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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深海手术刀      更新:2021-02-19 04:38      字数:2481
  是副主任医师。你看他多励志?而你只是被人打就想辍学。”

  少年睁大眼睛,脸上是震惊和受伤的神情。从救世主口中吐露的轻蔑嘲讽,令他的信念在瞬间坍塌,整个世界陷入黑暗。

  可怜,但并不可爱。

  张行端确定自己对他再无兴趣,于是叹了口气,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发,说:“回去念书吧。学校我打点过了,他们不会再欺负你。你还有大好青春,不要浪在我身上。为自己的未来奋斗吧。”

  巨大的反差会剥夺他的思考能力,他会立刻遗忘先前的伤害,甚至自责,认为是自己胡思乱想。

  果然,少年很快红了眼睛,扑进张行端怀里感动大哭。

  小朋友就是好骗。太容易得手,所以无趣。

  张行端轻轻拍打着他的背,柔声哄道:“咱们好聚好散,乖。”

  别再来烦我,乖。

  第39章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没有窗户所以很闷,双手被反绑所以只能趴在地上。

  身体被迫保持着非常难受的状态,所以,小黑屋里的每一分钟,都像一年那么长。

  饥饿会拉长时间感。起初是烦躁,肚子里咕噜咕噜地叫,嗓子发痒。再然后,胃开始消化它自己,喉咙里会涌起内脏的味道死老鼠,死鸡,死猪,新鲜温热的动物被开膛破肚时就是这个味道,内脏的臭味。如果这时候还不吃东西,胃也就死心了,不再聒噪,只是时不时地抽痛一下,提醒你:这具身体还是需要进食的。然而你无法通过胃痛来感受时间,因为胃酸分泌已经失去节律性,上一次胃痛和下一次胃痛之间,可能间隔五分钟,也可能是五个小时。

  寒冷也会拉长时间感。水泥地面会不断地夺走体温,到最后皮肤变得和水泥一样冰冷。整具身体好像只剩下心脏还有温度,但从那里泵出的血液已经无法温暖四肢。人体很神奇,冷得发抖其实是肌肉在震颤,它在分解糖原以提供热量。当你的肌肉也对环境死心,不再试图用颤抖来挽救你时,末梢神经就开始叛变。它会联合寒冷,用疼痛对你造成伤害。这种痛是深入骨髓的,大片的,麻木的,沉重的钝痛。因为是从里面开始疼,所以搓手跺脚也没有用。骨髓也叛变了。

  人的意志很容易被摧毁。其实真正被摧毁的未必是意志,或许只是身体。

  这是他们多年“教学”总结出来的经验:当身体屈服于折磨,谁都会变得顺从。

  ……

  这句话不错。

  余程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看见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当身体屈服于折磨,就会变得顺从……

  不,这样不行,太文艺了。

  他坐起身,慢慢摸索着床头灯的开关。口中无声地念着梦中的话语,反复咀嚼,反复修改。

  为什么会顺从?因为身体屈服于折磨了。

  ……不行,太书面了。

  为什么会变得听话?因为被虐待怕了啊。

  这样还行。

  啪。暖黄色的灯光点亮房间。余程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想不起自己在哪里。他低头看看盖在身上的被子,看到自己的双手修长有力,是成年男人的手。

  ……算起来,已经过去16年了。

  好巧,16岁时被打晕抓进那个学校,到现在为止也是16年。仿佛一个轮回,一个幼稚无知的自己在16岁时被淘汰,由此诞生了一个更适合生存的自己,现在恰好16岁。

  被窝很温暖。他掀开被子时明显感觉到皮肤对温暖的依恋,但他没有丝毫犹豫。从外套口袋里拿出纸和笔,在书桌前坐下。

  笔是医院发的蓝黑色水笔,医疗文书都必须用这种笔写。纸是废纸,背面还印着废弃的病历。

  这张纸上已经写了几段话。他仔细阅读揣摩之后,在合适的地方加了一个插入符号,并写下“你知道我为什么从那里出来就变得这么听话?!因为被虐待怕了啊!”

  想了想,他又补上一句话,“你知道他们对我做了什么吗?”

  画完最后一个符号,他突然觉得好笑。很快又正经起来,拿起稿纸默默通读一遍。他酝酿着情绪,在内心反复演练着,并将之记录下来。

  于是那段话变成:

  “你知道我为什么从那里出来就变得这么听话?!(用力,大声,撕心裂肺地)因为被虐待怕了啊!(深吸气,颤抖,冷笑)你知道他们对我做了什么吗?”

  不错,很完美。

  余程感到非常满意,于是拿出一张空白的稿纸,把那些反复修改过的话语工工整整地誊写了一遍。

  翌日。

  严柯回来上班,惊讶地发现大家对他态度如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自杀的事肯定已经传遍中医院,毕竟医疗圈子这么小,说不定那天抢救他的医生就是谁谁谁的熟人。但大家却什么都没问,这让他很感激。

  周一恰好是11月1号,呼吸科正式进入旺季,不管是病房还是门诊都将比以往更加繁忙。

  严柯休了两个多礼拜的假,病区的病人已经换了一拨,因此他对病情都不熟悉。余程带着两个实习生查房,他就推着病历车跟在后面,对着病人一本本地看病历。

  大概是躲在后面不说话的关系,病人都以为他是实习生,还让他跟着余老师好好学,以后一定有出息。

  严柯尴尬地笑,余程替他解释道:“这不是实习生,是刚从外面进修回来的医生。他只是长得比较年轻。”

  一说“进修回来”,病人们都不明觉厉。再加上那句“长得年轻”,仿佛在暗示严柯年资不低。余程说完这两句话,病人们看严柯的眼神都变了。

  走出病房,余程道:“这个房间你管吧。还有后面两个房间,九张床给你。”

  呼吸1组一共30张床,以往他们都是一人15张,现在显然是小师叔在照顾他。

  严柯立马记下床号。余程又看了看身后的两个实习生,对着其中一个说:“小吴,你就跟着严老师。”

  小吴是个戴眼镜的男孩子。相比另一个实习生,他看上去更加文静沉稳。严柯明白,小师叔特意挑了能干的学生给他。心里不由温暖。

  查完房后,余程带学生们去开医嘱了。严柯突然接到张行端的电话,问他手里还有没有床位。

  “有个病人点名要你管床。”

  “点我名?”严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有回头客,突然想起那天还忽悠小师叔说他有老病人,不禁好笑,“他是不是把我跟余程搞混了?”

  张行端也笑了:“不是,人家还真是奔你来的。叫杨明焕,你还有印象么?”

  “这么多病人我哪记得谁是谁。”

  “就是你在飞机上救的那个老头。”

  严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