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让小孩子接近那座宅子，据说里面住着一个会吃人的妖怪。而谁也没见过那个妖怪长什么样子。有人曾经看见一个温文尔雅的公子从里面走出来，黑发白衣，唇角带笑，看着的人都愣了神，以为自己看见了神仙。又想起自己听见的传闻，猜想着他就是妖怪变的，为了保命，转身就跑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姜木远每到一处，便会引起一片恐慌。得知原因后，他也只是无奈地笑笑，转身回了宅子。

  自从那日白熔和姜木远走后，姜木远便叫来了家里所有的人，一一分了财物打发走了。郑伯不解，姜木远微笑着扶过姜父曾经常坐的椅子，“总是要有个结束的。”转身拿了好些银两财物塞在他的手里，“这些，足够用好些年了。”直到所有人都走了，姜木远将多余的家财捐了当地民众，一时之间成为了一个传奇。有人说姜公子菩萨心肠，有人说姜公子痴呆妄傻。

  南街茶馆的老板娘已经花白了头发，姜木远起初还经常去哪里喝口茶，小的时候他就常在那里玩。然而现在几十年过去，其他人都已经经历生老病死，只有自己还是年轻时的模样，那种滋味也很难说。后来他就索性不出宅子，他想，总有一天自己也会死的。等待，未尝不可。

  可是，一百年，两百年过去了，外边的人不知道换了几代，街道巷子也不知道多了几条，他还是他，一根头发都不曾变化。白熔和姜辰远偶尔会来，他们大概知道他会不老不死的原因，只是姜木远不问，他们也不说。

  晚上坐在院子里乘凉，一根柳条扶过面颊，温柔地让人困乏。

  “你难道忘了吗？”

  “并没有。”

  “虚度光阴有什么意义？”

  “只是在等他。”

  这样的对话每个月至少都会发生一次，姜木远头也不抬眼也不睁，“你呢，看你似乎挺热心。”

  “哼，臭小子，你不要以为我关心你，我只是替他感到不值。”

  许久，姜木远睁开眼睛望了望被月亮照的有些透明的天空，“他……还好吗？”

  那人从树上落下，撩起衣袍往姜木远旁边的凳子上一坐，“想知道他好不好自己就去看，我不知道。”

  听着有些赌气的话，姜木远低了头，许久才说：“他说要我忘记他。”

  “我没想到你这么死脑筋。”那人有些气急败坏道：“真不应该答应他管你。”

  姜木远轻笑，其实他从来都不曾忘记，那个人的眉眼，那个人说话的语气，很想见见他现在的样子，哪怕远远地看一眼也好，只要确定他过得很好，自己就再也没有什么牵挂了。

  “喂，小鬼！”

  姜木远转过头望他，“什么？”

  “如果你有机会见他，你想不想去？”

  眼角逐渐晕开一丝笑意，“哪怕只有一眼，只要能看到他，我便死而无憾了。”

  “哎，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傻。”无奈地叹口气，感叹这世事情长。

  轻歌曼舞，丝竹绕耳。姜木远走在一行人中间，前面带路的是一个白衣黑发的英俊男子，只是说话的语气稍微有点奇怪，“你们暂且在这里候着，稍后会有各位仙君来，要是被看上了就要乖乖地跟着去。能呆在仙君们的身边，是你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要不是柏树师尊告诉他这是几百年一次的天庭招新，他都会以为是皇帝在选秀了。师尊说，无晴也就是现在的万灵大帝可能也会来。之所以是可能会来，是因为万灵大帝向来清冷，对这种事情从来不关心，以前也有来过，不过也就一次而已。

  姜木远一行共有十人，确切地不能说是人，而是妖，恐怕只有自己一个凡人。等候了不久，面前便走来丝光鎏金的九人，听之前那白衣男子的语气，这几位便是各个仙君了吧。姜木远学着别人的样子匆忙低下头，刚才的一眼，已经确定没有那人，心底闪过一丝失望，他……还是不来么？

  身边的九人依次被挑了去，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姜木远稍微松了口气，说不定他会来的吧，随后又紧张起来，万一他不来怎么办，那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呢。

  “咦？万灵帝君今日不来吗？”

  “不知道，他以前也几乎不来的。”

  “那他还要不要人了？”

  “大概不要了吧。”

  姜木远听着他们的对话，莫名地心惊起来，他不会来么？

  看着各位仙君即将离去的背影，姜木远鼓起勇气上前拉住一位仙君，姿态谦卑，“请仙君留我。”

  那位仙君明显愣了一下，“我要你一个凡人作甚？”其他仙君也看着他，仙君身边的妖异男子也用警惕的眼光看着他。

  “我……我什么都可以做。”为了留下来，姜木远只好扯了一个慌。

  向来各个仙君一次只挑一个人，而现在姜木远这样确实令他很为难，有人劝说道:“天帝也没明确规定只能带一个走，要不你就留下他吧！”

  那位仙君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终于道:“也罢，你就跟着我来吧。”

  姜木远放下心来，这样，可能就离他更近了吧。正待离开，一声清冷的声音响起，“怎么，不等我来就要走么？”

  熟悉的声音，却没温度，令姜木远打了一个寒颤。

  “参见万灵帝君。”

  仙君们齐齐行礼，姜木远却呆呆地看着他的脸，没有动作。近旁的一个仙君连忙拉了一下他，小声道:“大胆凡人，见了万灵帝君还不行礼。”

  姜木远呆呆地行了一个礼，眼神却追逐着那人。

  他换了衣服，束了新发，敛了笑容，忘了自己。可是他还是他，那张脸，那个人，那缕清香，那个位置，从不曾变过。

  他被他们围着，自己近不了靠近不了。或者，就算是他一个人，自己也靠近不了。

  他不是他，那个会从悬崖上救自己，会将自己抱在怀里温暖，会为自己跋山涉水只为找一味草药，会陪自己度过十来个年头三千多个日夜，会舍弃自己修为将仙丹渡给自己的那人。他不是……

  姜木远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知道他真的不记得自己了，那么冷漠的眼神，那不是他。

  不知站了多久，那些仙君才一个个散去，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两个人，那人近前，停下打量着自己，“凡人？”

  “是。”姜木远紧张的手心已经汗湿。

  “为何会来这里？”

  思量了一下，回道:“一次偶然的机会。”

  万灵大帝也不多问，缓缓道:“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吧。”

  姜木远跟在他的身后，望着他的背影，这……是什么感觉？喜悦还是……

  万灵大帝突然停了下来，转身望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姜……”突然想起师尊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