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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非天夜翔      更新:2021-02-26 21:40      字数:2492
  稍一思索,便知李庆成深意,此刻上路虽显仓促,却较之留在营地内更为安全,可以说是一着奇兵。

  四更时,兵士葬了牺牲袍泽,纷纷拔营,伤兵骑马,其余人步行,只带了简单粮草便上路朝山内去。

  雨势越来越大,眉山内到处都是溪流,汇集于谷底,成为一条充斥着泥石的湍急水流。

  黎明时分天空虽灰暗,却依稀已能辨物,李庆成打着火把埋头看了一会地图,挑了条路线,一行人离开大路,专挑偏僻的山涧走。

  行行停停,张慕在海东青耳边说了几句话,放出探鹰,仰头注视,海东青掠过眉山顶峰,绕了一圈归来,几个盘旋。

  “如何?”李庆成道:“甩开他们了么?”

  张慕道:“对方有两千人。”

  方青余与李庆成同时耸动,张慕道:“在离这处的三里地外,峭壁一线天两侧。”

  李庆成揉了揉眉心,沉吟不语。

  方青余道:“绕路吧,我们只剩四百人,还有一百多是新兵,不能以卵击石。”

  李庆成道:“把我当诱饵,诱出他们来,找个低谷地,咱们反伏击,我要看看到底是谁消息这么灵通。”

  张慕色变道:“不可行险!”

  李庆成反问道:“敌人在暗处,我在明处,万一是江州派来的人,难道也继续前进去送死?”

  李庆成坐在一块石头上思考对策,只觉思维中一片混沌,再出口时吁了阵滚烫的气。大雨倾盆,雨势不见丝毫消减,他从内到外已被淋得全湿。

  晚春山涧仍十分寒冷,张慕与方青余真气周天运转,自不惧这区区小寒,然而李庆成却有点经受不住了。

  他连夜空腹行军,又淋雨吹风,此刻脸色绯红,皮甲下的全身肌肤滚烫,思维慢了半拍,最后道:“罢了,还是先绕路走再作计较。”

  李庆成几次要起身,却觉头重脚轻,迈不开步子,方青余终于察觉异状,颤声道:“庆成?”

  李庆成堪堪起身,继而一头栽倒下去,摔在泥地里。耳边最后的记忆是张慕焦急的声音。

  张慕背着李庆成,方青余集合残军绕路东行,李庆成发起高烧,嘴里说着胡话,有时是“慕哥”,有时则是“青哥”,浑浑噩噩,不知所云。

  张慕一路沉默,最后天色渐暗,方青余寻到一个僻静山麓,全军再次暂歇,整顿伤兵,预备明日起行。

  翌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李庆成再睁眼时,火光照亮了他清秀的眉眼。

  李庆成呻吟一声,躺在山洞里,身下铺着毯子,嘴里满是苦涩的草药汁。

  张慕:“觉得冷,为什么不说?”

  李庆成微微眯起眼,眉宇间一抹疑惑。

  张慕握着李庆成的手轻轻摩挲,一道醇正的真气入虎口合谷穴,经手阳明经,过檀中穴入气海,李庆成神智清明了些,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是:

  “雨停了?”

  张慕答:“小了些,你还难受么?”

  李庆成摇了摇头,勉力坐起:“你怎么又跟来了,娥娘呢?”

  张慕一怔。

  李庆成长吁了一口气:“马还在么?我不碍事,走,上路吧。”

  张慕颤声道:“去何处?”

  李庆成眸中满是不解,看着张慕,答道:“北良,找我四叔。”

  39、眉山道

  张慕本就不擅言辞,此刻骤闻李庆成所言,只觉脑中嗡一声,犹如遭了重锤,眼前天旋地转,不知该如何应答是好,长久埋在心内深处最恐惧的后果,都随着李庆成寥寥几句,被尽数揭了出来。

  张慕只定定看着李庆成,不住疾喘。

  “你……没事罢,哑巴?”李庆成竟是被看得有些怕了,想摇他,却又不敢碰,先前在岐黄堂内看到的,这哑巴抬手能把一栋土墙轰塌下去,只怕举手投足便有千钧力度,一个不住自己便立马完蛋。

  “哑巴?”李庆成颤声问:“有人吗?来人!”

  方青余疾步进了洞内,问:“怎么了?”

  方青余头发湿乱,解了战簪,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披着,身穿铁甲,蹙眉看着李庆成。

  李庆成怔怔与方青余对视三秒,继而怒火尽数爆发,吼道:“方青余!”

  方青余一个激灵,李庆成道:“抓住他!抓住这反贼!”

  方青余英俊的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笑容,问:“你都……想起来了?”

  李庆成回手抽了张慕背后的无名刀一个趔趄起身,抡刀便朝方青余身上猛砍,无名刀乃是钝刀,李庆成无张慕那般浑厚膂力,却也把方青余砍得踉跄退后,摔出山洞外。

  方青余欣喜不胜道:“庆成?!”

  李庆成倒拖长刀出来,这番举动已惊动了周围士兵,李庆成还未意识到不对,下令道:“抓住方青余,别让他跑了!他是逆贼!”

  这一下随行众哗然,方青余站起时又大笑,笑倒在泥地上,摔得满身泥泞,李庆成怒吼道:“你还笑什么!给我打!”

  兵士们抓住方青余按着,李庆成道:“打他!”

  方青余盔甲被解下,被士兵们拳打脚踢,在地上摔倒又爬起,爬起又摔倒,单衣衬裤滚得满是泥泞,眼睛遭了一拳登时乌青,拖着红肿眼皮,求饶道:“庆成,听我说,别打了!”

  李庆成喘息不止,吼道:“给我朝死里打!”

  “庆成……我是你的青哥……你的青哥啊……你怎忍心……”方青余被痛殴得狼狈万分,声音却带着笑意,断断续续传来。

  李庆成看着方青余那狼狈模样,忽然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不对。”李庆成疑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停停停,先不打了。”

  片刻后,山洞里。

  方青余左眼红肿,右眼乌青,被打得像只猪头,跪在地上,笑道:“我说,张慕补充,若我说得不错,张慕你便说‘是’,若我有半句欺诳,你便说‘不是’。指天划地起誓,青哥若有半句谎话,罚我永世不得超生。”

  张慕沉默良久,最后缓缓点了头。

  李庆成只觉头痛欲裂,疲惫道:“说罢。”

  方青余:“你在葭城一场大病,把前事忘了个光,张慕带着你朝枫关去,咱们在河间城又碰的头,张慕,是也不是?”

  张慕沉默一点头,连说话也了。

  方青余思维清晰,叙事极有条理,自枫关之战详细道来,大小事宜几乎全无遗漏,一直说到离开汀城时,李庆成只觉听得惊心动魄。

  “这些事,都……都是我做的?”李庆成难以置信道。

  “是。”张慕终于开了口。

  方青余又把离开汀城后到眉山行军的事说了,而后道:“旁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哑巴陪着你时间最多,有漏的该问他。”

  李庆成又问张慕:“大小事,还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