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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斛珠      更新:2021-02-20 18:24      字数:2278
  色骤变。

  范自鸿向刘英道谢,趁人不备手指微抬,沉甸甸的小银袋便从他的宽袖滑进刘英袖中。旁边的范逯却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两位女儿在宫里受尽恩宠,范贵妃无端丧子又缠绵病榻许久,哪能不恨甄皇后?

  难得狭路相逢,永昌帝还摆出这般天壤地别的态度,卯足劲头,丢过去个恨毒又得意的眼神。

  甄皇后心里咚咚直跳,却仍面不改色。

  她今日是来求情,而非摆中宫威仪风光的,既然永昌帝气还没消,也只能曲意敛,向刘英道:“等他们出来,再去通禀。”

  刘英无法,又没有永昌帝“不见皇后”的旨意能挡灾,只能应是。

  殿前金砖乌沉,玉栏整洁,甄皇后足足等了两炷香的功夫,才见范逯叔侄出来。

  她仍是最初挺背而立的模样,站在栏杆旁,望着麟德殿外的殿宇宫墙,半个眼神都没分给那对叔侄。心里忐忑而不安,期待这两炷香的等候能挽回永昌帝些许怜悯情意,谁知刘英进殿片刻后出来,仍是最初的回答

  “皇上觉得疲倦,歇下了,请娘娘先回宫。”

  暗中紧握的拳头僵住,掌心溽热的汗水仿佛骤然变凉,被兜头的冷水浇过似的。

  甄皇后的神情骤然凝固,知道再等下去,也只能自取其辱而已。

  手脚如同僵硬,她在宫人环侍下缓缓离去,脸上一时如火烧,一时如冰封。

  远处,刻意放缓脚步的范家叔侄瞧见这模样,相顾冷笑。

  ……

  这趟进宫志得意满,趾高气昂,叔侄俩出了宫门,正要乘马而去,却见不远处垂满杨柳的河岸旁,韩蛰跟樊衡站在一处,将旁人遣得远远的。

  韩蛰身上是门下侍郎的官服,姿态傲然,山岳般岿然不动。

  樊衡则是锦衣司副使的打扮,腰间配着锋锐的刀,迥异于往常恭敬顺从的姿态,脊背笔挺,神情愤怒,偶尔手按刀柄烦躁踱步,回头跟韩蛰说话时也带着怒意不满。

  倒像是在争执。

  这就奇怪了,韩蛰手握锦衣司这几年,里头从副使到底下的眼线,全都对他服服帖帖,毕恭毕敬,连大声说话都不敢。那樊衡虽也有狠厉手腕,却也像韩蛰手下最得力的鹰犬,向来齐心协力,惟命是从。

  谁知今日,竟会在这护城河畔争执起来?

  范逯散漫惯了,扫了一眼没甚兴致,只管被家仆扶着登马。

  范自鸿却是神情微动,道:“叔父先回吧,我还有点事。”

  他长在河东军中,本事心眼都比叔父多些,范逯当然不好过问,只笑道:“好,那我先回去喝酒啦。”因甄皇后今日吃瘪的事令他十分愉快,当即拍马往歌坊去了。

  这头范自鸿理了理衣衫,叫家仆牵马在原地等着,却朝韩蛰走过去。

  那边两位的争执随着他的靠近骤然停止,韩蛰脸色颇难看,脊背绷直,似强压怒意。樊衡则烦躁踱步,脸上的不忿几乎能溢出来。

  范自鸿含笑朗然抱拳,“韩大人,樊大人,许久不见。”

  韩蛰扫了他一眼,意思着点头,声音都是沉冷的,“范将军。”

  “不敢当。”范自鸿仿佛全然忘了当初在才朝堂和私下的种种龃龉,只打量两人神色。

  在韩家祖孙联手排挤范逯,先后居于相位时,范家也曾深为忌惮,虽探不到韩家府邸里的事,却也将韩镜和韩蛰手底下的得力干将盘查过。其中最让范自鸿父子有兴趣的,便是这位锦衣司副使樊衡。

  没落侯府贵公子出身,却在幼时被问罪变卖为奴,这些年摸爬滚打,凭一身钢筋铁骨重回锦衣司副使的高位,实在是少见、

  据范通所查,当年樊衡府邸倾塌,便是宁国公甄嗣宗的手笔。

  甚至去岁樊衡借公务之便四处查探甄家的罪证,也非韩蛰授意,而是樊衡私自行事。

  可见樊衡忍辱负重,在锦衣司卖命,是想借着手里的权柄,清算昔日旧仇。

  这就很有趣了。

  韩家虽跟甄家有龃龉,行事却颇敛,祖孙俩都不跟甄嗣宗当面交锋,这回三司会审时公正行事,不攀咬诬陷甄家,显然是留有余地。

  这般态度,樊衡岂会满意?

  范自鸿寒暄罢,打探关乎甄家的事,韩蛰以“无可奉告”搪塞,樊衡却是只字不语。

  他也不虚与委蛇,径直道:“近来甄相的案子甚嚣尘上,范某贸然问及,也是因太过关心。听闻甄相的许多罪名都已查实,韩大人却觉证据不足,不宜过早论断?这可跟锦衣司的行事截然不同。”

  “按律法秉公行事,觉得不妥?”韩蛰眉目冷沉。

  范自鸿笑了声,“只是多问一句,怕韩大人瞧着东宫的面子,有意维护。樊大人觉得呢?”

  换在平常,樊衡定会顺韩蛰之意,这回却是冷哼了声,也不理会范自谦,只朝韩蛰抱拳行礼告辞,虽不失礼数,态度中的僵硬却难以掩藏。

  锦衣司最牢靠的两堵墙,果真是为甄家的事有了罅隙?

  范自鸿还不敢确信,见韩蛰脸有点黑了,便识趣告辞。

  第151章遭遇

  范自鸿是在一处歌坊找到樊衡的。

  京城里出名的酒楼数不胜数,却都不是樊衡想去的地方。跟韩蛰同样心狠手辣、性情冷硬的锦衣司副使,因家族获罪后陡然卑微的出身,在京城里交友甚少。前几年锦衣司铁腕强劲,虽是韩蛰顶在前面,许多事却仍需樊衡出手去办,面对面的交锋,得罪了不少人。

  世家高门对手握重拳的相府心怀忌惮,面对韩蛰时避之不及,亦有敬惧。

  对于罪奴出身的樊衡,则是惧怕之余,内心里又有不屑。

  这些年樊衡出入京城,身边除了锦衣司的部下,没见半个朝堂同僚,私交好友。他常年奔波忙碌,也从不去雅致酒楼,偶尔得空,会往城东僻处的海棠坊喝酒,也不招舞姬歌伎,只要两坛酒,紧闭屋门,听着外头的笙箫旖旎,喝完酒后扔下银子,翻窗而去。

  这事虽不张扬,次数多了,仍能落到有心人的眼里。

  譬如范自鸿。

  歌坊掌柜知道樊衡的凶煞名声,原本不敢透露处所,被范自鸿一锭金子砸过去,当即招了,只是不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