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16)
作者:匹萨娘子      更新:2023-07-23 14:08      字数:21037
  有理他,她望着关闭的房门,等着梁平重新回到包间。

  但是没有。

  十分钟过去了,这扇门依然紧闭。

  她站了起来,朝周振雄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去看看梁哥怎么样了。”

  周振雄抓着她的手臂强迫她坐回了椅子:“不用担心,你梁哥大概是吐了,让他继续吐吧,我们继续吃饭喝酒。”

  “周哥,我真的喝不了了。”薄荧苦笑。

  “那就吃菜,吃菜!”

  在周振雄的催促下,薄荧拿起筷子夹了一筷炒空心菜。

  周振雄在一旁放黄腔,薄荧一直闻若未闻,直到周振雄说:

  “你被强奸的时候一定很害怕吧,有没有性高潮?”

  薄荧脸色陡然变青,她放下筷子的时候,桌面发出啪的一声。

  “不好意思,我去一趟洗手间。”

  她站起来的时候,立马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眩晕,她当下就差点倒下,是双手撑在大圆桌上才勉强保持了站立。

  周振雄那张意味深长的笑脸在她面前放大,她推开周振雄的身体,踉踉跄跄地往门口走去。

  她已经知道梁平不会回来了。

  她的心里没有愤怒,只有技不如人的悔恨,到底是疏忽了哪里?宴席开始后,她亲眼看着女服务员开封的酒瓶,三人喝酒用的小酒杯也是从托盘里随机取用的,入口的菜薄荧更是小心,她只夹了梁平和周振雄夹过的菜。

  从踏入这个包间起,她就步步为营,没想到却还是着了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薄荧的身体越来越不听自己的使唤,最后,她几乎是摔到了门上,她用尽全部力气去扳门把,软绵无力的手却连将门把下压的力气都没有。

  “瞧瞧你,醉得这么厉害,我送你回酒店休息吧。”

  周振雄带笑的声音若远若近地传来,薄荧眼前的视野越来越模糊,她拼命睁着眼不让眼皮合拢。

  她靠在门扉上呼吸急促,一只已经肥厚的大手朝她伸了过来,薄荧瞄准时机,挤出全部力气将藏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往周振雄身上用力按去。

  周振雄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瘫倒在了地上,抽搐不已,薄荧喘着气,把电击器的电流调从最大调到最小,然后按着开关把电击头按到了自己手臂上。

  电流瞬间从薄荧身上通过,像是有万根银针密密麻麻从皮肤上刺过一样,她的神志因为疼痛获得了短暂的清明。

  薄荧借着好不容易重获的神志,用力扳下门把手,摇晃着走出了包间。

  门口不远就守着一名服务员,薄荧装作平常地关上身后房门,慢慢朝大门走去。

  酒店是不能回了,谁也不知道梁平看见她逃跑了会有什么后招,以她现在这幅样子,在公共场合的时间也要尽量减少,如果不小心见了报,她的未来就毁了,强奸未遂在前,迷奸未遂在后,她这一生都别想摆脱这两个词语了。

  雨山小馆的附近正好就有两家灯火辉煌的酒店,一家单从超现代的干练精致外观上就能推算出价格不菲的贝尔蒙多大酒店和外观和面积上都要逊色许多的强恩酒店,离得最近的是贝尔蒙多酒店,薄荧推测自己没办法走到更远一点的强恩酒店了,当下她就做了决定,强装出一切如常的样子向着贝尔蒙多大酒店走去。

  99.第 99 章

  一百多米的距离,薄荧在中途停下来又陆续电击了自己三次才终于走进了贝尔蒙多的大厅, 她的大脑里现在充斥着药物带来的混沌困倦与电击后留下的麻痹痒痛, 让她连走路都有些歪歪扭扭。

  大概是已经凌晨两点的缘故, 大厅里除了酒店的员工外没有看见一个客人, 薄荧站到总台前的时候,她的衣服里已经满是自己的虚汗,她猜测自己的脸色也一定很可怕,因为总台办理入住手续的金发女人一直用担忧的目光看着她。

  “对不起女士,我们现在只有大使房可供选择了,一天的价格是六千四百欧元, 请问您需要办理入住吗?”

  薄荧现在也没法去计较价钱了, 她匆匆办理了入住手续,拿上房卡正要转身离开时,金发女人叫住了她:“女士, 我看您的状态不是很好,您需要医生或是什么药物帮助吗?”

  薄荧勉强笑了笑:“不, 我只是喝醉了,谢谢你的好意。”

  “那么我叫一个服务生来送您回房间好吗?”金发女人问。

  薄荧不敢让人接触自己发烫的身体, 在多次电击后,她已经逐渐压下了迷幻剂带来的困倦,但是新的问题随之而来,意识被强行刺激后, 身体里药物带来的另一种感觉也随之变得越发强烈。

  她拒绝了金发女人的好意后, 尽力掩藏着自己的异样乘上了电梯, 当电梯门合拢的刹那,薄荧的背就弯了下来,她无力地扶着光滑的镜面墙壁,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连吐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十六层很快就到了,薄荧站直了身体,看着渐渐打开的电梯门迈出了脚步,一个穿着服务生制服的男性单手抱着一箱杂物,一边看手机,一边看也不看地走了进来,如果是平常,薄荧完全能够避开,但是现在的她,身体跟不上大脑的速度,在她的身体执行大脑指令之前,男服务生就撞上了她的身体,薄荧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立马向后跌坐了下去,手里握着的房卡也飘了出去。

  “啊!上帝!抱歉女士,我伤到您了吗?我以为这个时间没有人了——”这个看起来不满二十岁的褐发青年慌忙把手机放进裤子口袋,他放下箱子,蹲下身来扶薄荧,在他弯腰的时候,上衣口袋里掉出了一张房卡,正好落到了薄荧遗失的房卡上。

  “别碰我!”薄荧在他刚刚碰到自己的一瞬间就如被电击似的甩开了青年的手,青年脸上先是因薄荧的强烈反应露出惊诧,后又因看见了薄荧抬起的脸庞而呆滞了。

  薄荧抓起地上的房卡,咬牙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为免对方生事,她放缓了声音说道:“……我没事,我喝醉了,不希望别人碰我。”

  “是我的错,抱歉,需要我送您回房间吗?”冒冒失失地男服务生回过神来,连忙补救道。

  “不用了。”薄荧走出电梯,男服务生突然把她叫住,薄荧停下脚步转身望去,男服务生很是局促不安地对她说:“对不起,女士……刚刚把你撞到了,我不是有心的,我保证下次再也不这样了,您能为我保守一次秘密吗?在上班时间……因为看推特而把客人撞到这种事,如果我的主管知道了,我一定会被开除的,我才来这里上班三天,我不想失去这份工作,拜托了——”

  男服务生的表情看起来很无望,似乎是觉得以薄荧没有一丝笑意的脸色来看,他的要求不可能得到答应,但是他的脸上忽然露出惊喜的表情,因为薄荧点了点头。

  “你的房卡掉在地上了。”薄荧说完,转过了身。

  她觉得自己要是不提醒一句的话,以男服务生的冒失,很有可能直到走出电梯也不会发现这件事。

  摆脱了男服务生后,薄荧拿出自己的房卡,辨认着走廊两端的房号走向。

  确认了自己的房间方向后,薄荧向着左面慢慢走去,走廊上只有她一人,安静得像是整层楼也只有她一人,所以她才能稍微放下一丝戒备,让自己的身体不再那么笔直僵硬。

  开门走进一片漆黑的大使房,薄荧反手关上房门后,她的身体马上脱力,险些直接瘫坐在地,薄荧将半个身体的重量都撑在门把手上,喘着气休息了好一会,才重新扶着周遭的家具摇摇晃晃地往靠近玻璃墙面的大床走去。

  黑暗的房间里,薄荧只能依稀辨认出大床的轮廓,她用颤抖的手指脱掉了外裤,将房卡和胸衣一起扔在地上,穿着内裤和针织衫爬进了大床,她把电击器藏在了枕头下,心里忽然升起一丝疑惑:这个酒店的窗帘一直都是拉好的吗?

