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08
作者:九斛珠      更新:2021-02-20 18:23      字数:2280
  陈鳌镇守岭南。

  因长孙敬以孙敬的身份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在复江东数座城池时骁勇能战,加之先前在岭南幕僚的经历也捏造得齐全,亦有意让他暂归陈陵膝下,镇守江东半数之地,待日后寻机,再行重用安排。

  写罢密信,交由亲信递出,韩蛰才出客院,就见外头数匹骏马奔腾而来,为首是樊衡。

  樊衡的身后,枣红骏马上帷帽长垂,唯有女人修长的腿露在外头,单薄轻纱之下,面容虽不甚清楚,那窈窕身段却是熟悉无比的。

  韩蛰心中猛然一跳,当即驻足。

  樊衡转瞬已到跟前,翻身下马,拱手行礼,“属下拜见大人。”

  韩蛰没理他,目光紧紧黏在身后的枣红健马上。挺秀的身段迅速趋近,帷帽下的女子勒马驻足,被飞鸾飞凤扶着下马,轻纱一角被风撩起,露出里头身段面庞,雪色嫩肤,娇艳红唇,明眸皓齿带着点笑意,耳畔颈间别无装饰,却像是夏日盛放的芙蕖,娇丽盈然。

  目光仿佛被攫住,胸腔里咚咚跳起来,连同喉咙都骤然腾起燥意。

  韩蛰沉肃冷厉的神色裂出一丝缝隙,双手在袖中握紧。

  修书回京,得知令容南下的消息后,他因信得过樊衡,加之彼时战事颇急,并未特意过问此事。按着樊衡递来的消息,令容此事本该已到潭州,谁知重逢突如其来,她竟然会来洪州?

  纵马而来的姿态,帷帽下帘卷微露的笑意,雨后骤晴般令人狂喜。

  将近半年的别离,露宿荒野,行军争杀,战事激烈、运筹帷幄之余,她的笑靥泪眼总在脑海浮起。娇妻数度入梦,重逢近而可期,他光是想想潭州的重逢便难按捺心头急躁的期待,如今令容像是从天而降,骤然来到跟前,怎不狂喜?

  韩蛰甚至能听见胸腔里剧跳的声音,摆手示意部下礼,瞧着令容缓缓走近。

  她撩起纱帘,劲装利落,声音柔软,“夫君。”因疾驰中唇被吹得干燥,下意识舔了舔。

  韩蛰喉结猛地滚动,听见他的声音,有点哑,“你……怎么来了?”

  令容睇着他,笑而不答,阳光明亮温暖,她漂亮的杏眼里像是盛着摇曳的波光。

  韩蛰如在梦中,伸手触她的肩,却听侧旁陈鳌走过来,声音粗豪洪亮,“孙敬的事都办妥了,韩大人,咱过去商量商量?”见韩蛰身姿魁梧,手臂微抬,沙场上的满身冷厉凶悍仿佛有所敛,觉得诧异,扭眼瞧见樊衡,“樊大人也来了?”

  “陈将军。”樊衡拱手招呼。

  韩蛰亦随之回神,轮廓冷硬,姿态端毅,招手叫来副将,“送她到我住处。”说罢,克制住将令容揉进怀里的冲动,吩咐樊衡,“到里头等我。”

  深炯如漆的眼睛紧盯着令容,深深看了一眼,才跟陈鳌往外头去。

  第136章禽兽

  令容被带进客院时,心里仍砰砰直跳。

  虽说夫妻重会得短暂,话都没多说半句,韩蛰那目光她却是熟悉的,像是骤雨欲来时天边翻滚的浓云,藏着风雷,让她无端心跳骤疾。

  令容喝了两杯茶才缓过来,谢过那位副将,打量这间屋子。

  洪州曾在冯璋作乱时经历过战事,这回因陈鳌来得及时,并未遭受荼毒。这座府邸似是翻修过,里外都装饰得崭新整洁,屋里的器具不算贵重,却颇齐全。

  韩蛰显然也才住进来,书案上空空荡荡,唯有用过的笔墨扔着,墨迹半涸。

  书案旁摆着副盔甲,铁衣打得冰寒细密,盔上红缨惹眼。

  再旁边则是韩蛰惯常佩在腰间的剑。

  令容摸过剑鞘的皮革,上头缂丝繁复,膈得手疼,银丝染了血迹,暗红乌黑。

  三个月里力挫强敌,如今洪州安宁,樊衡敢带她来,想必是安稳的。只不知那数月杀伐,韩蛰可曾受伤方才他站在门口时魁伟劲拔,那张惯常冷沉的脸严肃刚毅,眼里的锋锐冰寒都未曾敛。

  镇守边境的节度使也非冯璋能比,韩蛰身边又有陈鳌那样的老将坐镇,要在战事里树立威信、率军斩将,绝非易事。

  她出了会儿神,走到里头,虽不宽敞,卧榻浴房倒是齐全。韩蛰年少时从军历练,那床榻不需伺候,倒也摆得整齐,唯有一件墨色外衫扔着,令容随手帮他叠好,搁在床头。

  榻边放着竹篓,里头扔着团细布,上头有暗色的东西,像是膏药。

  令容眉心微跳他是受伤了?

  未及细看,却听外头传来飞鸾的声音,“傅大人?”

  “少夫人呢?”傅益显然是疾步而来,声音都有些不稳。

  外头飞鸾恭敬回答,令容已疾步走过去,开了门扇,“哥哥!”

  “果真是你!”傅益喜形于色,“刚从远处瞧着就像,只不敢相信。没去潭州吗?”

  “担心夫君和你,特地来的这里。”令容翘唇微笑,因不知韩蛰屋中放了什么,不好让傅益进去,瞧厢房的门开着,便先去里头坐下。

  飞鸾守在外头,飞凤已同院里仆妇打听清楚,去取杯盘茶水。

  ……

  傅益这阵子显然进益了许多。

  有韩蛰指点重用,又有陈鳌那种久经沙场的老将当楷模,能学的实在太多。

  年轻英武的小将,身上还穿着铠甲,腰间悬了利剑,衬着那誉满金州的俊朗面庞,雄姿勃发。他的左腕缠着纱布,小臂微蜷,应是伤未痊愈。

  令容问了伤势,得知只是被刀砍伤,并无大碍,遂放了心,“夫君也受伤了吗?”

  “嗯,围困陆秉坤的时候,他想亲等城楼活捉,却被陆秉坤的心腹射伤。”

  傅益回想起那情形,仍觉得提心吊胆。从前在金州时听闻韩蛰冷厉凶煞之名,只当他狠辣手腕只用在刑犯身上,这两回随军作战,才知韩蛰不止对旁人狠,对自身更狠。明明是相府出身的年轻才俊,身兼相爷和锦衣司使之职,权势无双,却从无退避自保之念,那样凶险的枪林箭雨,他单枪匹马便敢仗着铠甲护身冲过去,震慑敌军。

  也难怪能在这年纪居于高位。

  那样的胆魄和能力,放眼天下,怕是寻不到第二人。

  不过这种事他没敢跟令容提,怕令容担心,只问道:“爹娘都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