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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鸡子饼      更新:2021-02-24 05:39      字数:2499
  蛊和练毒。她一生呵护我的胞弟莫修,绝不让他的双手沾上一点血迹,千方百计让他坐上西凉国师的尊贵位置,受万人敬仰膜拜。

  我却早早地学会了杀人,还要学会掩饰自己的真实性情,只为沈家和主公卖命。

  我本以为我的一生,也就那么过去了。

  直到师父去世那天。

  他死的时候,仍是面带微笑的。

  “月卿,师父知道罗渊是你杀的,小流也是你杀的,还有罗寒的毒……不过师父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

  “你只是一个贪吃爱财的小鬼,哪有那么多心思,师父知道,都知道的。”

  “你放心,师父很快就要死了,你的那些事,会和师父一起入土为安,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去过自己的人生。当战争来临的时候,你真的会快乐吗,月卿?”

  师父没等到我的答案便闭上眼睛,溘然长逝。他俊美的容颜也因为耗内力保住了碧池的命而在一天之内老去。

  师父的死令我十分困惑,后知后觉,又十分难过。

  在当我查出师父真正的死因之后,我竟不知这仇是该报还是不该报。

  师父那样武功已经独步天下的高人,怎么会只是因为救人而耗尽所有心力?我们承受不了消骨潭的冷水,他还不能承受吗?

  原来师父生生受了我母亲的断脉三掌,又强行替我消去了体内的大半虫蛊,早已耗尽心力,却又碰上碧池不知死活去了消骨潭这种事,终究是撑不下去了……

  我震怒地去找母亲质问此事,母亲却不以为然:“碧连那自不量力的东西,妄想以一己之力,平息两国之间的恩怨,他简直是痴人做梦!”

  我平生第一次对母亲出言不敬:“沈离星,你才是痴人做梦。”

  母亲渴求战争,个人意志凌驾于苍生万物之上。

  她是真的为了西凉,还是为了一己之私,她自己应该也明白。

  不止我,连从小倍受呵护的莫修也只是一枚棋子。

  但莫修还是活得比我自在多了。

  有人与他立黄昏,有人问他酒可温。

  他地位尊贵,从没吃过一点亏。

  也没有尝到过痛苦和败北的滋味。

  莫修不止一次想带我回去西凉,我却一点也不想回去。

  我告诉他,我在南诏过得很好,不必挂念我。

  我真的过得好吗?

  ……我也不知道。

  我总是用大量无聊又繁琐的琐事来充斥自己孤寂的时间,计算着金钱与人心的距离,并乐此不疲。

  似乎在看到平常人脸上变化莫测的表情时,我才知道自己是活着的。

  他们都是平凡的人,身上无一处不是弱点。

  有时候看他们毕恭毕敬地从我身边走过,我都在思考,我能不能在一瞬间将他们全部杀死——当然了,思考归思考,我从来没有出手过。

  不当杀手很多年,我放下了剑,打起了算盘拿起了账本。

  甚至开始研究起女人用的口脂。

  那嫣红的颜色,像极了人在脖子被割断时缓缓流出的血液。

  每个人的血都是红色的,但仔细观察,又都是不同的,总有些细微的差别。

  朱珠被我涂口脂的样子吓坏了,这小姑娘胆大包天,居然让我教她认字。

  在南诏,除了官宦女眷,寻常女子是不读书的。因为读下去也是没有意义的,她们走不了仕途,也不可定能凭着一点才情改变自己的命运。

  但朱珠愿意坚持。

  我却不想和她多耗。

  有些人天生就不懂人话里的意思,她非但不知难退,还大包大揽下了为东玄女使制作口脂的任务。

  我估计是脑子坏了,竟也有兴致任她胡闹。

  还隐隐有些期待。

  我看着她在绿林轩的钟先生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看着她在森林里被血蜂蜇的嗷嗷直叫——她竟也有骨气拒绝白七的帮助,自己不怕死地去捅血蜂窝。

  我最终还是叫来了白七帮她。

  而她描述的口脂盒,我也画了很多草图,终于是帮她做了出来。

  而那个时候,我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味觉早已消失,而现在,视觉也没了。

  我摩挲着手里的口脂盒,心想,没关系,幸好已经完成了。

  小姑娘应该可以放心地交差了。

  眼前一片漆黑,算算时辰,应该已经天亮了。

  而我更加觉得庆幸的是,为她准备的字画本,也已经画好了。

  虽然并不知道能教她多久。

  口脂的功劳记在了我的名下,小姑娘也许会觉得心里不舒服,但她不懂的是,在这个她没有任何仰仗也没能力自保的地方,锋芒毕露本身就不是一件好事。

  我一点也不希望她再和罗寒张素云扯上半点关系,只希望她能平平稳稳过完一生,却总是事与愿违。

  那日我在树下捡起她丢弃的那支口脂。

  那是我特意从给东玄女使的礼品里拿下来的。

  小姑娘一定都很喜欢口脂,用这个很好哄,我想了想,忍不住在手上轻轻描了一下。

  柔软、细腻、芬芳,触感像女人的嘴唇。

  很遗憾,朱珠,你以后梳妆打扮、对镜贴花的娇俏模样,我是决计看不到了。

  而教小姑娘认字,则是最痛苦的。

  我记性不错,清楚地记得哪一页画了什么,写了什么字,但她偶尔会随便翻一页问我:“沈总,这是什么字?”

  对不起,我哪里能看到呢?

  只能板起脸告诉她:“所有的字我只教一遍,学不会就不要学了。”

  她倒也争气,真的就再没有问过我。

  日常检查其实是白七代劳的,他总会告诉我:“她很聪明哦。”

  她不仅聪明,还很勤奋,我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她把我写给她的书视若珍宝,哪怕是掉进了潋滟池里,她竟也肯跳下去捞。

  罗寒和罗厉对我的行为颇为不满,只因成熹曾多次求我:“月哥哥,你教我弹琴好不好?”

  我总说不好。

  成熹拥有一切,而朱珠却什么也没有。

  朱珠没有身份,没有可以仰仗的人,我查了很久,都是查无此人。

  明明是一个鲜活的姑娘,却一丁点过去的痕迹也没有。

  她是不是和我一样,处心积虑想彻底和过去划清界限呢?

  ——显然不是。

  小姑娘单纯无心机,写着写着字就睡着了,嘴里还嘟囔着:“沈总这家伙,居然还打我——”

  这么记仇的小姑娘,怎么可能肯跟过去划清界限呢?

  我的手指抚在她的脖颈处,那样纤弱的脖子,还能感受到她缓和的呼吸,只要我轻轻一折,她……

  幸好抱着她的是我,不是别人。

  守护本就比破坏要难上千万倍。

  我也嘱托过白七:“倘若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