  在思考到答案之前,她强撑的精神就再也支持不住,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五点整,程遐的手机闹钟准时响起。

  黑发的男人睁开双眼,裸着上身从床上坐起。漆黑的房间里一片死寂,男人的面部隐在黑暗中,只有高挺的鼻梁和英挺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里影影绰绰,因为宿醉的缘故,他的眉头因为头疼而蹙在一起,他揉了揉眉心,从床上走下,随手取下落地衣架上袖口绣有金色ch字样的浴袍,他一边穿,一边拉开了窗边厚厚的遮光窗帘。

  一缕晨光照进了卧房,像是一把剑,劈开了房间里的黑暗,也照亮了黑发男人如大师画作一般俊美的脸,他漆黑的双眼无动于衷地注视着还没有苏醒的巴黎,片刻后,他收回视线,转过身打算走向浴室,刚刚迈出一步,他突然停了下来,转回身重新看向他刚刚一扫而过的地方——

  离他昨晚睡的地方相隔不到十分米的地方,一个人影一动不动地蜷缩在蚕丝被下,只露出了一头水墨画般的秀丽长发。

  100.第 100 章

  薄荧是在窒息的痛苦中醒来的。

  她梦到自己沉入了深海,海水在光线的晕染下上浅下深, 她就在这片宝蓝色的美丽海洋中孤独无声地挣扎在濒死的恐惧和绝望中。

  氧气从她的身体里化作气泡从口鼻中溜走, 她的力气渐渐消失殆尽, 薄荧仰面向着浅蓝色的水面, 身体渐渐坠入无边的黑暗。

  “向我求救吧……”

  一个低沉性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薄荧转过头,看见漂浮在她身边,含笑凝视的黑发女人。

  两人的乌黑长发飘散在宝石蓝的海水中,像是黑色的海草般,相互缠绕在一起, 掩映着两个女人雪白精致的脸庞。

  “向我说出你的愿望……”x伸出手, 在水中轻抬起薄荧的下巴,她黑曜石一样的瞳孔深处闪着妖异的光,蛊惑着迷失方向的旅人。

  窒息感在这一刻达到临界线, 薄荧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呼吸着空中的氧气, 一张湿透了的毛巾从她脸上掉落,残留的水滴跟着从她湿淋淋的脸上滑落。

  薄荧还没有掌握事态, 视线就先一步和坐在不远处浅灰色长沙发上的男人对上了,那是一个俊美如贵族的成年男子,身上流露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冷,即使是在美男多如过江之鲫的娱乐圈中, 他的脸依然能够让他问鼎金字塔的顶端。

  男人连口都没有开, 仅仅是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 一股久居上位培养出的震慑力就无声无息地攥出了她的喉咙。

  薄荧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借着拉高被子的动作,她悄悄将手伸到身后,握住了枕头下的电击器。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在她房间里的不速之客,强压着内心的惊慌害怕,故作镇定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她下意识地用了母语,好在从对方的反应来看,他能听懂中文。

  对方无动于衷地看着她,眼里露出一抹嘲讽。

  “我们省略这老掉牙的桥段直入正题吧,谁派你来的?”男人用流利纯正的中文问道。

  “……什么?”薄荧皱起眉,脸上露出迷惑的神色。

  “能拿到贝尔蒙多的万能房卡,我承认你们还是有些本事。”男人抬起手,他的指缝里夹着一张房卡,他把房卡随手扔在地上,冷冷地看着薄荧:“所以说,这仅仅是你们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还是这件事本来就有贝尔蒙多高层的参与?”

  “万能房卡……?”薄荧慢慢了解了事态:“这里不是1607吗?”

  男人没有说话,冷冷看了薄荧半晌后,他开口说道:“你的雇主觉得这一套在我这里行得通吗?”

  薄荧想要解释,可是对方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或者他觉得只要有你的那张脸,不论什么蹩脚的剧情男人们都会照单全收?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要说一声抱歉了。”

  男人抬起右手,在旁边咖啡色茶几上的一个白色电子装置上按下了按钮:

  “早上好,先生,请问贝尔蒙多酒店能帮你什么吗?”一个温婉动听的女声从白色装置里传了出来,薄荧这才明白那是一个酒店内部的通讯器。

  “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在昨天夜里拿着你们酒店的万能房卡打开了我的房间,你们打算——”

  他的话中途中断了,因为脸色苍白的薄荧赤着脚跳下床,冲到他的面前,在亮着的按钮上急忙按了几下,关掉了通讯。

  “如果真的走错了房间,我很抱歉,我们能不能私下解决?我刚刚醒来,还不太清楚事态,有什么误会,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薄荧忍住身体里的眩晕和恶心,勉强露出一个她自认接近完美的微笑,这一招在面对男性的时候从来没有失过手,她总能得到她想要的,但是这一次,她失算了,男人的眉眼骤然阴沉下来,一直充满冷漠和防备、封闭得固若金汤的双眼里忽然破冰出薄荧无法辨认的强烈情感。

  “滚。”男人吐出一个字。

  薄荧愣住了,看着他半晌没反应过来。

  “滚出去,别让我说第三遍。”男人眼中的异色迅速被他掩饰,剩下的只有对薄荧的厌恶:“如果你不想被安保人员架出去的话。”

  薄荧终于明白他不是在说反话。

  她一路捡回自己昨夜脱下的衣服,抱着衣服转过身的时候,薄荧对上男人一动不动的目光,她攥紧了手里的衣服,垂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快步走进浴室。

  关上门后,薄荧一边快速穿衣一边倾听着外面的动静,以防男人反悔联系酒店安保。

  不管是她走错房间还是对方走错房间,这件事都不能闹大,狗仔只会往观众爱看的方向写……她好不容易躲过了昨晚的迷奸,不能把名声毁在这里。

  薄荧在弯腰穿裙子的时候,余光瞥到镜中的自己,镜中的人太陌生,薄荧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把这个人和自己联系起来。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毫无血色,嘴唇像是白色的水彩里加了一缕淡粉,露着扎眼的病色。

