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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层峦负雪      更新:2021-02-22 10:12      字数:2486
  第1章负罪

  夜色渐深,城外树林模糊间露出一个绰绰的影子,踉跄着往前走。

  血混着夜洒了一地,数只箭矢贯入他身体,有几支甚至从身前露出箭锋。

  白飒拿刀柱着地艰难前行,断断续续喘着,怕是残喘不了多久。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句话此时听起来仿佛一个笑话。

  不得不从何而来?

  君何须要臣死,只要那人心念一动,自然自己提刀了结,大周章演一出好戏又是何必。

  归根结底,不过是主人想杀一条狗而已,惺惺模样做出来也不怕被人嘲笑。

  白飒艰难前行,足下疏忽,一个踉跄倒在地上,硌出一口血来。

  十指成爪,白飒扣着地又向前爬了两步,终是耐不住伤痛,眼前的黑渐渐化为死色。

  世事艰险,勿失勿忘。

  白飒昏昏沉沉,脑海里飘飘荡荡都是这句他出师前师傅留下的话。

  入庙堂,奉圣上,伐异己,诛叛首,最后落得不忠之名,肃清于城郊。

  白飒想至此忍不住笑起来,没想这一笑扯得他浑身疼痛,惊醒过来。

  眼睛适应了半天才看清周围,浅色的尖顶在头上晃荡,周身随之起伏,淡淡的熏香掠过鼻翼,舒适又安逸。

  白飒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没死,忍着痛微微靠起来几分。

  “醒了?”

  有声音带着三分笑传来。

  循声看去,一个白衣的男子坐在那里,五官算得上清俊,唇角微微翘起,只是没有血色,白衣一衬更显虚弱苍白。

  白飒动动嘴唇,半天才沙哑着挤出一句话:“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对方笑笑:“举手之劳,不值一提。”

  白飒挣扎了好半天也没坐起来,反出了一层汗,浸得伤口疼,对方忙伸手虚按住他的胸口:“你刚从鬼门关闯了一遭回来,少折腾点。”

  白飒只能安稳躺好,再看对方竟不知如何称呼,遂轻声道:“在下白飒,字景,敢问先生贵姓。”

  “尚渝,无字,”尚渝顿了顿,端详了一番白飒,却看对方神色平静,不有几分失望,转而露出几分傲然之色,“我就是那个江湖盛传,妙手回春的医仙,你那时遇见我还真是走运。”

  白飒是朝堂之人,除了有令在身,这皇城都没出过几次,关于江湖事知之甚少,虽有不少王公贵族会请一些江湖人士做自己的幕僚,但白飒与其人相交的机会也微乎其微,说实话别说医仙,就是武林盟主站在这里白飒都不见得认识。

  白飒看对方自得的模样感觉有几分违和,但毕竟是自己救命恩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拱拱手:“确是如此,白某感谢尚先生出手相救。”

  “小事小事,”尚渝笑道,愈发得意,“凭我的医术,只要有一口气在,我也能把人给吊活了。”

  白飒咳了一声,转移话题:“不知道尚先生现在是准备去何处?”

  尚渝伸手挑开帘子,往外看看,回首:“仁亲王府。”

  白飒眉头一颤。

  御林左卫被屠所负罪名就是与仁亲王私交,意图谋反。

  似乎看出来白飒脸色不妙,尚渝出声询问:“白兄是不是不太舒服。”

  “不,只是想起一些事。”

  “何事?”

  白飒微皱眉头,低声:“我这副模样随先生入府怕不太合适。”

  虽说御林军鲜少现于人前,出行也常覆假面,理当不会被认出来,但如今这境况,还是小心为妙。

  尚渝摇摇头,无奈:“这有什么,他请我去看病,我带什么人,什么样去,他管得着吗?”

  白飒未想他如此出言不逊,一时没反应过来。

  “再说了,看你衣服应该是宫中人吧,我救的也不是他什么外人。”

  一句话反而又把白飒的心吊起来,愣愣看尚渝。

  说至此尚渝似想起什么,看轿子一角被血浸透看不出纹样的衣服,先前救人,着灯勉强看出来是官服,也不知道是什么官。

  这么想着尚渝开口问:“你以前在宫里做什么的,为何那副模样。”

  白飒支吾了两声:“不是什么要紧官职。”

  含糊的语气让尚渝感到不妙。

  尚渝眯眼凑近几分:“白兄,你就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好好说出来,尚某指不定还能帮上忙。”

  对方一反方才温和自得模样,眼神阴冷,面上陡覆寒霜,看得人心悸。

  即便现在不说,以后怕也兜不了太久,想至此白飒避开尚渝目光,缓了缓道:“在下御林左卫统领,因传御林左卫与仁亲王私通谋反,被裁为叛军箭毙于城郊,在下侥幸,逃出生天。”

  这回轮到尚渝吃惊了:“确有此事?”

  子虚乌有!白飒想这么吼出声,却无力这么说,只低声:“既然圣上这么说了,那便是了。”

  尚渝点点头,心中已有数,恢复了好好先生的模样,微笑道:“白兄尽管放心,此事我自有决断,你只管好好休养。”

  谈话间轿子停下来,有人敲敲轿子:“医仙大人,到了。”

  尚渝轻轻嗯了一声,伸手捡起地上皱成一团的血衣,翘着手一脸厌恶,撩开帘子:“快把这个腌物给我烧了,放在轿子里恶心死了,烧掉再来找我。”

  白飒:……

  虽然意识告诉自己对方是在帮自己,但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

  转手丢了衣服,尚渝回头从随身的包里捡了一个小盒出来,温和笑着问白飒:“仁亲王可认得白兄?”

  白飒语气不确定:“应该不认得。”

  “哦”尚渝拉长声,打开小盒,把手伸进去沾了沾,还维持着笑,“那就只能委屈委屈白兄了。”

  白飒挣扎不能,只能任由对方在自己脸上胡抹。

  这边折腾完,那边烧衣服的人已经回来了,尚渝满意看着一脸红红白白的白飒,拍拍他的肩:“白兄稍等片刻,我马上回来。”

  说完跳下马车,白飒摸摸脸,似乎是什么药粉。

  等了一会儿,轿外传来尚渝的声音:“有劳仁亲王出来亲自迎接在下。”

  “尚先生言重,尚先生能来敝府,实属本王之幸。”

  白飒屏息,意外于仁亲王的恭敬,如此说来,这个尚渝确有不小来头。

  “仁亲王客气,另有一事还想仁亲王与个方便。”

  “尚先生但说无妨。”

  “昨夜在下在来途于路侧遇一重伤之人,原是青楼小倌耐不住重罚逃出,在下将其救醒,因其哀求,索性带其同来,还希望仁亲王宽谅,给他个休养处所。”

  白飒差点一口血咯出来。

  “尚先生不必忧心,本王现在就与以安排。”

  “有劳有劳,在下先代之谢过。”

  两人声音渐远,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