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乌蒙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好在陈秀儿看到乌蒙接过衣服，自个人脸都红到了耳根，她转身就跑进了屋子里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乌蒙那一句，谢谢！

  “……”

  看着陈秀儿像兔子般跑进了屋内，乌蒙捧着衣服，返回家中，眼神有些茫然。

  这是他做杀手以来，从来没有过的。

  可最近这几年，乌蒙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心软，再没年轻时的那种冷酷无情。

  他更喜欢和人相处一起，聊聊天，喝喝酒，那感觉会让他觉得自己还算活在人间。

  轻轻地把陈秀儿给自己织好的衣服放在一边，乌蒙叹了口气，今天已经是他第六次叹气，这也是他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然后，他从床下拿出一壶酒，开了封，没有倒到杯子，而是直接喝了起来。

  真是愁人！

  酒越喝越多，乌蒙的眼神却越来越明亮。

  到了最后，乌蒙把喝光了的酒坛子往旁边轻轻一放，站了起来。

  他，有了最后的决定！

  ※※※

  “王禀可不好杀！”

  “那个叫武松的人，更不好杀。”

  王二钱摸着下巴，皱着眉头，想不到很好的刺杀方法。

  没错，他也是金国派出来的杀手之一，他比乌蒙进城的时间还要早，混到了城西的“神农堂”当了个伙计，平日就是帮着堂内的大夫捡捡药材，兼顾着帮客人煮药。

  作为一名杀手，王二钱的手很稳，做事也足够细心谨慎，所以这份工作做下来，坐堂的郭大夫对他十分满意，还打算过了这个月，要给王二钱涨涨工钱。

  这些事王二钱当然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开心，他现在很烦很惆怅，因为他早上遇见了一头小雀，这头小雀带给他了一个艰难的任务。

  尽管一开始，王二钱就知道这个任务肯定是艰难的。

  但王二钱可没有想到，太原城的两名大将，居然还是懂武功的。

  不是一般人啊！

  这两颗人头可不容易摘下来啊！

  想来城内应该不止自己一个杀手，王二钱觉得需要找出另外的杀手，两个人，或者三个人，总之人越多越好，再合力去杀掉王禀和武松，完成任务。

  虽然按照大长老完颜望的意思，王禀和武松可是不能直接杀死的，最多也是把两人重创，命留着，等待大长老处置，可古里甲哪里顾得了那么多，他需要的是，杀人，破城！

  更要的是，他训练的雀儿只能传递简单的信息，让雀儿要告诉潜伏的杀手们不能把王禀、武松两人杀死，只能打伤他们，他的雀儿可做不到。

  王二钱很清楚，自己能够收到雀儿的信息，其他的杀手也能收到，只是他们之间却缺少联系方式，要怎么把其他的杀手找出来，这是个大问题！

  王二钱想了好久，还是让他想到了一个方法，他冒险地在城中不少显眼的地方留下了一个金国杀手应该都知道的印记，还暗示了他所在的位置。

  剩下的就是等待！

  ※※※

  金璇儿是最近太原城内，醉金楼最出色的歌伎，只是她火得不是时候，醉金楼的鸨母叹息这美人儿怎么不早来一点呢？偏偏入了醉金楼之后，就赶上了金兵的入侵。

  这金兵在城外如火如荼地攻城，试问城内的男人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地逛青楼，听姑娘唱歌，哪怕是金璇儿这样子的美人，也不能为醉金楼带来多少客人。

  所以金璇儿最近很有空，她偶尔还偷偷跑出去，蒙着面纱，四处游荡。

  城里的气氛不算紧张，金璇儿会到南街的小吃档吃点东西，又到城北的旧街逛逛，挑一点入眼的小饰品，这小日子让她过得很有滋味。

  直到昨天，她看到了一头雀儿，落在她晾晒的沙盘上。

  “这种小日子看来是要到头了……”

  金璇儿啃着从八仙楼买回来的金丝枣糕，却再也不觉得好吃，她心里有点烦躁。

  要杀掉王禀和武松两人，岂是容易的事情？

  而且，这两人看着似乎没什么缺点，不贪财也不好色，要如何引诱他们？如何让他们失去警惕？刺杀这两人，可不能用常规的办法，因为对方的武功看着比自己还要高……

  金璇儿皱着眉头，她想要找几个帮手！

  单凭自己一人，是处理不掉这两人的……

  ※※※

  乌蒙盯着旧街门楼前的那个石狮子，发觉在石狮子的左腿，居然有一处图案，不显眼，可作为一名杀手，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个图案，自然是王二钱刻上去的。

  “神农堂？”

  乌蒙嘴里嘀咕一声，抬腿便往神农堂的方向走去。

  “有人在吗？”

  踏进神农堂，乌蒙先是扫视了大堂一周，又用金人的话喊了一句。

  “是要看病吗？排队排队……”