  残留的药效依然影响着她的大脑和身体,薄荧穿裙子的时候险些跌倒,反手扣胸衣的时候手指也哆哆嗦嗦,怎么也扣不上,好一会后,她才总算穿好了衣服,重新打开了浴室门。

  男人依然坐在原来的那个位置,听见开门声,他朝薄荧望来,冰冷的视线在她近乎惨白的脸色和额头沁出的虚汗上停留了一瞬。

  薄荧快步走到床头,从枕头下拿出了自己的电击器,在看到电击器的时候,黑发男人的目光凝了一下。

  “一个打算色诱的女人,身上是不会有这东西的。”薄荧站直身体,用平静的神情来保护自己的尊严:“……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一个意外,我不知道你是谁,也没有兴趣知道你是谁,在你的床上睡了一晚,对不起,以及谢谢。”

  薄荧把电击器放进自己提来的包里,大步走到了套房的大门前,打开门,一步未停地走了出去。

  101.第 101 章

  在薄荧走后没多久,贝尔蒙多的经理就带着一名褐发的男服务生敲开了程遐的房门。

  “对不起, 尊贵的先生, 这是一个因我们的员工疏忽而造成的误会!”经理一开口就是道歉:“请问那位女士在哪儿?我想我们也欠她一个解释。”

  “她走了。”程遐说。

  “走了?”经理一愣, 还没说什么, 旁边的褐发服务生就急着开口了:“她去哪儿了?昨晚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连路都走不稳,浑身滚烫,脸却白得吓人,昨晚她没有发生什么事吧,先生?”

  “巴西勒!”经理面露责意地低喝了一声, 褐发青年不敢说话了。

  “我旁边的这位服务生是贝尔蒙多上个月新招的员工, 昨晚的事就是因为他的疏忽而造成的。”经理说:“让他自己和您解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吧。”

  巴西勒开口说起了昨晚的事情经过,原来在美丽的东方少女拿走万能房卡后不久,他就发现了房卡拿错的事, 但是害怕报告上级后会丢失工作,所以褐发青年没有声张, 而是偷偷在酒店后台查询了东方少女登记入住的房间号,打算悄悄去找她, 把房卡换回来。

  “……可是我等了很久,她都没有回来,我就知道事情糟了。”巴西勒苦着脸说。

  巴西勒说完后,满脸诚挚歉意的经理开口了:“尊敬的先生, 这件事的责任完全在我们贝尔蒙多, 在此我代表贝尔蒙多的所有员工向您表达真挚的歉意, 您这次在贝尔蒙多的消费不仅全免,我们还将赠送您永不过期的三十天大使房免费住宿权利,虽然这不能完全抵消给您造成的不便,但请务必给我们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

  程遐对贝尔蒙多拿出什么补偿条件不感兴趣,他无动于衷地听完了经理和巴西勒的话后,就让他们离开了房间。

  虽然程遐此次入住贝尔蒙多只是为了考察法国最高级的酒店有些什么独到之处,为未来逸博酒店进入欧洲的计划提前做准备,但是他也不介意握住这送上门的把柄,在接触战前就削弱对手的一些实力。安全和隐私是决定一个酒店品质和档次的核心要素,特别对针对高端人群的奢侈酒店来说,这两样要素更是如同命脉,如果贝尔蒙多爆出安全和隐私方面的丑闻,无疑会对酒店的声誉造成沉重打击。

  就在程遐思考如何利用这次意外事件达到最大化效益时,他的手机响起了。

  程遐看了眼上面显示的程文辉三个字,接起了电话:

  “舅舅?”

  “程遐,是舅舅,你在巴黎的事办好了吗?”

  “计划都完成了,还有一点意外收获。”程遐说。

  “那就好,这样应该能让你父亲满意了吧。”

  “希望如此。”程遐不置可否,低声说。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昨天你不在的时候,逸博集团召开了临时股东大会,宣布了新的人事变动,有些事恐怕要你回来思考对策了……”程文辉点到为止地说。

  “又是他?”

  对面没了声音,默认了程遐的推测。

  “看来在我不在的时候,我的好弟弟可没闲着。”程遐冷冷一笑,缓步走到窗边,望着升起朝阳的巴黎街头:“我已经订了今晚的航班,明天下午我会来参加公司的例行会议。”

  “好好,你回来我就放心了,那明天晚上来我家吃饭吧,让你舅妈给你做一大桌好吃的。”程文辉在电话那端笑了起来。

  “不用了,刚回国还有很多事需要我亲自处理。”

  程文辉又劝了几次,无果后,才放弃了邀请。

  “行,那就这样吧,具体的我们见了面再说。”程文辉说着,要挂电话了。

  “舅舅,”程遐忽然叫住他。

  “怎么了?”

  “表弟喜欢的那个女明星叫什么名字?一会我要去参加一个晚宴,有许多国内明星出席,说不定就会有表弟喜欢的那个女星,有机会的话,我可以给他带一张签名。”

  “那小子喜欢的女明星可不少,不过念得最多的好像是一个姓薄的,叫薄什么来着?那小姑娘漂亮得邪门,你还是别给他要签名了,就这样我看他都无心高考了,你要是给他弄一张签名回来,那小子搞不好当晚就要得失心疯了。”

  挂断电话了,程遐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在上面输入了薄和明星作为检索关键词,回车过后,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薄荧,二十岁,新生代人气演员,国际知名导演孟上秋的养女。

  程遐面无表情地跳着看了几段她的信息,无趣地正要关闭页面时,一行小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所属经济公司:大风演绎有限公司。

  他的神色瞬间古怪起来。

  望着那行字看了半晌,程遐接通了酒店总台的内线电话:

  “您好,这里是贝尔蒙多酒店,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温婉动听的女声在电话那头问道。

  “让巴西勒到我的房间来,关于昨天的事,我有一些问题想要向他确认。”

  在一个小时之前,薄荧一边浏览着网上最新的新闻确认没有自己的丑闻,一边乘坐电梯来到一楼大厅。在总台办理退房手续时,薄荧告知总台的服务人员自己不慎丢失了房卡,大概是六千四百欧元的房费在起作用,薄荧没有被为难,为她服务的法国男人爽快地让薄荧不用在意,酒店会处理相关问题。

  走出贝尔蒙多酒店后,薄荧在路边一家小店里买了一身低调的服装换上,在拿钱包结账的时候,她看到了自己手机上的四十多个未接来电,大部分都来自梁平,薄荧看着手机一时没有动作,算好金额的店主又重复了一遍:“一共是三十欧元,你还要吗?”

