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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斛珠      更新:2021-02-20 18:22      字数:2272
  追究。但老人家显然沉默了许多,身子虽还健朗,神却已大不如前。

  这些细微变化,韩蛰都在眼底。

  祖孙间纵因令容的事剑拔弩张过,毕竟有多年情分在,朝堂在公,亲情是私。韩墨去年险些丧命,如今韩镜又添老态,韩蛰就算被历练出铁石心肠,看着幼时稳坐朝堂中枢的相爷成如今老态,至亲之人,怎能不关切?

  沉默片刻后开口,韩蛰神情虽清冷,语气却缓和了不少。

  “章家的事我有分寸,父亲跟章公望相交笃厚,也有许多往来。祖父不必担心。”

  “我的意思,还是该多使力。”韩镜自知争执无用,也竭力缓和心绪,因书房里素来没旁人,便也少些顾忌,低声道:“傅氏的事我不管,我只问你,若得登大位,你欲立谁为后?帝王之侧,难道只一个皇后而已?”

  见韩蛰要出声,他挥手打断。

  “对傅氏,我确实有偏见不满,无需掩饰。但傅家那伯位只能撑个门面,宋建春即便跟那边的节度使结了姻亲,毕竟是傅家的亲戚,在京城也难插手。京城里,能帮你稳住朝臣大局的是章公望。”

  见韩蛰要开口,他搁下茶杯,再度打断,“你跟旁人不同,这么多年历练打磨,公事为先,儿女私情不宜看得过重。我不听你倔脾气的话,也不想跟你争执,得空时好好想想。”

  说罢,将杯中残茶喝尽,站起身来。

  “章公望和章素就在客厅,待会过来。”

  略显老态的身子微微佝偻,韩镜抚平了衣裳,自出门离去。

  韩蛰立在桌边,斟茶喝尽,瞧着半掩的门扇,眉目冷沉,纹丝未动。

  跟旁人不同?一样的血肉之躯,纵然胸怀抱负、手腕心性千差万别,生而为人,难道他真能锻造出冷铁身躯?

  负重前行,冷厉杀伐,手里的剑所向披靡,是为开创清平天地。

  但宅院安稳,夫妻和睦,旁人家的天伦之乐,他也同样会艳羡。

  韩镜恐怕永远不会知道,在外征伐时,他有多想念厨房的炊烟,银光院的灯火。

  ……

  令容背靠墙壁,竭力放轻呼吸,心里砰砰乱跳。

  韩镜最后那几句话声音压得低,她并没听太清楚,但韩家谋逆的事她心知肚明,既然提及甄相和意欲拿来制衡的章家,必然也是关乎大事的。

  谋逆篡位是大罪,韩家如今权势愈盛,虽难遮掩行迹,这等大事必定不愿为人所知。

  哪怕已有夫妻之实,她也捏不准韩蛰是否愿意让她知晓。

  喉咙干燥,愈发觉得口渴,令容竭力深深吸气,迟疑了片刻,终究没敢走出去,仍旧赤脚走回榻上,面朝里侧睡下,竭力平复心绪。

  然而韩镜的话,仍旧萦绕在脑海。

  哪怕隔着门扇断断续续,她也能隐约推断,韩镜是想拿姻亲来拴住章家,好对付甄相。

  韩镜跟章瑁之往来颇深,韩墨跟章公望交好,韩蛰兄弟跟章素也是幼时旧交,还常带着章斐去玩,三代人交往下来的情分,算来也是青梅竹马,世交故人。即便韩蛰漫不经心,将来剑指帝位,服群臣时,倘或碰见难事,真能对章家视若无睹?

  也许会,也许不会,毕竟事关朝堂,瞬息万变。

  但这世上的夫妻,初成婚时,谁能预料未来之事?

  皇帝未必三宫六院,白衣书生也未必都能深情不移,从一而终,端看性情态度而已。

  令容蹙眉捏紧锦被,睁着眼睛出神。

  侧耳细听时,外头没有动静,也不知韩蛰仍在书房,还是已会甄家人去了。

  她躺了半晌,渐渐有了主意,那颗空悬乱跳的心也安稳下来,阖目睡去。

  ……

  迷糊睡醒,屋里已颇暗沉了。

  酒意散去,口渴得却厉害,令容下榻趿着鞋没走两步,屋门吱呀作响,沈姑捧着茶盘走进来,“少夫人醒啦?”

  令容颔首,接过她斟的茶喝了两杯,“夫君呢?”

  “大人后晌会客去了,吩咐我转告少夫人,他会按着时辰回银光院,陪少夫人用晚饭。”

  令容颔首,睡前苦恼半天后理清思绪,这会儿推窗透个气,倒觉得神清气爽。遂理了衣裳,就着傍晚渐渐凉下来的风,自回银光院去。

  因韩蛰的厨房太远,令容平日又爱折腾各式菜色糕点,往来不便,先前就已在银光院隔壁添了个小厨房,不及韩蛰的整齐宽敞,平素让红菱张罗饭食却是足够的。这会儿红菱腰系围裙,正忙得热火朝天。

  宋姑和姜姑原本在里头帮忙,见令容回来,便迎到跟前。

  “少夫人可算回来了,红菱等了大半天,去丰和堂没见少夫人,还当已出府去了,担心这桌菜色要浪。”宋姑笑吟吟的,陪令容到里头凉亭坐下,命人端些新鲜瓜果过来,“晚饭照常摆吗?”

  “摆在凉台吧。”令容改了主意,“多点几盏灯笼就是。”

  “那我去寻个披风备着。”宋姑应命而去,姜姑便带了几位丫鬟,去凉台摆设桌椅,整治杯盘。

  令容闲坐无事,叫了枇杷服侍,进屋另换了身衣裳,点朱唇,扫娥眉,另簪珠钗。

  揽镜自照,两靥娇丽,眉目婉转,指尖拨动耳畔滴珠,在脸颊旁晃来晃去。

  起身在镜前转着圈儿瞧瞧身段,腰肢纤细胸脯鼓起,被衣衫勾勒得恰到好处。

  她甚为满意,戳了枚蜜饯塞到嘴里,出屋逗红耳朵去了。

  第119章底线

  戌时初刻,韩蛰健步走回银光院,身上不知何时换了套栗色长衫,乌金冠下轮廓冷硬。

  夜色已降,院里掌了灯,廊下灯笼昏暗。

  令容站在凉亭里,身后的桌上趴着红耳朵,旁边摆了釉色柔润的瓷瓶,里头花枝逸出。她手里拿着小银剪,站在鹅颈椅上,正挑剪花枝,手臂舒展,衣袖滑落,胸脯鼓起,侧望如同峰峦,腰肢纤细盈盈,烟色襦裙飘曳垂落,在晚风里吹得如同水波。

  亭外是一树含苞的海棠,嫣红柔白的花苞缀在枝叶间,灯笼映照下清晰分明。

  她听见院门的动静瞧过来,见是韩蛰,漾出笑意。

  韩蛰放缓脚步走过去,令容已屈膝从鹅颈椅跳下来,手里握着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