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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沧海惊鸿      更新:2021-02-22 03:30      字数:2490
  的犯人。因着朝廷“秋冬行刑”的法度,她可以苟活到秋天霜降之前。

  不过,只是拖着一具残躯完成心中最后的夙愿罢了,死是迟早的事。

  死也很好吧?

  死了,就不用再承受日复一日的心魔噬咬了。

  杨敏想着,竟是笑了:她无比期盼着,将来的某一日,宇文睿能将剑尖毫不留情地刺进自己的胸口。

  那时,她便解脱了。

  杨敏蹒跚着,靠着所余不多的体力强自支撑着前行。

  她记得前面有一条河,她很想洗干净身上的血污

  有生以来,她的记忆中,自己从没这样狼狈不堪过。

  她素性喜洁,再也受不得这浑身上下的血腥气息。

  寻常运轻功须臾即可到达的地方,此刻居然足足耗了一刻钟有余。

  身上的伤口被扯动着,虫噬鼠咬一般的疼痛。

  杨敏喘着粗气驻足。

  快了,就快到了

  “这便想走了?”

  清傲的女声在她的头顶霍然响起,好似一道晴天霹雳,让初初才有两分放松的心,瞬间又提溜到了嗓子眼。

  杨敏出于武者的本能,下意识地摆了个防守的架势。怎奈,羸弱的身体难以满足她过分的要求。她脑内突地一阵眩晕,勉强稳住身形,险险摔倒。

  “如何?还想一战吗?”女子冷冷地讽道。

  杨敏挣扎着抬起头

  她看清了,就是那个女子,那个在城楼前半空中重伤了自己的女子。

  这个女子,武功修为,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柴麒居高临下,看着对方。

  她极不喜欢这遍体鳞伤女子此刻的眼神:清冷,淡然,仿佛自己就算是立时置她于死地,她都无所畏惧似的。

  柴麒心中愈发的不痛快,凤眼一眯,骤然扬手。

  也看不清她是如何出招的,只看得见杨敏应声仰面倒地,左掌中握紧的那张弓也脱手而出。躺在地上,挣了两挣,都没挣扎起身,反倒喉头一甜,“哇”的一声狂喷出一口鲜血。

  柴麒见她如此情状,心中方才好受了些,可某一点还是令她不快

  “你倒硬气。受我一击连哼都不哼一声?”

  她一飘身,从之前立足的高树上一跃而下,展眼间便站在了杨敏的身侧,微扬着下巴俯视她。

  “小师妹对你不错啊!”柴麒冷冷哼道,“若非她替你疗了伤,只此一招,就足够送你去陪你那些同伙了!”

  杨敏承受她这一掌,只觉得全身的筋骨几乎被打得尽断,痛入骨髓,她的意志力再强,也唯有喘粗气的份儿。

  柴麒睨着她,俊眉一挑,“小师妹年轻,好哄骗;太后心疼她,暂放你一条生路;我却没有那等好心!”

  话音未落,她又一扬手。

  杨敏的身体像是被一股大力抛向了空中,直直向后摔出一丈远,后背跌在一棵粗树桩上。

  她痛得几乎要昏厥过去,连闷哼的力气都没有了,又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柴麒一步步地逼近她,似乎对她狂吐鲜血的模样很感赏心悦目。

  素白色的裙裾缓缓挨近已被遍染血红的黑色夜行衣,更衬得素者更白,而墨者更黑。

  杨敏脑中尚存一丝清明:这女子是要折磨死自己!

  她嘴角挂着一缕血丝,攒足了力气,好不容易才能让声音从口中吐出,却是虚弱得近乎于无:“阁下……要杀我……就……就一掌来个……痛快……如此行径……非……非君子所为……”

  柴麒闻言,似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仰天打个哈哈,突地拧眉逼视她:“君子?你跟我说君子?你当年射杀宇文哲的时候,可想到那不是君子所为!”

  杨敏痛苦得闭眼,继而忽然睁眼,冷冷地扫过柴麒,力道:“我……杀过谁……非……阁下……该管之事……”

  柴麒不屑,“你是想说,找你报仇是宇文睿的事?是景砚的事?与我无关吗?”

  杨敏瞥过头,不看她。

  柴麒极其不喜她这副视万物为虚空的姿态,心中不耐烦起来,蹲下|身,素白的手掌扣住杨敏的下颌,也不管手掌上沾染了她嘴角的鲜血,猛地用力,掰过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警告你,别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不然……我更想折磨你至死!”

  杨敏被她捏得疼痛,对上她的双眸,心念突地一动:那双眸子里,似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恨与痛。

  那是杨敏看不懂的情绪。

  柴麒察觉到这身受重伤的女刺客正在探究自己的心境,神色一凛,话锋顿然一转:“你道我没资格杀你吗?呵!你杀了我的亲姐姐!你说,我为何不能找你报仇?”

  杨敏蹙紧眉头,不解。她暗自回忆自己奉杨烈之命刺杀过的北郑重臣、宗室,皆是男子,并无一个女子,除了……

  她惊悚地张大双眼,难以置信。

  柴麒却是很享受她所受到的惊吓,“呵!想不到吧?宇文哲,死在你手中的宇文哲,她是我的亲姐姐!”

  杨敏惊诧一瞬,旋即释然:这白衣女子修为如此之高,当是世外高人。她自恃身份,断不屑于假扮周国先帝亲妹来哄骗自己……周国皇室的乱账,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与我何干?也罢!既是她的亲妹妹,死在她的手中,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杨敏于是紧闭双目,唯求一死。

  然而,柴麒久久未动作。

  杨敏心中疑惑,睁眼,只见对方依旧捏着自己的下巴,眸子中却是强烈的痛意。

  她只当这白衣女子是深恨自己害死了她的亲姐姐,却不料,柴麒咬牙道:“你这副死样子当真让人生厌!是谁教你的!你难道就没有父母可惦念吗?就算没有父母,难道就没有朋友吗?这世间就没有哪怕一个人,让你牵挂不舍吗!”

  杨敏对她的言语、态度大是困惑不解。

  可不待她细想,柴麒已将她狠狠地撇在了树桩上。

  杨敏后脑受到重创,一痛一晕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她再次有了意识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灼热的阳光投照在她的身上,热辣辣的,却也自有一番独属于人间的温暖。

  甫一忆起自己身处何地,杨敏的第一反应便是去摸索那张寸步不离己身的弓,却惊觉那张弓正被盘坐在一旁的柴麒打量、把玩着。

  “你!”杨敏大惊失色,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夺回那张弓,全身却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

  柴麒嘴角勾着一抹冷笑,挑衅地看着她。

  待得眼见她颓然无力地跌回原处,才道:“这弓,你哪儿来的?”

  柴麒的拇指捻过弓背内侧凹凸不平的字迹,杨敏便知她识得这弓。

  见这女刺客沉默不语,柴麒自顾自道:“这张弓名叫‘落日’,取自上古时后羿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