  “好的。”薄荧把手机扔回提包,从结账的货架上拿下一顶灰色的棒球帽:“还有这个,谢谢。”

  变装完毕后,薄荧在路边的面包店买了一个三明治,即使没有胃口,薄荧还是忍着恶心强迫自己吃下了全部,在店里进食完毕以后,她搭乘电车前往了机车,买下了最近的一班飞往上京的机票。

  在候机室等待的时候,薄荧在网上银行里查询了自己的存款,整理了一遍自己的财政状况:

  薄荧没有房产一类的固定资产或投资,她的手里只有这两年工作攒下的一点零碎,她的身价固然不低,但是因为要兼顾学业的缘故,她的通告数量只能和刚刚入行的新人比肩,工作机会只能比肩不入流的新人,她的支出却总是居高不下,在所有支出里,公关费占了绝大多数,这钱薄荧花得心甘情愿,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里也会继续花下去,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身上能够被黑子利用的把柄有多少,事到如今,北树镇各种“知情人士”的流言蜚语在网上也只限于极小范围内的传播,其中梁平功不可没。

  薄荧肯定背后的公关一定得到了梁平指使,着重清理和北树镇有关的流言,可是直到今天,梁平也从来没有问过她从北树镇流出的那些传言是真是假。

  现在她有两个选择,找到大风演绎的总经理冯晨超要求换经纪人,或者继续留在梁平手里。

  薄荧看似有两个选择,实则只有一个。

  她还没有资格和大风演绎谈条件,薄荧现在看似风头正猛,但是创造的收益在公司签约艺人里却只能勉强排在中下,工作时间不仅少,限制条件和投入又多,她在大风演绎就像一个烫手山芋,好吃,但也烫人,除了梁平,公司里还没有哪个经纪人有这个实力和胆魄接手薄荧。

  如果她向冯晨超提出换经纪人的要求,冯晨超十有八九会同意,但是这就意味着薄荧向他低了头,把自己的未来交到了他的手里,不论今后他用什么法子来制衡她的工作,都不会有下一个梁平来为她出头了,而在梁平手里绝对比在冯晨超手里更好,冯晨超想要的薄荧给不起,梁平想要的,薄荧却有交涉的余地。

  在没有更好的梧桐枝前,薄荧只能栖息在梁平这根树枝上,潜规则在圈内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常见,即使薄荧换掉了梁平,也不能保证下一个经纪人不会起这个想法,与其到一个没有野心、手段平平的经纪人手里,薄荧选择堵上自己的未来冒一次险。

  但是这一次,她不要再做输家。

  102.第 102 章

  上京时间晚上八点的时候,薄荧乘坐的飞机降落在了中国首都机场。

  在飞机上的时候她就被同航班的粉丝认出, 签名签到本就无力的手腕疼得拿都拿不起来, 尽管如此, 薄荧还是微笑着应承了所有签名的请求。下了飞机后, 她压下棒球帽,赶在热情的粉丝们追上来之前,从普通通道借着夜色匆匆离开了机场。

  薄荧回到出租房的时候,梁平的电话正好打了过来,薄荧这次没有无视,她打开卧室的窗户, 在窗边接起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 薄荧没有立即说话,半晌后,电话那头传来了梁平试探的声音:“……小荧?”

  “你的心理素质真好啊, 现在还能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叫我小荧。”薄荧平淡地说。

  “你在哪?”梁平问。

  “你要把周总送来?”

  “你知道自己拒绝了多么好的机会吗?”梁平的声音沉了下来。

  “我说过,我有自己的底线。”薄荧说:“我的底线就是不出卖自己的身体, 我以为我们达成了共识。”

  “不出卖自己的身体?”梁平的冷笑从听筒里传来:“这一行里,谁不是在出卖自己的身体?这个世界上, 谁不是在出卖自己的身体?给别人剪头发的,工地搬砖的,坐在办公楼里写报告的,你告诉我, 谁不是在出卖自己的身体来赚钱?”

  梁平的声音渐渐激动起来:

  “世上所有的人都在出卖自己拥有的东西, 时间能卖, 健康和精力能卖,感情也能卖,唯一的差别只在于他们的价值多少,你看不起妓女吗?可是妓女一个小时就能挣成千上万,她比步行上班的绝大多数人的价值还要高,人们看不起妓女,可是妓女需要这些逛一次奢侈品店买个钱包都要小心翼翼地看标价的人的认同吗?数字是冰冷的,可是只有冰冷的数字才能准确地衡量出一个人真正的价值,两袖清风却价值连城的人?别开玩笑了,他们不过是把创造的利益换取了等价的名声而已!”

  “我们的目的相近,你想要名声,我想要金钱,作为经纪人,我的工作就是尽可能地把你的售价炒高,至今为止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尽心尽力地把你推向我们设定的终点,周振雄是一个非常成功的美籍华人,手下资源和门路数不胜数,只要他愿意捧你,明年我们就能出现在好莱坞大电影里,是主演,而不是出现仅仅三分钟的东方龙套!我为你谈好了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价钱,你呢?却因为什么狗屁底线而毁了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所以……”薄荧说:“上一次你帮我拒绝了冯经理仅仅是因为他出不起一个好价?”

  对面没有说话。

  “既然你看不起冯晨超的出价,周振雄的交易也被我毁了,那么不如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什么?”梁平说。

  “就像你说的,世上所有人都在出卖自己拥有的东西,我也是如此,可是有的东西我能卖,有的东西我却不能卖,如果你还希望我们的合作能保持下去,那就必须先接受这一点。”

  “你觉得我非你不可?”梁平冷笑。

  “你当然有更多的选择,选择权在你。”薄荧慢慢地说:“可是如果你选择继续,那我们就必须在这一点上达成共识。”

  就像薄荧离不开梁平一样,梁平又何尝离得开薄荧?他已经在她身上投入了太多,还没有等到结果的时候,梁平绝不可能轻易放弃她,从某个角度来说,梁平是世上最看好薄荧的人,就连她自己都时常怀疑自己的价值,可是梁平却一直笃信她能够给他带来最大的利益。

  薄荧肯定梁平不会弃她而去,因为在过去的两年里,他有过无数次的理由可以这样做,可是他没有,他还在等收获果实的那一天,只要那一天还没有到来,只要薄荧这颗果树没有枯死,他就不会离开。

  想到这一点,薄荧忽然无声地笑了起来。

  “你必须拿出能够打动我的条件。”梁平说。

  “我可以全面展开工作,别人一天睡六个小时,我可以只睡两个小时,只要不违背我的原则,什么工作我都能接,什么苦我都能吃,即使你把我当做一条狗来用也没有关系,我们各取所需,只要最后能达到目的地,时间久一点又有什么关系?至少在目前,我是你达成目的最好的选择。”薄荧轻声说道。

  梁平久久没有说话,半晌后,他开口道:“你的学业怎么办?”

  “那就要我的经纪人去和学校协商了,他这么神通广大,连周总都搭得上线,让学校在我的出勤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应该有办法吧?”

