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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沧海惊鸿      更新:2021-02-22 03:30      字数:2497
  在了自己的面前,她什么都没说,亦是什么表情都没有。

  宇文睿懂得。

  她懂得阿嫂在质问自己

  无忧,难道你忘了这支箭了吗?

  无忧,难道你忘了杀兄之仇了吗?

  无忧,难道你当真不知这个人曾经用同样的一支箭杀死了你的皇兄吗?

  她是皇帝,是已经亲政的大周帝国最最尊贵的那个人。

  纵然是亲手教养她长大的嫂母,在她的臣民面前,也得顾忌着她帝王的尊严。

  宇文睿知道,阿嫂是在顾全自己的脸面,帝王的、任性的脸面;而阿嫂赔上的,则是一颗受伤的心。

  景砚根本不等她回答,只抛下一句“皇帝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便好”,就转身走了。

  那一刻,宇文睿觉得那婀娜的身影、那不盈一握的倩腰,竟是无比的孤寂与凄凉。

  迎着月光,宇文睿看着掌中的箭矢,她忖度着阿嫂内心的所思所想。

  阿嫂定然认为自己是存着私心的吧?

  不错。是私心。

  然而,这份私心在阿嫂眼中是怎样的?

  是认为自己倾心于敏姐姐而不忍伤她性命吗?或者,阿嫂会认为,自己以不杀其为条件,让敏姐姐成为了在北郑的眼线,为己所用?

  宇文睿倏的攥紧箭杆。

  为兄报仇,这是再符合道义不过的事。

  “道义”二字,是她从小便向往,如今也尊崇的字眼。

  可是,长大之后的她,此时才明白:纠纠葛葛的人事,斑驳杂乱的人心,无论哪一样都比那纯然而近乎无色的“道义”复杂得多。

  她才十五岁,她的心已经驳杂得令她自己都不敢坦然真实地面对了。

  自从在山洞中,听了那个“皇兄变皇姐”的故事,宇文睿就好想拉着阿嫂问问她:“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她被隐瞒了七年,且母后和阿嫂还打算一直对自己隐瞒下去。宇文睿才知道,自己哪里是什么大周的第二个女皇帝?在她之前,她的皇兄,不,皇姐,早已经实践过了。只不过,是以男子的身份。

  长久的疑惑,就这样被揭开了谜底。

  宇文睿初初确定皇兄是女子之身的狂喜,渐渐被更深一层的忧虑所代替:皇兄是女子,阿嫂就会喜欢自己这个女子了?难道因为自己也是女帝,阿嫂就会将对皇兄的一腔心思转到自己的身上?难道那些“曾经沧海难为水”“十年生死两茫茫”什么的,都是老学究们说着玩儿的?

  宇文睿越想,越觉得自己前途渺茫。

  申全可没她这份对月叹惋的风雅心思,他心里火烧火燎着呢!

  这祖宗坐在殿脊上有一个多时辰了!

  她是皇帝,这江山都是她的,她要坐哪儿,谁又敢真计较什么?

  可申全入宫十来年了,听说过的、见识过的,就没见哪个当皇帝的这么玩儿过!

  这要是让宫外面的言官大人们知道了,再是让太皇太后知道了,还不责怪自己不教皇帝学好?还不打断了自己的腿?

  申全眼巴儿地瞅着殿顶上的人影儿,他又不敢大声嚷嚷失了体统,就算他嚷嚷,他一个不会一丝一毫武功的,声音能传多远?

  没法子,他只好和皇帝的仪仗一起候在下面,实则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恨不得就地转磨磨儿。

  总算他盼来了救星,何冲在宫里寻了一圈,才在这儿找到了皇帝。

  乍一看到殿顶上那幅随着微风起舞的素白袍襟儿,何冲惊得一抖:陛下不会是要寻短见吧?

  他继而被自己不着边际的想法气乐了。

  “申公公,这是……”何冲一时摸不着头脑。

  申全面上倒是佯装淡定,他一派老神在在,“哦,何大人啊!您问咱们陛下啊?这不,赏月呢吗!”

  赏……赏月!

  何冲嘴角微抽:好吧,赏月。陛下好雅兴……

  他可没申全那份儿耐性,索性仰着脸对着宇文睿的方向,朗声道:“臣何冲参见陛下!”

  说罢,躬身行礼。

  宇文睿的思绪突然被他打断,不耐烦地蹙眉:“有事说事,朕听得见!”

  何冲干脆忽略她孩子气般的埋怨,禀道:“陛下,昨夜刺客之事,您看如何处置?”

  宇文睿愈发的不耐烦:“四个当场死了,一个你们捉到后死了,还处置个屁!”

  不还有一个被您放走了吗?何冲忍不住腹诽。

  可皇帝显然心情不佳,他也不好拧着来,只好又道:“臣方才入宫时,见刑部尚书、禁卫军大统领和京兆尹都在宫外跪着请罪呢!您看……”

  宇文睿一想到昨晚之事,心里更烦,一片腿,一飘身,从殿脊上跃下地面。

  “又不是他们派人刺杀朕,别在那儿跪着碍眼了!”她蹭蹭前行几步,忽的止步,想了想道,“禁卫军和京兆尹衙门护卫有漏洞,各罚奉半年,回家好好思过去吧!至于刑部,罚奉三个月,让他们给朕好好查查那几名刺客的来历,密奏上来!”

  申全一一记下了。

  何冲却腿弯一曲,便要下拜:“那臣的护卫失职之罪……”

  宇文睿知道他所说的是,身为内廷侍卫总管,竟致刺客将箭射到了皇帝眼前。她一把提溜起何冲:“别跟朕在这儿嗦了!”

  说着,压低声音又问道:“朕在城外吩咐你的事,可办妥当了?”

  何冲一凛,知道她指的是日间“放走刺客”的事不许张扬,忙应道:“陛下放心!若此事走漏了风声,您唯臣是问!”

  宇文睿略略放心。这样的话,只要不被探知到详情,杨烈就不会知道敏姐姐给自己通风报信,且被自己暂时放过了。如此,她和她的母亲也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了。

  哎!想想将来某一日,要亲手对敏姐姐……真是伤神啊!

  “太后还在奉先殿?”宇文睿唤来申全,问道。

  申全终于盼她下来了,忙不迭地殷勤道:“在呢!”

  太后自日间回宫起,便进了奉先殿,连随侍的秉笔、侍墨,和总管坤泰宫事务的申承都被要“殿外伺候”。

  宇文睿不放心去探视,结果也被拒之门外。

  申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敢言语间流露出分毫探听主子们的行踪的意思,宇文睿怎么问,他便怎么答。

  宇文睿闻言,心中更是不安。她知道阿嫂怨自己,可再怨也不该折磨自己的身体啊!午膳、晚膳皆是一口没动,这是闹哪样?

  她心中忐忑又心疼,脚下大步流星地直奔奉先殿。

  候在门外的众人见她出现,皆是如释重负:殿里那位下了死命不许任何人进入,他们没那个胆子顶风上。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照如此再过半个时辰,皇帝不来,他们还真就要去请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做主了。

  宇文睿须臾间便到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