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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沧海惊鸿      更新:2021-02-22 03:38      字数:2487
  要耗尽了仅剩的力,纵使她意志力再强,此刻也扛不住疲惫的侵袭。

  “睡吧。”温润滑腻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景砚的温柔是她最好的催眠良药。

  眼皮打架的当儿,宇文睿不肯屈服于周公,努力地睁大右眼,殷殷地瞧着景砚,亮晶晶的。

  景砚知她心意,朝着她暖暖绽开一抹笑意,双手扣住宇文睿的右掌,像是护在了最安全、亦最柔软的所在

  “我不走。”她说。

  她说“我”,而不是“哀家”,宇文睿陷入睡眠前的最后一瞬想。她的心如同飘浮在和煦的春风中,暖融,绵润,心满意足。

  宇文睿很快便睡了过去,景砚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凝着她的睡颜,想着自己的心事。

  门轻响,又被在里面关上了。

  景砚微惊,转头,看到柴麒立在侧后方,嘴角边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意,视线恰落在自己抱着宇文睿右掌的双手上。

  景砚脸上发烧,手指下意识地缩了缩,最终还是没有松开宇文睿的手掌。

  柴麒修为高,视物能力自然较常人强得多。景砚细微的小动作皆被她入眼中,见这位大周的太后终究没有因为自己促狭的表情而松开手掌,柴麒的眉角挑了挑,善意地回了目光,专注在宇文睿的面庞上。

  静寂半晌。

  “多谢你救治她。”景砚轻声道。

  “没什么,”柴麒摇了摇头,笑道,“我救她,是为了治好了她,能揍她一顿。”

  景砚失笑,抿唇道:“确实该打……”

  她突地想到了什么,骤然起笑容,不无忧虑道:“她的左眼……”

  柴麒也眉头皱起,道:“如我那日所说,左眼无碍,只是靠近处伤了筋脉……有些麻烦。”

  景砚的眼中充满忧虑,“怎么讲?”

  “人体的筋脉,细微又脆弱,尤其是面部的,格外纤细……”

  柴麒说上一句,景砚的心便沉上一分。

  “不过,”柴麒话锋一转,“我查看过她那处伤,现下暂用药封住,不使见风。待得她身上其他的伤好得差不多时,身体自会生出自愈力,届时施以针药,再假以时日,必能事半功倍,想来是能够恢复机能如常人的。只是……”

  “只是什么?”景砚按下的心再次提起。

  “只是内里的伤易治,外面的就……”

  “你是说……”景砚不敢说下去了。

  “不错,”柴麒点点头,“伤得太深,恐会留疤。”

  见景砚的面色骤然苍白,柴麒忙又道:“也非绝对无法,待我回玄元门查找历代前辈留下的医案,不怕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景砚不由得松开了宇文睿的手,小心翼翼地抚摸覆在宇文睿左侧面部的细白麻布,哀道:“无忧是女孩子啊……怎可……”

  怎可毁了颜面?

  “她何时能够离开这里?”景砚忽问道。

  柴麒一怔,显然极是意外,“离开这里?”

  “哀家要带她回大周。”景砚毅然道。

  大周广阔,多得是能人异士,或许有人就能够医治了宇文睿的脸伤。这个道理,柴麒懂,事关宇文睿的“颜面”,她自不会认为景砚在小瞧她的医术。只是

  柴麒盯着月光下宇文睿熟睡的脸,又转向景砚,笃定道:“她不会答应同你回去的。”

  这回换做景砚怔住,咬唇道:“由不得她!命都快没了,闹得还嫌不够吗?”

  “你认为她在闹?”柴麒认真道,“她却并不这样觉得。”

  景砚微愕。

  “我虽也极不赞成她亲征,可她的心我多少能明白些,”柴麒的目光变得深邃,“小时候,师父不让我做某件事,我偏偏要做某件事,即使弄得很狼狈也要向师父证明自己能够做到……”

  景砚微微动容,“她不必向我证明什么,她本来就是皇帝……”

  “可她这个皇帝,却是你给的,”柴麒顿了顿,又道,“是她给的。”

  两个人都明白,这个“她”指的是谁。

  景砚鼻腔涌上酸涩,“她根本不必同她比,她们……她们……”

  想到天上的那个人,看到此刻躺在自己面前身受重伤的这个人,景砚只觉造化弄人,双眸通红,再也说不下去了。

  柴麒不甘这个话题就这么被掀过去,追道:“她们二人,在你眼中,又是如何的?”

  她与她,宇文睿与宇文哲,在你心中,孰轻孰重?

  景砚是太后,她自有她的尊严,自有她的矜持,即使再感激柴麒,被这般质问,她也没法平静地面对。

  于是,原本平和的氛围被打破。

  景砚压低声音,却是不容置疑的反诘:“那么,在柴姑娘的心中,令师与外面那位,孰轻孰重?”

  柴麒的身形不禁一晃,眼中划过厉芒

  长久以来,一直被她刻意忽视的情愫,就这样被景砚撕开在眼前。师父与杨敏,清冷、淡然类似,连眉眼间对人世的疏离、连惯常穿的青衫都是那般的相似,可是她们……她们……

  柴麒的胸口胀痛。

  凡事啊,我们在谈论别人的时候,往往能够侃侃而谈,可一旦落于自己的身上,滋味就不那么好受了。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你别忘了,睿儿的命还是杨敏救的!”柴麒低声提醒景砚,透着不耐。

  “哀家亦记得,哀家的夫君也是她害死的!”景砚冷冷回道,“那可是你的亲姐姐!”

  “你!”柴麒怒视她,“我在襁褓中,就险些被段文鸳害死!若我记得不错,她还是你的亲姨母!”

  景砚被噎住。

  这一笔笔乱账啊,还真是,算不清楚了。

  一扇木门外,杨敏听得清清楚楚,她颓然垂头,盯着自己的靴尖,油灯灭了也浑然不觉。

  第169章赎罪

  北郑京城。

  禁宫中。

  小皇帝杨佑伏在案上奋笔疾书,写得极是投入,竟浑然忽略了殿中已有生人闯了进来。而服侍他的诸宫女内监无不低垂着头,恨不得把脑袋埋进鞋尖前的地砖内,皆都假装没有看到闯进来的那个人。

  “陛下在做什么!”

  厉声的质问,恰似一个闷雷,炸响在小皇帝杨佑的头顶上,他被吓得手一哆嗦,一支紫毫掉落在了纸面上,很快便洇成一大团墨迹。

  杨佑惶然抬头,目光呆滞地盯着大步向他走来的高拔魁梧的中年男子,一时间,他被惊得话都说不出了,唯有簌簌发抖的幼小身躯和霎时间惨白了的嘴唇,暴露了他此时心中难以形容的恐惧之感。

  战腾一身的王爷服色,腰间的玉带上悬着三尺青锋。身带利器入禁宫,遍观北郑朝野,再也寻不到第二个人了。可即便他僭越至这等地步,也是无人敢置喙半句的。

  见小皇帝满面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