  “说了半天,结果是从我头上钓一个胡萝卜下来,支使我去给你做事?”梁平气笑了。

  听梁平的语气,薄荧已经知道两人达成了共识——至少是暂时的共识。

  “大经纪人,你有办法吗?”薄荧问。

  “如果是之前,你就是钓金子下来也没用,不过现在嘛……你在慈善方面有了一些名气,我可以从这方面入手,去让学校在出勤率上让步,成功率不高,但是有一试的价值。”

  “那就拜托你了。”

  “这件事我会去办,过段时间就是《变色》的首播,网络上的宣传你跟进一点,能和林淮炒点绯闻就炒绯闻,我看那方也不反感的样子,反正他现在单身了,你也没道德压力。”

  “我会看着办的。”薄荧不置可否。

  挂断电话后,薄荧的神色冷了下来,她把电话扔在床上,转身去了浴室。

  脱下所有衣服后,薄荧站在花洒下任由水珠倾洒在她的脸上,黑发被水浸透后更是漆黑如墨,一缕一缕地贴在她雪白无暇的背部,薄荧在离开北树镇后好吃好喝,原本纤瘦的身材渐渐姣好起来,随着年龄增长,这姣好里混入了更多性感,少女的青涩里开始散发出诱惑的气味,从少女往女人蜕变的年纪本就是一个女人一生里最美丽的时刻,薄荧更是如此。

  如果她愿意利用她的外貌,或许这一路都不会有这么艰辛。

  薄荧洗掉一身灰尘和疲劳后关掉水龙头,擦干了身体换上了睡衣,路过浴室里那张被水汽模糊的镜子时,薄荧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地端详着镜中朦胧的人影。

  可是人的一生总会有什么坚持的东西。

  薄荧不愿利用自己的外貌来达成目的,是因为她不想成为北树镇里那些人口中的薄荧,那个无时无刻都在人前卖弄姿色、勾引有妇之夫,造成家庭破碎、小小年纪就心机深沉、最会博人同情的薄荧。

  她想向所有人证明,她不是那样的人。

  “然后呢?‘我不是这样的人’,下一句是不是‘快来爱我啊’?”

  一个声音出现在薄荧耳边,薄荧依然看着镜中单人的映像,没有转头。

  “你真可怜。”x在她的耳边呢喃:“你的心里有一个小人在不断哭闹,一直在叫着‘正视我吧’、‘来爱我吧’、‘留在我身边吧’,每一天,每一天都在为她得不到的东西不断哭闹。”

  薄荧面不改色,冷冷地盯着镜中空白的那一块,冷声说: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只是幻想的你才是最可怜的,从一开始,就注定什么都得不到。”

  “你现在真的很奇怪呢。”x略微前倾了身体,强迫薄荧不得不将目光分出一部分给她。

  “为什么梁平对你做了这样的事,你却一点都不感到愤怒和伤心?即使是在昨天最危险的时候,你也没有感到害怕,为什么?你不恨他吗?”

  “技不如人而已。”薄荧平静地说:“是我的努力不够,才给了他算计我的机会。”

  x看了她半晌,看不出情绪地说道:“你真的已经对伤害麻木了呢……即使昨天那个男人得逞了,他也伤害不了你了。”

  “在你出现之前,我也是这么以为的。”薄荧目光平淡地看了她一眼:“可是为什么你还是出现了?”

  x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你真的以为我只是你情绪激烈时才会出现的幻想吗?你为什么不向我许一个愿望证明虚实呢?”

  薄荧冷冷看了她一眼,抬脚往浴室外走去。

  她没有信任过梁平,所以被背叛也不会觉得受了伤害。

  周振雄对她而言更是一个陌生人,被陌生人伤害,更不会感到伤心,找机会报复回去就好了。

  这很奇怪吗?没有期待,就不会被辜负。

  她只恨自己明白得太晚。

  103.第 103 章

  第二天薄荧就回到了学校,上完一天的课程后, 薄荧从出现在大教室里的辅导员口中得知大二的选修课开始报名了, 每个学生最少都要报上一门才能达到年末的学分要求, 薄荧用手机登陆了学校教务网后, 浏览了几遍可供选择的选修课,最后报名了心理学作为选修课程。

  在得知薄荧选修了心理健康后,这门冷门的选修课在短短两分钟内就达到了最大人数,在教务网上灰了下去。

  薄荧微笑着和向她打招呼的同学们告别,走出了教室,一大群学生尾随在她身后, 兴奋地拍个不停, 胆大的走上前来要求签名或合影,薄荧知道这种时候开了先头就不会有结束,统统微笑着婉拒了。

  走出教学楼后, 梁平的车就停在路边,薄荧快步坐上车, 梁平立即启动了汽车,将热情的粉丝们留在车后。

  “你去找学校的相关负责人了吗?”薄荧问。

  “校长同意为你在出勤率上网开一面, 但是他要求你为上大免费拍摄宣传手册,我答应了,这对我们也有好处。”梁平看了眼后视镜里几名追在车后跑了一会,终于体力不支地停下来的疯狂粉丝, 说道:“这和你现在的名气也脱不了关系, 你出现在学校, 也会影响学校的正常运营。”

  梁平的话刚刚说完,薄荧包里的手机就震了一下,她拿了出来,发现是一条短信。

  “不要告诉梁平,一个人到公司来一趟。”

  发信人是谢静焉。

  谢静焉是艺人经济部的经理,薄荧签约后就和她没什么往来了,现在谢静焉突然越过梁平找她,还特意嘱咐她瞒着梁平,会是什么事情让谢静焉这么大费周章?

  薄荧看手机的时候,梁平从后视镜里看着她:“你现在去哪?回家吗?”

  “不,去公司吧,我想用晚上的时间练习一下表演。”薄荧说着,快速在短信上回了个“好”。

  没过一会,谢静焉再次发来了一条短信:

  “到公司后直接来6楼。”

  来到公司后,大厅的前台已经下班,薄荧穿过空荡荡的大厅,坐上了向上的电梯,电梯的楼层按钮上只有1-5的数字,1楼是接待大厅,2楼是员工食堂,3楼是职员办公区,4、5楼是艺人练习室和公开课教室,唯一通向6楼的途径只有从5楼防火门背后的楼梯步行上去,薄荧刚进公司时因为好奇走过一次,6楼的防盗大门却牢牢地关闭着,阻挡了她的脚步,现在,这扇防盗大门却在她头顶敞开着,露出里面白晃晃的走廊灯光。

  薄荧把电击器从包里拿出,藏在外套口套里,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走上了阶梯。

  6楼的布局和3楼的办公区差不多,但是每间房门都被紧锁,玻璃的可视墙壁内一片黑暗,走廊上的灯大亮着,但是薄荧依然感到了一阵紧张。

  她站在楼梯口,给谢静焉打了一个电话。

  几秒后,一阵悠扬的电话铃声从尽头的一扇关闭的房门内传出,打破了6楼的寂静。

  在薄荧的注视下,那扇房门打开了,谢静焉出现在门后,她看到薄荧,对她点了点头,说道:“来吧。”

  看到谢静焉的人,薄荧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她挂断电话,朝谢静焉走了过去。

  谢静焉把她领进了房间,薄荧在里面看见了一个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面容俊美的黑发男人坐在黑色胡桃木的办公桌后,平静无波的漆黑眼眸从握成尖塔状的双手后扫来,看见愣在门口的薄荧,他依旧面无波澜。

  “薄荧,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大风演绎的程遐总经理。”谢静焉说,看见薄荧脸上的疑惑,她马上了然,淡淡地说:“冯晨超是公司的副总经理,只是很少有人叫他的职务全称。”

  “程总,你好。”薄荧的视线移向一话不发的程遐。

  程遐慢慢把手放了下来,说:“坐吧。”

