是一面之交的同校同学,多到放满整个抽屉也放不完,就连上课的时候薄荧的鼻尖也环绕着权势发酵的清甜香气。

  放学铃响后,薄荧和傅沛令一起走出校门,坐上了傅家的私车。

  在行驶的时候,车内一如既往的寂静。薄荧侧着头看向傅沛令,他神色漠然地望着窗外,两人之间隔着的距离还能够再坐下一个体格庞大的成年人。自泼水事件后,她和傅沛令走近已经快两个月了,但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是时近时远。

  他们之间的关系太简单,简单到有心人轻轻一扯就能扯断。

  31.第 31 章

  傅沛令选定的晚餐场合是一间名为紫姬的高级日料店,店铺的风格模仿日本古典建筑,走廊两边的地面都有仿纸式的明黄色灯笼,充满沉静安稳的气质,店中没有大厅,入门后就有一名穿着黑白制服的男侍者上前来询问带路。

  傅沛令说他已有预约,侍者就将两人带到了一间十多平米的雅致包间中。

  薄荧自上次在法餐厅出糗后,回去就恶补了西餐礼仪,却没有周全到连日餐礼仪也一起学习,现在进了这种高档场合,她曾一度远离的自卑感又回来了,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只能隐晦地观察傅沛令的动作,学着他的样子脱鞋进入。

  几盏状似包着花蕾、即将绽放的菊型吊灯悬在深黑色的漆木长桌上方,傅沛令落座后,薄荧才在他对面跟着入座,一名和先前不同的男招待轻声走入包间,轻手轻脚地为两人倒上热茶后,再次悄然无息地退到了一边,薄荧脱下厚厚的长围巾想要搭在椅背上时,他马上走了上来,恭敬地接走围巾,挂在了一旁的衣帽架上。

  太静了,静得好像在椅子上挪一下位置也会被察觉,薄荧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和傅沛令在一起时的沉寂,但是现在她发现自己没有,她甚至比上次在法餐厅时还要紧张,如果她把红酒打倒在牛排上,孟上秋和戚容不会因此就嫌恶她,但是如果她在这里把装饰用的食物吃进嘴里,傅沛令能够容忍她的无知和穷酸吗?

  她不敢高估自己在傅沛令心中的地位。

  傅沛令看着菜单,向侍者报了几个菜名后将菜单递给薄荧,薄荧在他的手还没有完全递出的时候就马上扬起微笑:“你替我点吧。”

  傅沛令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翻着菜单又点了几个。

  侍者接回菜单,恭敬地退了出去,拉上了格子门。

  为了不让寂静继续延续下去,薄荧注视着坐在对面的傅沛令,用轻松愉快的口吻说话了:

  “你看了昨天的北美冰球联赛吗?”

  傅沛令靠着椅背,抬起眼来,神色没有多大变化:“你也看了?”

  “我觉得最精彩的应该是第三节比赛吧?”薄荧笑道:“伯德的前场阻截太惊险了,如果不是他,昨晚的比赛结果就应该不同了。”

  “最后的结果和北极熊队抓住了多打少快攻的机会也脱不了关系。”

  “第二场的时候吧?他们的强力强锋太强壮了,那个黑色卷头发的。”薄荧马上接道。

  “对,他叫谢力·布莱恩。”傅沛令离开了椅背,双手放到了桌前,神情看起来放松了不少:“没想到你真的看了整场比赛。”

  “我经常听见你和郑风在谈论冰球,昨天正好有比赛,我就看了。”薄荧说。

  “你觉得有意思吗?”傅沛令问。

  薄荧觉得这是她见过的最暴力野蛮的运动。

  “很波澜壮阔。”薄荧扬起了嘴角:“它的激烈对抗和快速攻防转换一直让我感到紧张,这是其他运动让我感受不到的。”

  在两人聊冰球的时候,侍者开始陆续上菜了,从前菜、碗品、海品、烤品再到最后的甜品、抹茶,薄荧的面前共有十一道菜,傅沛令在用餐的时候很安静,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富家少爷,薄荧没有打扰他,只是暗中学着他的样子小心地用餐。

  好不容易顺利地吃过晚饭,侍者拿着账单前来结账,薄荧虽然早有预料这一顿不会便宜,但怎么也没想到两个人竟然吃出了一万多,而傅沛令刷卡时依然面色平常,仿佛这和他在顺璟吃的食堂餐没什么不同。

  结完帐后,傅沛令带着薄荧离开日料店,步行去了附近一家叫做观蛟影城的大型连锁影院观影,影院中随处可见挽手的年轻情侣,空气中充满爆米花甜腻的香气。

  傅沛令的身份在顺璟人尽皆知,明钟集团和汇力集团的共同唯一继承人,薄荧在网络上了解过这两家公司的信息,观蛟影城是明钟集团在文化方面的产业之一,傅沛令来到这里看电影,除了需要走个流程买票外,完全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客厅看电影。