  一旁的杂役看了一眼乌蒙，指了指排成一条长龙的看病人群。

  “他是来找我的！”

  王二钱从一旁闪了出来，他看着乌蒙，半眯着眼睛：“是你？”

  乌蒙点点头：“是我。”

  王二钱是认识乌蒙的，当然，是认识杂货铺的那个乌蒙。

  他平日也会去杂货铺买一些东西，只是他没想到这个杂货铺老板居然是自己人。

  “……”

  杂役听着两人的回答，摸不着头脑，嘀咕一声，继续打扫他的卫生。

  “晚上到你家去？”

  王二钱对乌蒙说了一句，用的也是金国话，然后他看到乌蒙点头，不由笑了一下。

  “晚上见！”

  乌蒙没有和王二钱多说一句话，径直离开。

  等乌蒙走远，王二钱又回到了他的座位，等着大夫开了单子，迅速给病人捡药，再让杂役送到内堂去煮药……没有人留意到刚才金国两大杀手的碰面，除了金璇儿！

  金璇儿蒙着面，混在看病的人群中，嘴角翘起一丝微笑。

  原来这两人，居然是自己要找的同伙。

  今晚他们要去乌蒙的杂货铺商议事情么？

  金璇儿眨巴着眼睛，也想要去听听。

  ※※※

  “喝酒不？”

  夜幕降临时，乌蒙在后堂点了一盏灯，摆上了一壶酒，等着王二钱的到来。

  王二钱如约而至，乌蒙马上给他倒了一杯酒。

  “不喝，不喝……”

  王二钱呵呵笑了一下，拒绝了乌蒙的酒，他不是不喜欢喝酒，而是不喜欢喝别人的酒。

  “没毒。”

  乌蒙干脆地把倒给王二钱的酒喝下去，示意酒可是干净的。

  “说正事吧。”

  王二钱单刀直入：“你知道城内还有没有其他的杀手？”

  “不知道，我也是看到你在城内留下的印记，再找到你的。”

  乌蒙摇摇头，斜了王二钱一眼：“但我觉得你这样子做太冒险，要是有人能认识这个印记，你可能现在已经死了。”

  “我自信除了我们，没有人能认识这个图案。”

  王二钱微微一笑：“如果有，我相信我也能处理掉。”

  “我是第几个来找你的。”

  乌蒙觉得和王二钱没有什么好说的，换了个话题。

  “第一个！”

  “还有其他么？”

  “没了……”

  对于王二钱的回答，乌蒙觉得有些意外，他不太敢相信在王二钱刻下印记后，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去找他。

  “那你一个人能杀掉王禀、武松吗？”

  乌蒙又问道。

  王二钱回望了乌蒙一眼，摇摇头，沉声道：“杀不了，我可能一个都杀不了。”

  “我也是！”

  乌蒙朝王二钱摊摊手：“我偷看过他们和我们的人交手，很厉害，属于一流的高手。”

  “那你有什么办法能杀了他们？”

  王二钱皱起眉头，他来找乌蒙，可不是想听乌蒙说些丧气的话。

  “没有。”

  乌蒙摇摇头：“除非你还能在这太原城找出多几名我们的帮手。”

  “谈何容易……”

  王二钱苦笑一声：“那我们只能再多等几天了。”

  “但我想说，要去刺杀王禀他们，至少要五个人，或以上。”

  乌蒙看着王二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而且，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

  “要是等不到人呢？”

  王二钱半眯着眼，盯着乌蒙，他总觉得乌蒙和自己不是一条心的。

  乌蒙一点杀气都没有，他是在害怕无法成功杀掉这太原城的两大重要人物吗？

  “那就……”

  乌蒙笑了一下：“我只是一名杀手，可不是一名死士，而且，打草惊蛇的事情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也不会做。”

  “但是，我们可是接到了命令的。”

  王二钱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已经看得出乌蒙在敷衍他。

  “我知道，我只是等待更好的时机而已。”

  乌蒙顿了一下，朝王二钱笑了笑：“放心，说不定再等几天，还会有人找上门。”

  “……”

  王二钱盯着乌蒙看了许久，才冷冷吐出一句话来：“那我过几天再来找你，希望能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

  “好！”

  乌蒙看着王二钱离开，微微摇头，他本来想要试探一下王二钱，看看对方会不会因为任务困难而知难而退，可显然王二钱没有放弃任务的想法。

  接着，乌蒙本想要出手制伏王二钱，但他突然听到了门外有轻微的呼吸声。

  有人？！

  乌蒙不清楚门外的人是谁，以致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缓和一下气氛，先把王二钱送走。

  “出来吧？！”

  等看着王二钱走远，乌蒙朝门外喊了一声，很轻很轻。

  可对方似乎也能听见，轻笑一声，从黑暗中闪了出来。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