  薄荧在谢静焉之后拉开桌前的胡桃木椅子坐了下来。

  “程总,现在薄荧也来了,您有什么指示告诉我们?”谢静焉问。

  薄荧第一次从这个做事雷厉风行的女强人脸上见到恭敬顺从的表情。

  “梁平强迫旗下艺人接受潜规则换取资源的事你知情吗?”程遐开门见山的第一句话就让薄荧和谢静焉都愣住了。

  “强迫……?”谢静焉又吃惊又疑惑,目光飞快地扫了身旁的薄荧一眼:“梁平带过的艺人的确大多都遭受过潜规则,但是据我所知,她们都是自愿的……”

  “在巴黎的那晚,梁平是不是给你下了药。”程遐的一句话,让谢静焉吃惊地看了过来。

  薄荧快速思考着该如何应对,一个在公司一直隐形的总经理,这次突然出现在公司绝对不会是心血来潮,从程遐的态度来看,他似乎是想要问责梁平,如果仅仅是警告,他用不着亲自来公司,将谢静焉和她都叫到面前来。

  薄荧心里闪过一个预感,只要她在这里承认梁平对她下药的事实,梁平在大风演绎就彻底完了。

  程遐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等着她说出承认的话语,谢静嫣侧着头,也在等她开口。

  薄荧的嘴唇动了动,终于张开了:

  “药是对方下的,梁平并不知情。”

  谢静嫣的脸上闪过一抹错愕,她的目光从薄荧认真的脸上移走,飞快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程遐,不敢插话。

  虽然她不知道程遐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但是既然他在她们面前说出了这件事,就绝对不会只是推测,一定是有确实的证据才会这样,既然薄荧被强迫了,现在程遐摆明了要给薄荧撑腰,她为什么要否认?

  这不单单是梁平的问题了,重要的是她驳了程遐千年难得一遇的好意!大风演绎运营到今天,被迫遭受潜规则的女星少了去吗?可是至今为止她也只见程遐为薄荧站出来过!

  谢静嫣肯定薄荧不知道程遐的身份究竟有多重,如果换了圈子里其他人来,这会肯定早就借机攀上程遐这棵大树了,别说那些原本就打着攀龙附凤主意的人,就算今天坐在这里的是元玉光,谢静嫣也肯定她不能这么干脆利落地回了程遐的好意。

  “如果他不知情,那么你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酒店?”程遐问。

  “他被人灌醉了,我的状态也很不好,当时的情况下,我只能一人先离开。”薄荧直视着程遐越发冰冷的眼睛,露出略微吃惊的表情:“他酒醒一些以后,一直在给我打电话,可是我睡着了没有接到,来电记录可以证明,梁哥对我一直都不错,他不会做那种事的。”

  薄荧的话说完以后,办公室的空气陷入了寂静,程遐定定地看着她,从他寒潭一般冰冷的眼睛里,薄荧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和他身上的漠然格格不入的厌恶。

  半晌后,他的目光先一步从她脸上移开,然后才张开了口:

  “行,你可以出去了。”

  薄荧沿着楼梯走下6楼的时候,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昏暗的环境里,手机屏幕的亮光照亮着她美丽的脸庞,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随着光线的变化而明灭可见。

  二十多分钟后,脚步匆匆的梁平推开了舞蹈练习室的门。

  他一开门就看见了背对着夕阳坐在余晖里的薄荧,她的脸上露着诡异的从容,目光似笑非笑,身后的落日沦为她的背景板,只为衬托此刻她触目惊心的美貌,在转瞬即逝的一秒里,梁平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攥了一下。

  “我从没见过你有这么慌张的时候呢。”薄荧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轻声开口了。

  “你见到程遐了?”梁平开门见山地问。

  薄荧没有说话,只是脸上飘忽不定的笑意变得清晰起来。

  “你告诉他了?”梁平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

  “他问我,是不是被你下药了。”薄荧微笑着看着他。

  “你说什么了?”

  “我说药是周振雄下的,你不知情。”

  梁平松了一口气。

  “你看起来很害怕。”薄荧看着他,忽然说道,她从容的声音里透着一抹说不出的古怪,让梁平的心中升起些许不安。

  “那是当然的,如果被开除了,再去找新工作多麻烦啊。”梁平看着薄荧,露出满脸笑容:“你要回家了吗?我送你?”

  眼前的人让他感到陌生,陌生中带着一丝危险,梁平怀疑是光线带给他的错觉,为了驱赶这抹异样的感觉,他违背内心拉响的警铃,朝着薄荧走了过去。

  “程遐做了什么很可怕的事吗?所以你和冯晨超才这么怕他?”薄荧笑看着他,后者的脚步停在了房间中央,梁平收起了伪装的笑容,隔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地盯着她的脸。

  “你去找过冯晨超了?”梁平问:“什么时候?”

  “在你去找过他的第三天吧。”薄荧笑了起来:“毕竟我也有好奇心啊。”

  梁平眯起眼,一直以来被他克制、视而不见的异样情愫再一次冲击起了他的心理防线,并且成功突破了重围,浮出了水面,他又爱又恨地看着眼前的小恶魔,沉默不语。

  他自以为把薄荧看得透彻,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看见的薄荧,不过是她展露出来的冰山一角罢了。

  104.第 104 章

  “冯晨超以为你已经和我说过你做的事了,所以我没费什么工夫就从他口中得知了我想知道的事情。”薄荧说:“然后我就去找了汤梦琴。”

  梁平的神色骤然变了, 但是马上他就意识到自己的激动, 重新换上了随意的表情:

  “你去找她做什么?”

  “只是去验证一个猜测而已。”薄荧说:“在汤梦琴这件事上, 冯晨超认为你在这里面只是一个旁观角色, 你无意中发现了他潜规则汤梦琴的事,却顾忌他的上司身份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却比他看好你,”薄荧笑道:“我认识的梁平,喜欢坐在幕后操控棋子——他从来不做旁观者。”

  梁平看着她,没说话。

  “我只是隐晦地透露了一点我的担忧,汤梦琴就什么都懂了, 这很奇怪不是么?就好像她已经经历过一遍似的。”薄荧意味深长地说。

  “她留给我一句话, 我不太懂,但是你一定知道她的意思吧?”薄荧看着梁平,慢慢地说:“‘他是个恶魔, 在他手里的艺人没人能逃过这一关,不是冯晨超, 也会是其他人……我永远不会原谅他,不是因为他把我拖入泥潭, 而是因为他把我拖入泥潭,却又像对其他人一样,把我舍弃。’”

  直到现在,薄荧还能想起汤梦琴那时露出的复杂表情, 其中恨意占据了绝大部分, 剩下的则是几缕像是眷恋的东西, 它们疲弱地依附在洪水般的恨意中,如河流中的虾米一样,难以察觉。

  在这段话后,薄荧还记得汤梦琴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汤梦琴的脸上露着笑容,那笑容却透着凄凉:“……你也会有那一天的,失去利用价值,就会被他抛弃,就像之前的所有人一样……就像我一样。”

  薄荧只找了汤梦琴一人,人多口杂,难免会传到梁平耳里,她也不需要再去找别人,汤梦琴的话已经侧面告诉她,在梁平的威胁和诱惑下,他带过的艺人无一例外都有过相同的遭遇。

  “你到底想说什么?”梁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薄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完了他未走的剩下那段路,停在了他的面前:“别紧张,梁哥,我什么都不会和程遐说的,毕竟我们才是更亲近的人。”

  她抬起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梁平:“只是从现在开始,恐怕我们都要重新定位彼此了,这一次,我希望梁哥慎重考虑,不要再将我放到可以私自定价售卖的那一类去了。”

  许久后,梁平喉咙上的那块突起动了动,他定定地看着薄荧,问:“为什么不告诉程遐,让他给你换经纪人?”

