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点点头，不再说话。

  又用一日才将庭院里的行李都拾妥当，再过去五六日，路管事儿运回大批玉石，着手修葺净房的事儿，净房要铺砖，肯定是外头的工匠泥匠进府，姜不便在院子里住，过去跟何氏挤了几晚上，不过三天两夜，这些匠人就把净房拾掇出来，姜又让丫鬟去抬回几缸睡莲，这小小的院落终于有了些样子。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倒不是她非要过富贵日子，可明明家里条件堆金积玉的，她自然该好好享受呀，她又不是那等吝啬之人，何况上辈子吃够苦头，她这辈子更想过的舒服些。

  如此这般就过去十日，太子那边也没听见别的什么动静，姜心里就松口气。

  八月中旬，京城也还有些热，姜整日躲在房中不出去，这些日子，城外闹腾腾的，听说跑来不少流民，他们也是可怜人，圣上又不能责罚他们，只能在城外搭建棚子，施粥救助，等着家乡洪水退却，送他们回乡。

  姜也捐不少粮食出去，她不缺钱财，这样积福的事儿她是常做的，与她并没有半点损失。

  这日姜正躲在房间的贵妃榻上乘凉，珍珠端着用冰镇过的陈皮红豆沙过来，姜接过，用汤匙小口的吃着，这糖水清热解暑，吃过心里都是凉丝丝的，姜用完，把莲纹青花小碗递给珍珠，珍珠出来，阿大翡翠进来守着，姜靠在大红遍地金妆花迎枕上看医书，她当初虽说心里惦记着奇毒方面的医书，但是张老的确逼着她学下不少东西，一般的病痛她都能自治的。

  府中小丫鬟们生病都还是她给把的脉呢，开了张方子，抓些药回来喝上两天就好全，可把她瑟坏，还特意写信回去跟张老显摆。

  翡翠坐在旁边，坐如针毡，左晃晃右荡荡的，姜被她晃的心烦，放下书卷道：“翡翠，你可是有什么事儿？”

  “大奶奶，没什么事儿。”翡翠犹豫道：“就是府外有些事儿。”

  姜知晓，定是这丫头从哪里听来的是非，憋不住，想跟她说说，就道：“那你说说，有什么事儿。”

  翡翠坐在小杌子上，这才叹息一声，很惆怅的道：“姑娘，城外出瘟疫了！”

  姜给吓着一跳，坐直身子问道：“可当真？”

  翡翠点点头：“当真的，奴婢今儿跟着齐妈妈去外头置办东西，京城里头到处人心惶惶的。听说是昨儿发现的，皇上知晓后立刻封了城门，不许人进出，今天去买东西都少好些商贩，大街上空荡荡的，齐妈妈还说这几日不许到处乱跑。”

  第75章

  瘟疫自古以来都是谈之变色,灾后最怕便是瘟疫，往年流窜各地的流民不少，却无瘟疫爆发,今年竟在京城外爆发起了瘟疫,这着实可怕，京城大户人家人人自危，禁闭房门,姜不知外头的情况,只能问翡翠：“那当今圣上如何应对的？”

  翡翠挠挠头，“奴婢也只是听说，听闻朝堂里不少重臣都主张把城外所有流民处死，说是瘟疫大规模爆发,他们也活不成的，还不如一击斩杀，省得瘟疫传入城内,到时尸横遍野,连城内都不能幸,不过城外流民数目过多，圣上仁慈，并未采纳此法,请后宫太医出宫医治,奴婢还听闻，其实这瘟疫早就有苗头，当初流民才来京,就死去好几人，因人数少，未得到重视，前两日爆发起来，死了不少人……”

  姜喃喃道：“那岂不是城内已被传染上？”距离流民驻在城外已经十日，怕有不少人与流民接触过，她知瘟疫之厉害，只是普通接触都有可能传染上。翡翠听了也是心慌，晃动下身子才犹豫的道：“奴婢听说皇上已派什么禁卫军，五城兵马司，京卫指挥使司的捉拿与流民接触过的人，其实这挺好找的，城外那些是流民，一般的百姓与城内的大户人家世家官宦之家都不会跟他们接触的，他们也不许进城，与之接触的只有施粥安置流民的人，这些人回城与家眷接触，如今都被看管在一处，不过是在城内的一处宅子里，只有太医郎中能够进去的。”

  姜担忧道：“那他们可有染上瘟疫？”

  翡翠叹口气：“回大奶奶的话，听说已经有两三个有些症状了，怕是……”

  姜抓着帕子，心里忧虑，这瘟疫若是不控制住，扩大起来，只怕连圣上都要做出抉择，将这些染病和接触病患的全都赶往一处，撤离太医郎中，任由他们自生自灭，死光后再一把火焚烧干净。

  思虑半晌，姜又问道：“这段日子肯定是不能出门的，府中粮食备的如何？”

  “大奶奶不必担心。”翡翠忧愁的小脸有些了笑意，“府中粮食备有不少，厨房各种瓜果蔬菜，鸡鸭鱼肉，干货海鲜都还有不少呢，足够府上支撑一段日子的。”

  姜微微点头，不再言语，晌午用过饭食，她躺在房中榻上歇息，心里惦记着瘟疫的事情，实在睡不着，下榻趿拉上攥珠绣鞋出房门进到左侧间的小书房，这是她的书房，燕的书房在另外一侧，她也不许丫鬟们进来，走到紫檀木喜鹊登梅仙鹤延年书柜前，从里头挑出两本书卷，这些大部分都是医书，离开苏州时，张老给她送去不少医书，很多上面还标明见解各种，这些医书手札，大部分都是张老这么些年亲自书写出来的。

  有一本《瘟疫集成》也是张老呕心沥血之作，但张老行医，向来剑走偏锋，这样的医书流传在市面上，指不定还会受到杏林世家的指责呢，所以张老不少自己书写出来的医书，也只有姜见过，这本瘟疫集成她翻看过很多次，上头对各种瘟疫症状都颇有见解，也指明他年轻时曾治疗过几场瘟疫，最后病情全都得到控制，十日就能好转起来。

  瘟疫集成姜早已背的滚瓜烂熟，前面半部分看得出是张老年轻时所著，字迹工整，后半部应当是前些年补全，字迹潦草，前半部详细的说明他治疗瘟疫的所见所闻，道是，瘟疫猖獗，尸横遍野，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能从前半部看出张老当初的确是悬壶济世，仁心仁术，也不知后来发生何事，让张老心灰意冷，不肯再救死扶伤。

  姜跟着张老学了快一年半的医术，她自然看得出来这瘟疫集成里的方子的确是剑走偏锋，很难被杏林世家所用，她亦没打算做什么，也不过是想再瞧瞧，其中有篇讲的就是夏季水涝后瘟疫的各种症状，危害与用药的方子等等。

  如果过去两日，姜吩咐明安明成去城中打探打探瘟疫的情况，不许出城去。

  两人很快就回，禀告道：“大奶奶，奴才们打探清楚，城内北街那里有处大宅子，里面看押的正是与流民接触过的人，里头已经已经七八人染上瘟疫，初露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