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冲动的魏王
作者:章二二      更新:2019-09-24 18:35      字数:6950
  李泰这一下是以退为进,他和房遗爱早早就将下一步想好了。

  今天皇上以《括地志》开头,但是重点要讨论的是重修《氏族志》编撰进展。

  魏王李泰想将假太子推到讨论漩涡中心。

  修订《氏族志》是高士廉。

  十年前的玄武门兵变,高士廉当时担任雍州治中,和雍州牧地李世民是死党。他跑到大牢,凡是愿意跟随他的死囚犯人,一律释放,发放刀枪武器,和囚犯一起守在长安宫城北的芳林门,阻挡李建成的援军。

  玄武门兵变之后,高士廉成为李世民的右庶子。

  高士廉还有一个身份,他是文德皇后的舅舅,也是李承乾和李泰的舅爷。

  房遗爱从自己的父亲房房玄龄的谈话中得知,圣人虽然口头上一直表扬高士廉,说什么涉猎古今,心术明达,临难不改节,当官无朋党。依照房玄龄对圣人的了解,李世民对高士廉编撰的《氏族志》有很大的意见。

  高士廉估计是老糊涂了,一直没有摸清楚圣人要编撰《氏族志》的真实意图,还以为是延续之前朝代的修撰姓氏谱系的惯例和传统。李世民下诏修撰《氏族志》,是想借此抬高关陇集团的门第,特别是陇西李氏和赵郡李氏地位,最终达到稳定李家唐王朝的权力秩序。

  而高士廉却将山东士族崔民干列为第一等,他的原则是:“责天下谱谍,参考史传,检正真伪,进忠贤,退悖恶,先宗室,后外戚,退新门,进旧望,右膏梁,左寒畯。”

  谱系中的门第高低在某种意义上是权力秩序重新洗牌。

  而太子承乾去昭陵守孝之前,一直支持高士廉《氏族志》的编撰,根本不知道李世民已经对高士廉不满了。

  李泰和房遗爱密谋,对《氏族谱》进行攻击,获得父王的信任。

  然后揭露假太子的面目。

  果不其然,李世民问道:“泰儿,今日讨论《氏族谱》编撰近况,你来和各位大臣共同梳理商议如何?”

  李泰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赶紧行礼:“父王能否让承乾来主持梳理,儿臣在一边研习学习。”

  李世民点点头,对王质说到:“承乾,你将高士廉《氏族谱》前两卷拿给我。”

  王质一下蒙了。

  李世民这话究竟是何含义。

  第一种可能,找高士廉,拿高手中的《氏族谱》给李世民。

  第二种可能,《氏族谱》已经在太子手中,现在李世民让他拿出来。

  王质点点头,身体并没有移动,侧边的李泰神情轻松,斜眼看着他。

  李世民看着王质发呆的样子,说到:“承乾,不要耽误大家时间,赶快去!”

  这句话出来,王质马上判断是第一种可能,对,去找高士廉。

  回头一看,都是黑压压的文武百官,谁是高士廉?

  能够编撰《氏族谱》的人,应该是个老头。

  手中也应该拿着书吧?

  老头倒是很多,都是垂手而立,没看见有人拿着书。

  魏王李泰看着王质犹豫样子,心里猛然明白,假太子不认识高士廉。

  何须密谋,直接就可以揭露。

  高士廉腿脚不太好,书在木箱中,放在他左脚的侧边。每次讨论《氏族谱》的时候,李世民都要派人到他面前取书,形成惯例。

  这个惯例,百官都知道。

  只有根本不认识高士廉的假太子不知道。

  太子连自己的舅爷都不认识,在父王和文武百官面前,算是现原形了。

  王质一瘸一拐走着,他看到魏征身边一个老头,含笑期盼地看着他。

  十有八九就是那人。

  王质几步走到那人面前,行礼说到:“请将《氏族谱》前两卷给我。”

  这是王质穿越以来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挨着魏征的那人,是房遗爱的父亲房玄龄。

  此时李泰最为兴奋,他在不远处叫道:“太子,你认错人了!”

  百官一片哗然。

  李世民也从自己的王位上站起来。

  房玄龄看到王质给他行礼,于是回礼说到:“承乾太子,我没有《氏族谱》,那书在高士廉的脚边。”

  此时,李泰赶紧走上前,站在王质身边,指着房玄龄问道:“太子殿下,此人是谁?”

  王质眯着眼睛,缓缓说到:“看不清楚!”

  李泰愤然拖着王质的衣服,跪在李世民面前:“父王,我早就开始怀疑,此人不是太子,是假冒的太子。”

  李世民用手掌拍打龙椅,大声斥责道:“混账,你如何将你哥哥在大殿上拉拉扯扯的。”

  王质跟着跪下,一声不吭。

  李世民环顾众人:“朕身体不舒服,太子留下,其余人退朝吧!”

  李泰还想说什么,看到父王阴沉的脸色,只好讪讪退下。

  房玄龄和李泰并肩而行:“魏王,今日为何有反常之举,你这样在大殿如此对待自己的哥哥,圣人会不高兴的。”

  圣人不高兴,百官却很高兴,早早下朝,可以在宫殿廊檐下吃顿饭,今天的饭菜非常丰盛。

  平时李泰下了早朝,是不会跟其它官员在一起吃饭。今日不同,他跟着房玄龄的屁股后面。

  房玄龄端着一碗小米羹,呼呼地喝着。

  “房公,太子连你都不认识,你不觉得奇怪吗?”李泰接过小米肉羹,端着问道。

  房玄龄最不喜欢吃东西的时候有人打搅,一碗粥喝完,抹抹嘴,说到:“太子守孝,悲伤过度。我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认不出来,我并不觉得奇怪。”

  李泰急忙将碗放在石头立柱上,“房公,房伯伯,这可不是开玩笑。太子被掉包,大唐危在旦夕。”

  房玄龄对着光禄寺太监说到:“再拿一碗粥。”

  李泰的目光从廊檐众人面前滑过,这些百官,好像刚才大殿之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站着、蹲着、吃着。

  “田舍郎,”李泰低声骂了一句。

  “那些田舍郎精明着呢!圣人没有表态,没有人敢支持你。魏王,你今日剑走边锋,忽然指认自家哥哥是假的,是不是心里想当太子了?”

  “没有的事。哦,我明白了,你们是以为我今日开始抢太子之位?”

  房玄龄指着远处的魏征:“这个老头,今天一句话都不说,很不正常。他明察秋毫,细察纹理。你和遗爱太年轻,遇事急着往前冲,要吃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