  “尽管你不是一个好人,但你是一个优秀的经纪人啊,这比前者对我来说更重要。”

  薄荧看着梁平,略微歪了歪头,狡黠的笑容从她嘴角绽开:“还有一个原因……你自己说过的话,难道忘了吗?”

  “因为……我们是同类啊。”

  看着半晌没说话的梁平,薄荧伸出手来:“今后我们会合作愉快的,对吗?”

  两天后,梁平搞定了上大的出勤率问题,随后他就给薄荧找来了一部电影。

  一大早,薄荧就坐在了梁平的办公室里看着他拿来的新剧本,这部叫做《超越青春》的电视剧是一部结合了校园和田径题材的群像片,讲的是一群各有不同烦恼的高中生因为田径而结缘,在训练中成长,跨越人生困境,在最后的全国田径大赛中取得胜利的故事。

  剧本还算不错,有热血也有煽情,鸡汤不多不少,刚刚合适,如果要给剧本打分的话,100分的满分,至少能达到70分的程度。

  要说最让薄荧意外的,大概就是这次她要饰演的角色了。

  “除了《那年夏天》和还没播出的《变色》以外,你的作品大多都是古装剧,形象也较为相近,现在我接到的片约绝大多数都是古装剧,角色也和你出演的璇玑一角十分相似,都是外柔内坚的角色,这既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这样永远不会出错,能够保守却稳妥地提升人气,坏处则是未来难以转型,只能出演僵化的类型片,一旦你想要改变,最先接受不了的就是观众,她们习惯了看你演菟丝花的样子,再看你去演一个铁血女强人就会觉得违和别扭。”

  “所以我们挑选下一部作品的首要标准不是剧本有多精彩,而是给你的角色能不能让观众摆脱对你的刻板印象。”梁平下巴抬了抬,对着薄荧手中的剧本:“这部戏原定邀请你出演的角色是陆莎莎,一个体弱多病的富家小姐,本来的话,看到这个人设我就该扔剧本了,但是那天我正好闲着,所以看了几页剧本。”

  “然后我就看到了阿兰这个角色。”梁平说。

  《超越青春》是一部多线并进的群像剧,主要角色一共有七个,有十项全能且相貌俊秀的“王子”卫枫、曾经的对手,现在的“骑士”张占瑜,一无是处的“普通人”孙尧、活在象牙塔中的“公主”陆莎莎……除了陆莎莎,阿兰是七人之中唯一的女性。

  和薄荧以前出演的角色截然不同,阿兰的身上没有丝毫柔弱之气,恰恰相反,她的身上充满了冷酷和暴力因子。

  如果要摆脱此前几部形象相近的作品带来的负面影响,阿兰的确是一个值得挑战的选择。

  梁平挑剧本的功力的确不错,薄荧也觉得这部电视剧可接。

  “导演是谁?其他主演确定了吗?”薄荧合上剧本,抬眼看向梁平。

  “投资方这次请了日本一个擅长校园文艺片的年轻导演来拍,叫白木秀明,你可以在网络上先搜集一下导演的信息,至于主演,已经确定了两个,张占瑜由白泽和出演,饰演孙尧的是你的熟人,你猜猜是谁?”

  再是群像剧,也需要一个主视角人物把故事串联起来,孙尧就是这样的角色,他平凡无奇,长相中流,成绩中流,运动中流,家庭经济中流,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以后的人生走向也会是年复一年的中流人生。

  要说他十七年人生里唯一有什么不普通的地方,大概就是他有一个叫阿兰的青梅竹马了。

  能够饰演这样接地气的角色的人,薄荧熟识的人里只有一个。

  “李阳洲?”

  “没错。”梁平说:“还有一点你要注意一下,白泽和是罗莎的男友,如果你接了这部戏,记得离他远一点,白泽和是个利益至上的小人,他不会为了罗莎和你产生冲突,但是如果你和他传出绯闻——因为有你和罗莎的过节在前,绯闻一旦见报,对你的形象会造成不小的打击。”

  “现在这部电视剧已经有了白泽和和李阳洲这两个人气鲜肉加盟,只要没有意外,爆红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果白木秀明给力一些,这部电视剧说不定还能拿几个有分量的奖项回来。”

  “弊和利我都和你说清了,你的回答是?”梁平问。

  “这还用问吗?”薄荧的嘴角扬起淡淡笑意,她把剧本放入了自己的包中,站了起来:“我接了。”

  “过场还是要走的。”梁平站了起来,耸耸肩:“其实昨天我就把你的回答提前告诉投资方了。”

  105.第 105 章

  薄荧敲定了电视剧的事后,和梁平一起离开了公司。

  因为演员还没有全部定下, 离正式开拍应该还有最少两个月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 薄荧的工作重心主要是在即将开播的《变色》的宣传上, 除开已经排上日程的两个综艺节目和几场相关发布会,薄荧还要适当地增加和林淮的互动,为还未开播的电视剧制造一些看点,除开工作,梁平还为她安排了私人教练利用晚上的时间学车,争取在开机前的两个月里把驾照拿下。

  在梁平开车送薄荧去见学车的私人教练的路上, 她拿出手机登上微博看了看, 忽然发现自己的上一条微博还是一个月之前发的,因为瑞狐时尚网的记者把薄荧和valentino设计师哈恩的后台对话写成了报道发布,薄荧还因此登上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热搜第一, 可惜时间正好是薄荧差点出事的那一晚,她无暇注意, 梁平事后也没有提醒,所以直到下了热搜几天后, 薄荧才后知后觉地知道了这个成绩。

  她的最后一条微博下面满是因为那篇有些夸张的报道而与有荣焉的粉丝,薄荧粗略地翻了翻留言后,从手机里挑了一张《变色》时期在剧组拍的带妆自拍发到了微博:

  “你们在等我吗?”

