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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层峦负雪      更新:2021-02-22 10:15      字数:2493
  押上来的少年,傅慊微奇,想不到还有人这么不怕死孤身来这,现在南冥虽不及过往,但对付这么一个娃娃样的孩子还是随便的。

  傅慊挥手让人松开那个孩子,问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孩子挺了挺脊背,咬牙切齿道:“我来看你死。”

  话音刚落,周围就有人要动手拾这个孩子,傅慊阻拦,好奇看着这个孩子,虽说天下正道无不想看他身死,但这个少年看样子也不是哪个正道亲眷,如何就要一人来此口放狂言。

  “为何?”

  “若不能亲眼看你身死,便是无法祭奠我黄泉之下的邵家满门,若他日我得入冥土,也无颜去见我家列祖列宗和那被你屠灭的正道英杰!”

  邵家。

  傅慊沉默,他至今杀七十二人。

  一为那南冥前任教主,一为那使剑之人,虽未亲眼所见,但清冥毒无解,而今怕也是归西,还有七十人就是那邵家满门。

  虽不是他亲手所杀,但因他而起。

  邵无晦看傅慊沉默,有几分后怕,看见那人邪气俊美的模样,莫名又有些失神。

  “好。”

  傅慊说好。

  然后带着邵无晦,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如何一个一个亲手宰杀自己残余的教众。

  最后南冥空空,傅慊站在那孕育了几代南冥教众的毒苗圃间,拿出火折子,轻飘飘丢进去,转瞬大火燎然。

  “邵公子还是快些离去吧,得这毒烟侵了你,”傅慊顿了一下,“我自会自裁于此。”

  邵无晦恨声:“我如何信你?”

  傅慊不语,走进那没被火吞没之处,自断经脉,割开了自己的四肢,血转瞬流了一地,那花苗沾他血,转瞬枯萎腐朽,竟生生围傅慊在其间,火进不来,但傅慊也无出逃之力。

  傅慊倒在其中,慢慢合上眼睫,他愿意用这种残酷的方式折磨自己,想来想去,可能还是自己的字没有取好。

  子厌子厌,是谓满足,何成厌恶?

  傅慊再醒来只见周围大亮,幽幽的药香飘来,有苦涩的甜味,傅慊艰难转头,看见旁边坐了一个嫡仙般模样的人叉着腿熬药。

  傅慊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许看见他醒来那个人靠过来,傅慊模糊看清对方须发尽白,有一白净面相,眼角桃花看起来很是漂亮。

  “呦!大兄弟,你醒了?”

  这声若洪钟,震得傅慊脑袋嗡嗡作响,又是吐了一口血昏厥过去。

  等傅慊再醒来,那个仙人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刻意压低声:“刚刚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毕竟你经脉寸断,纵是我也没有万全把握救你回来,看见你醒来不有些激动。”

  傅慊还以为自己刚才又一迈奈何,二渡忘川,去阎王殿里走了一遭。

  “你感觉如何,哪里疼?”

  “哪里都疼。”

  “哎,疼就对了,说明你经脉续接良好,再过些时日,估摸就能下一步治疗了。”

  傅慊看那人又走开,道:“为什么救我?”

  “我四方行医,看见有病人岂有不医之理?”

  “你可知我是谁?”

  “南冥教教主傅子厌,世人皆知其一手清冥毒功毒尽生息。”

  “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救我与这天下做对。”

  “医术在我身上,我爱救谁救谁,别人管得着吗?再说了,我救你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旁人上哪里知道。

  傅慊:......

  傅慊实属首次见这般人物,一时竟不知如何说话。

  想傅慊这一生从没为自己潇洒活过,他师父盼他成毒功入侵关中,他的教徒指望他遮手天下翻云覆雨,即便到最后,他死都不是为自己而死。

  可上天偏偏又给他一次机会。

  白飒再醒来时看着头顶的马车尖顶有些麻木,他都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这样醒过来。

  “感觉如何?”

  身侧有声音传来,白飒意外于这人竟是剑圣。

  白飒想了想道:“生不如死。”

  一字一句发自肺腑,真真生不如死。

  说完只觉那受伤处钝痛,连带浑身都疼起来。

  听白飒一言,剑圣苦笑:“道这世间的幸事都大同小异,只有这不幸却千般模样,还一个赛一个苦痛。”

  剑圣叹息,又听白飒道:“为什么要救我?”

  “现在正道式微,自然多一份力量多一分胜算,何况我和你师父有些交情,断然不能看他唯一的徒弟误入歧途。”

  白飒不愿争辩,对这正道而言,只要不同他们一路,全都是歧途。

  “我这样躺了多久了?”

  “不多不少正好半月。”

  “我们去哪里?”

  “十二峰。”

  白飒随口道:“那还挺远的。”

  剑圣也随意道:“是挺远的。”

  如此就冷场了,两人都不再言语,恰在此时一个人探头进来看了看,又放下帘子在外面说了什么,不多时就看见邵无晦笑眯眯进来。

  “白公子重伤未愈,也不知那傅慊有没有下狠手,让邵某来看看吧。”

  白飒冷笑一声:“不劳烦邵公子惺惺作态了,若是傅慊想杀我,断然不会让我再醒来,你还是省些力气吧。”

  看白飒抗拒态度强硬,邵无晦也不好坚持,只是强做镇定转向剑圣:“那还劳烦剑圣前辈好好劝劝白公子,我先不打扰了。”

  说完撩开帘子离去。

  “你倒是一心一意,和你那师父一点都不一样。”

  白飒避过这句一心一意回答:“我也觉得我和我师父一点都不一样。”

  剑圣犹豫片刻道:“医圣真的是...”

  “我不知前辈想问什么,但如果是问谁杀的,绝对不是傅慊,您同傅慊战过,见战意知其人,何况看医圣似乎才下葬没多久,那时我们在哪里,您应当是再清楚不过了。”

  剑圣愕然:“你们又把他的墓挖开了?”

  白飒想起那人在坟前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苦笑一声:“他不相信。”

  且说那日傅慊逼退正道,独自一人回空峒,烧掉了那破败草庐,孤身下溟水,原路返回。

  回去时的路途比来时要快很多,但不知为何枯燥无味,比来时感觉还要漫长。

  经过羽归山底时正是夜晚,上面的雾气都散了,傅慊看见那明月皎然,不觉回忆起往事,想当初和白飒初上羽归,自己与那人说

  “这皎月可不会因为你身居何处,身为何人就会对你格外垂怜。”

  想起那断腿桌子和冷硬的床板。

  想那人说想回羽归,最终也没能回来,那人明明说了会疼,自己却还去伤他。

  他总觉这天下负他,最后他也负了白飒。

  这天下最后一处容他之处也教他自己生生毁了。

  但傅慊不悔,正道惜白飒刀法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