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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斛珠      更新:2021-02-20 18:11      字数:2296
  不少,借着酒意躲出来,站在风口里,双臂微张,任由身上厚实的喜袍被穿堂风吹得鼓荡飘扬。

  他不太喜欢觥筹交错、谄媚阿谀的场景。

  在锦衣司待了两年,那些奉承恭贺是虚情还是真意,他一眼就能看穿。

  一圈酒敬下来,留下祖父和父亲镇着席面,便推醉出来。

  此刻寒风卷着刀子般冷冽,从领口袖边刮进去,将方才憋出的热气吹散不少,喜袍上沾染的酒气也随之去了大半。等脸上热气消去,脑袋里清醒许多,韩蛰才略理衣裳,往洞房走去。

  相府各处,触目皆是喜庆的红色。游廊下隔几步便是蒙了红纱的宫灯,到了成婚用的银光院,布置得愈发喜庆,就连甬道旁的石灯上都扎了红绫,院中花树亦做装点,在未化尽的积雪映衬下,如同腊梅初开。

  韩蛰瞧着窗上烛影,脚下走得更缓了,及至门口,仆妇已然掀起冬日厚重的绣帘,他却迟疑了下才推开屋门。

  屋内炭火烧得旺,热气扑面而来。

  拐过屏风,便见红烛高烧,少女坐在榻上,双手交叠在膝前。凤冠嫁衣辉夺目,她一双水杏般的眼睛正好瞧过来,黑白分明,水灵灵的十分漂亮。端午前在金州郊外遇见时,她只穿家常裙衫,而今身披嫁衣,脂粉点染,烛光映照下,愈见肌肤细嫩,美貌灵动。

  很好看的姑娘,只可惜被田保盯上了。

  韩蛰随手挥退旁人,上前摘了凤冠,在令容身旁坐着。

  他身上的喜服犹自冰凉,卷着淡淡的酒气。二十岁的男人身高体健,又曾在军中历练,坐在身旁时,铺得厚实的床榻似乎都陷了下去。他的容貌生得很好,轮廓冷峻硬朗,浓眉如同刀裁,双目深邃而有神。

  然而他出入锦衣司,以狠辣之名震慑群臣,终归令人忌惮

  尤其此刻他沉默瞧着她,神情不辨喜怒。

  令容心里又咚咚咚地跳了起来。

  因韩蛰来得比她预想的早许多,宋姑匆匆进来报信时,她正靠在软枕上,取了荔枝膏含在嘴里。当时忙着整理嫁衣戴上凤冠,待想起那荔枝膏,要吐时已来不及取帕,只好迅速嚼开,趁着韩蛰往跟前走的功夫,努力咽入腹中。

  是他发现了,所以不悦吗?

  令容抱着相安无事的打算嫁进来,毕竟不想惹韩蛰不悦,忙站起身低低叫了声“夫君”。

  韩蛰眉目微动,淡声道:“你怕我?”

  “夫君文韬武略,英名在外,叫人敬重。”

  她的脸上确实有恭敬之意,嫩红的唇瓣微抿,眼眸低垂,神态如同敬畏。然而她的手却自然地缩着,双肩款款舒展,因凤冠卸去,如玉的脖颈露出来,不见太多畏缩之态。

  口是心非。

  韩蛰瞧了片刻,忽然改了主意,站起身略伸双臂,道:“帮我更衣。”

  令容愕然,却只能从命,伸手帮他解外裳。他的身材修长挺拔,肩宽腰瘦,令容年岁尚弱,站在一处,还不及他肩头高。好在喜服不算繁琐,解了锦带佩饰,衣裳宽松起来,令容绕着韩蛰走了一圈,将整件衣裳扒下来搭在臂弯。

  韩蛰便着中衣走向浴房。

  屋里静悄悄地只剩她独自站着,令容将衣裳搭在架上,犹自诧异。

  因今日送饭的仆妇颇为和气,令容特地叫宋姑帮着问过,得知韩蛰平常在银光院和书房两处起居,身边没留丫鬟,只有两位惯用的仆妇伺候。那两位仆妇始终没露面,令容猜得她们是在书房那边候命,必是韩蛰觉得她年幼,且这桩婚事又是田保作祟促成,事涉朝堂争斗,他心里未必情愿,故不打算同房,要去书房歇着。

  谁知道,韩蛰竟打算歇在此处?

  他到底是何打算?

  浴房中水声传来,令容心中大乱。

  过了会儿,就见韩蛰披了松松垮垮的寝衣出来,胸前微敞,犹有水滴。他还是那副淡漠神情,见令容还站在那里,随口道:“要我帮你更衣?”

  “不,不用。”令容这回是真害怕,声儿都结巴了,“我叫宋姑。”

  韩蛰没再出声,到侧间取了卷书,半躺在榻上翻起来,仿佛这不是新婚洞房夜。

  令容没奈何,只能走至外间,叫宋姑和枇杷、红菱过来伺候。

  她当然不好意思当着韩蛰的面更衣,躲到浴房里脱下累赘的嫁衣,有心要跟宋姑讨主意,又怕韩蛰耳聪听见了不好,只好憋着,默默思忖稍后如何应付。

  ……

  令容走出浴房时,身上穿了件海棠红的寝衣,那是宋氏特意准备的,说新婚穿着喜气。

  冬日天寒,屋中虽有火盆,到底容易冻着人。寝衣质地厚实细密,令容将所有盘扣皆扣着,连领口的也没放过,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想了想觉得不踏实,又取了件起居用的宽松衣裳披着,将身段儿整个遮住。

  榻上韩蛰仍在看书,听见令容脚步走近时才抬了抬眼皮。

  “倒水。”他吩咐。

  令容应命倒了杯给他,觉得口中干燥,也自斟了一杯,站在桌边缓缓喝下。

  喝完了,不想凑到韩蛰跟前,心里又没拿定主意,只好再斟一杯慢慢地喝。

  到第四杯时,韩蛰终于开口,“想喝到明天?”

  令容笑了笑,“路上没能喝水,觉得渴了,多喝几杯。夫君还喝吗?”

  “不用。”韩蛰搁下茶杯书卷,自钻入外侧被中,“睡吧。”

  令容只好落下帘帐,小心翼翼的避开韩蛰的腿脚,爬到里侧被窝后,将肩背裹得严严实实。红烛的光芒被层层帘帐阻隔,帐内颇为昏暗,因床榻颇为宽敞,韩蛰虽占了大半,剩下的却也足够容身。令容紧贴着里侧睡下,在两人间留出一尺宽的距离,阖目装睡。

  紧绷着听了半天,身旁的人呼吸平稳,似没打算做什么,才悄悄松了口气。

  这一日着实累得够呛,神松懈后便觉困意侵袭,片刻后渐渐睡去。

  韩蛰却在此时睁眼,瞧着恨不得挂到侧边床板上去的少女,动了动唇角。

  原来她还是会害怕,紧张忐忑地缩在被中,像是怕被他吃了。

  只可惜,他虽有不择手段的名声,还不至于对着她如今的身段儿难以自持,兽性大发。韩蛰坐起身下榻,取了那卷书到帐外,直到亥时末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