  练车的地方在一条人烟罕至的大道上,位置已经偏向郊区, 因此在这里练车倒不用担心被粉丝拥堵的问题。

  “驾驶席里有配备安全气囊吗?”薄荧站在打开的车门前再三确认。

  “你放心吧, 梁平已经和我说过了, 我专门去找了一辆有安全气囊的私车来用作教练车,反正我们梁哥说了,报废了他赔。”和梁平是熟人的教练笑道:“而且你放心吧,不会一上车就让你摸方向盘的,你现在坐副驾驶认真去听去看就行。”

  “这是我带过的最怕死的艺人。”梁平摇着头,坐进了汽车后排。

  因为还有其他人在,薄荧不好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一旁的教练倒说出了她的心声:

  “怕死有什么奇怪的,谁不怕死?安全至上,挺好的。”教练笑呵呵地坐进驾驶席。

  薄荧最后一个坐进了车,一上车,她就习惯性地伸手去拉安全带。

  “这是一个好习惯,看来我不用教了。”教练说。

  薄荧的学习时间从五点开始,中途梁平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三份便当回来,三人吃过简餐后又继续坐进车里,梁平在后排拿教练的声音当催眠曲睡觉,薄荧则认真的将每一句每一个动作都记了下来,一直到月上梢头,已经九点半后,这一天的课程才算结束了。

  梁平打着哈欠醒来,把薄荧带回了她的小保姆车,开车送她回家。

  薄荧下了车后,和梁平道别,在夜色中走向小区大门,她一边走一边习惯性地伸手往包里摸钥匙,摸了好几下都没摸到钥匙,也没有听到金属的哗哗声后,薄荧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她停下脚步,认真地往包里找了几下。

  身后传来车门关上的声音,梁平拿着车钥匙朝她走来:“怎么了?”

  “我好像把钥匙落在你办公室了。”薄荧转过身。

  “怎么会落在我办公室?”梁平皱起眉。

  “不知道,应该是放剧本的时候吧。”薄荧的眉头也蹙了起来:“其他时候我也没打开过包了。”

  两秒后,梁平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算我倒霉,走吧,我再送你回去。”

  还好公司离薄荧的租房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车程,一来一回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薄荧坐回车上的时候,梁平直接发动了汽车,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两个月是你最后的清闲时光了,之后要给我好好干活,把我以前亏的都给补回来。”

  “不然你就要再把我卖给哪个有钱的男人?”薄荧淡淡地说。

  梁平的目光在道路前方和后视镜里的薄荧身上来回闪了几次:

  “……你看起来像一点也不在乎我之前做的事。”

  “那你一定看错了。”薄荧说:“因为输给你,我觉得很懊恼,明明我已经那么小心了。”

  她顿了顿,又说道:“你到底是怎么让我中招的?”

  梁平抬眼从后视镜里看了她半晌。

  “……最后的那半杯酒。”他开口道:“我知道你防心很重,所以菜和酒都没有下药,真正的药在最后那杯酒的杯口上。”

  “这样。”薄荧点了点头,露出了然的表情:“后来我想了好几遍,也觉得问题出在最后那杯酒上。”

  “……我没想过我们会这么心平气和的讨论这件事情。”梁平说:“就算最后没出事,一般人遇到这种事也会恨死我了……你看起来像一点儿都不在乎。”

  “我说了,那是你看错了。”薄荧神色变得冷淡,她望向窗外不再言语。

  梁平也收回视线,不再说话。

  十分钟后,小保姆车停在了大风演绎的门口,梁平停好车,正要开门下车,薄荧说道:“不用陪我进去了,我马上就回来。”

  梁平没说什么,直接把钥匙递给了她。

  薄荧拿着梁平给的钥匙进入他的办公室后,打开了房间的灯,直接走到椭圆形的透明茶几前弯腰找了起来,没费什么功夫她就找到了落在地上的租房钥匙。

  起身正打算离开,薄荧忽然停下脚步,片刻后,她走向梁平的书桌和书柜,小心翼翼地翻看了一会,可惜她没有在里面找到能够制衡梁平的东西,想来也是,梁平既然敢放心把钥匙交给她让她一人上来,这里就不会有什么要紧的东西。

  狡兔还有三窟呢,这倒也符合梁平的个性。

  薄荧锁上办公室的门,朝着电梯走去,在路过步行楼梯口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从楼上传来的一阵音乐声。

  没来由的,薄荧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了进来公司前在楼下看到的五楼亮灯的房间,在公司里,她和时守桐是最常使用那间舞蹈练习室的人。

  薄荧给时守桐发了一条信息:

  “你在公司吗?”

  通常情况下,薄荧的信息时守桐总是秒回,但是这次,她站着等了两分钟都没有得到回复。

  薄荧将手机放回包里,将电击器从包里拿出,藏在衣袖中后,抬脚踩着步行楼梯走上了楼。

  音乐声的确是从舞蹈练习室里传出的,薄荧站在舞蹈练习室虚掩的房门前,看见了时守桐消沉地坐在落地窗边的孤单身影。

  在他随意打直的右腿旁放着一塑料口袋的奶茶,在清一色的巧克力色里,一杯淡绿色的抹茶味奶茶显得特别打眼。

  一种奇特的感觉流窜在薄荧的心里,像是微弱的电流,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痒痛。

  片刻后,薄荧掏出手机,给梁平发了一条信息:

  “你先走吧。”

  她没有找借口,因为在这个时间下,她找不到能让梁平相信的合理借口,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现在不想被人打扰。

  发完信息后,她把手机放回包里,轻轻推开了门。

  看见薄荧后,时守桐的脸上露出了既吃惊又心虚的表情,让薄荧想起了考场上被监考老师发现小动作后手足无措的考生,有些慌张,有些小可怜。

  放在平常,薄荧会礼貌却疏离地询问自己能不能进去,可是平常的薄荧不会多管闲事,从她决定走上楼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和平常的自己差之甚远了。

  薄荧走到时守桐身边,没有去看他就在腿边的手机,和他一样,直接在木地板上坐了下来。

  “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喝的?”薄荧问。

  “嗯。”时守桐先是低低地应了一声,两秒后,他又重新开了口,为上一句作了一些补充:“也不算是……抹茶味的永远是你的。”

  “我买奶茶带来公司的时候总会买一杯抹茶的,这样可以在遇见你的时候随时请你喝奶茶。”时守桐说。

  薄荧从奶茶店外卖口袋里拿出抹茶奶茶,插上大口径的奶茶管后,放到了曲起的两膝膝盖上,双手抱着喝了一口。

  “……好喝吗?”时守桐看着薄荧。

  “好喝。”薄荧说。

  其实她没有喝出什么感觉。

  她对食物的要求一向很低,小的时候,她对食物的最高期望就是能吃上一顿正常的饱饭,只要福利院的打饭阿姨分给她和其他小孩一样的饭菜份量、只要饭菜里没有被福利院里的其他小孩添加额外“作料”,她就觉得这是她能想象到的最好的一餐了。

  后来被孟上秋夫妻收养,她吃上了超出想象的美味食物,从戚容手里诞生的饭菜,总是带有“家”的味道,那是傅沛令带她去过的任何高级餐厅都比不上的,但无论是戚容的家常菜,还是傅沛令让她见识的各种高级餐厅,那时候的薄荧还能吃到不同的惊喜,还能数出不少爱吃的菜肴,但是现在,吃饭对薄荧而言仅仅是单纯的生存行为,没有“品”,没有“尝”,不过是为了摄取生存必要的热量而进行的机械动作而已。

  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吃”或“不好吃”的感受了。

  106.第 106 章

  “其实今晚好几次我都想要给你发一条信息,就算见不到你……听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