  两人在选择要看什么电影的时候,傅沛令询问了薄荧的意见。

  薄荧看了眼正在上映的电影名单,说:“末日48小时吧。”

  自走进电影院后薄荧就一直在观察傅沛令的视线,她注意到他的目光唯独在《末日48小时》的海报上多停留了几秒,由此猜测他应该是对这个科幻动作片感兴趣。

  “两张。”傅沛令面无波澜地对购票员说道。

  电影播放中途,薄荧确定自己选对了电影,虽然傅沛令依旧安安静静坐在身边不发一语,但是至少他看得还算专注,没有显得无聊倦怠。

  薄荧是第一次来电影院,她的心情依然很激动,和刚刚的第一次吃日料比起,少了自卑和紧张,只有新奇,她捧着傅沛令给她买的爆米花,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很奇妙,太过美好,美好得没有实感,谁能想到这个上着昂贵学校、刚刚吃完一顿价值上万日料的女孩就在半年前还是福利院中人人厌恶的一个孤儿呢?

  一个多小时的电影结束后,傅沛令提议去南山走走,薄荧答应了,并在车上的时候回了戚容的短信,告诉她自己还和同学们在外看电影,晚一些回家。

  “你父母催你回家了?”傅沛令坐在后座另一边,手肘支在车门上,指骨撑着脸上的颧骨,神色不明地看着她。

  “没有,只是问我玩得开心么。”薄荧笑了起来。

  傅沛令没说话,转回了视线投向窗外,在灯火辉煌的街灯映照下,他冷漠俊秀的侧脸显得有些落寞。

  轿车沿着蜿蜒的山路向南山顶峰开去,到达山巅后,傅沛令和薄荧下车朝前走去,司机兼保镖则远远跟在身后。

  傅沛令最终在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停下,坐在了木制的长椅上,薄荧则往前走了两步,惊叹地看着山峦下匍匐在她脚下的辉煌灿烂的夜景,这就是首都的威力,即使将它踩在脚下,俯视的人依然会被震撼得目眩神迷、心神俱荡。

  虽然再往前走两步就是粉身碎骨,但是有多少人能够真正抵挡这迷醉的世界呢?

  一阵寒冷的夜风袭来,吹得薄荧的黑发飞舞起来。

  她忽然回头,快走两步取下脖子上的围巾,在傅沛令反应过来之前围上了他的脖子。

  傅沛令的表情因为意外而显得有些怔愣,薄荧对他笑了笑,再次走回了山崖边,入迷地看着从脚下一直铺向天际的奢华光带。

  傅沛令慢慢走到了她的身边。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身处在这辉煌的景象之中。”薄荧望着眼前震撼人心的夜景说道。

  傅沛令侧头看着她,霓虹灯的光彩在薄荧澄净黝黑的眼中闪耀,像结冰的湖在雾夜中泛着光,点亮她摄人心魄的美丽容颜。

  “今天我真的很开心,第一次吃日料,第一次看电影,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夜景——”薄荧转过头来,对上傅沛令暗沉沉的目光:“第一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

  傅沛令的眼中因为薄荧的话而多了一丝疑惑:“……朋友?”

  “我真的很开心。”薄荧的声音低了下去,长而微翘的睫毛也垂落下去,“其实我是个孤儿,直到半年前还在被人随意甩耳光、扔擦炮……不管什么人,都能来踩上一脚。”薄荧垂在傅沛令看不见的另一边的手紧紧地攥拢了,指甲掐入掌心,传来一阵钻心的疼意。

  傅沛令只知道她的父亲是个知名导演,却不知道薄荧其实是被收养,他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主,但是看着眼前的薄荧,他莫名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在他开口之前,薄荧已经抬起了头看向他,脸上坚强明媚的笑容在毫无防备下烫进了他的眼中。

  在绚丽的夜景掩映下,她微笑的脸庞比脚下光辉亮丽的世界更令人心神摇荡。

  “但是我现在很幸福,因为有爸爸妈妈,还有你。”

  薄荧说出了在心中斟酌考虑良久的一句话,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傅沛令,果不其然看见他冰封在眼底的冷色有了明显的动摇和消融。

  虽然外界都盛传傅沛令已经摘下薄荧这朵高岭之花,但是只有两人才清楚,他们是何等简单薄弱的关系,傅沛令提供给薄荧需要的庇佑,而薄荧付出的仅仅只是偶尔的陪伴,薄荧看得出傅沛令对自己有兴趣,但这薄弱的兴趣到底能维持多久她心里却没底,等到新鲜感退去,谁能保证她这个过时的花瓶能够得到良好的安置?

  她不愿意做个观赏花瓶,至少,不愿做个没有特殊意义、可以随时丢弃的花瓶。

  既然傅沛令需要被人需要,那她就清楚告诉他,她比任何人都需要他。

  32.第 32 章

  距离圣诞夜那天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从期末考试中解放出来的顺璟学生迎来了幸福的寒假。

  郑家的游戏室已然成了吴旭彬等几名男生的度假基地,考试过去了三天,他们就连着光临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