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临时大营
作者:藏影天下      更新:2019-10-22 09:55      字数:7016
  残阳似血,夜风吹动屋檐的风角,发出声声呜咽,令得空旷阒寂的街道倍显荒凉。

  一百多人在数十个军卒监押下,沉默地朝着府衙旁的大营踽踽行去。

  储笑低着头,隐在这群垂头丧气的青壮之中,不动声色地跟着人群向前挪动,他眼角的余光不时扫过跟随在队伍旁的三名男子身上。

  这三人个个气息渊沉,隐隐散发出令人生畏地可怕气势,显然都身怀着惊人的修为。

  他们正是金州城内有数的高手,担任护军统领的施大茂和州衙的两位红衣名捕万海山和胡千流。

  储笑迅速收回目光,并不敢窥视他们太久,像这类高手,五感都极为敏锐,被人盯着自会生出超人的感应。

  储笑再次深深地蛰伏下去,耐心等候着脱逃的机会。可是直到进入府衙旁的临时大营,他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储笑不免有些焦躁,储府还在等候他的消息,但愿史清回去后,储夫人和家老能够稳住府里的局势。

  深深吐出一口气,储笑须臾便平复了情绪,转而环顾起四周的环境。

  大营内此刻正是人喊马嘶,众声鼎沸的时候,一队队军卒在四处不断往来巡视,手中的刀枪剑戟,欺霜傲雪,升腾起一片冷然肃杀的寒光。

  这座大营整体呈八卦形,居中一座巨大的营帐,四名手持大戟的彪悍守卫站在门口,凶厉的目光不断扫视着整个营地。

  不时有传令官从主帐内跑出,急匆匆地奔向不知何方。

  大帐旁边散落着数座稍小一些的营帐,此时这些营帐的门帘都被卷了起来。

  门前排列着一队队明显是被强征过来的壮丁,在一群军士喝斥下,按顺序从各个营帐领取各自的号牌,衣甲以及器械。

  坐在帐内的祭酒和文书不时低头,在书案前奋笔疾书,显得忙碌异常。

  距离这些营帐不远的校场上,数千名军卒被分成数个军阵,在军中教头的带领下进行着操练。只是那些呼喝声听起来参差不齐,毫无气势可言,显然也都是刚被拉来的新丁。

  更远处一座孤零零的营帐外,稀稀落落地站着十数个劲装男女,这些人身材或高或矮,或壮或瘦,但俱是身形挺拔,气势沉凝之辈,一看就都是修为精湛的武林好手。

  储笑认出其中了两人。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面容冷毅,身材雄壮,拄着一杆丈许长铁枪的大汉,是城内赤虎武馆的馆主“虎枪”李良,据储熊说起,这李良的一手“猎魔枪”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地,百十斤的铁枪在他手中轻若无物,施展开来势若百虎齐啸,威势骇人无比。

  另一个正拿着硕大酒葫芦喝酒的汉子,则是州城豪门白家的第一武师“醉王”贺盛,此人的“醉八枝”神功诡奇多端,变化无穷,配合三十六路醉魔棍法,曾打遍四方未逢敌手。

  储笑猜测这些人都是金州城那些名震一方的武林豪杰,他们很可能是被官府邀请而来,一起协助守城的战力。

  储笑还留意到站在这些人中间的一名少女。

  这少女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斜眉入鬓,凤目含辉,英姿焕然,身披一身绛红色的窄领战袍,手提两柄寒光摄人的秋水剑。整个人正似应了那句诗一般:轻拂了寒霜妩媚生。

  “红衣胜火,秋水为霜,…”

  还未等储笑多做感慨,他们这队人马已姗姗来到了营中主帐前面,一名百夫长连忙上前迎候。

  施大茂下马,拍了拍那名百夫长的肩膀:“君石,这些不省心的憨货就交给你了,给老子好生操练,千万别让他们偷奸耍滑。”

  百夫长领诺,施大茂遂请两位捕头一起进了主帐。

  叫君石的百夫长等施大茂走后,便冷冷地开始打量起队伍。

  他狠厉的目光扫过,青壮们各个心内惊惶,连忙低下头,都不敢和他对视。

  储笑却略无所惧,炯炯地看了过去,百夫长视线在他脸上略停片刻,方才咧开嘴道:“老子的脾气非常不好,可说是十分暴躁。接下来你们若肯听话便罢。如若不然,老子手中的钢鞭可不喜欢吃素,赏上一鞭,能让你们爹妈都认不出你们来。”

  说罢,这百夫长钢牙一咬,手中的竹节钢鞭猛地往地上一顿,一块数百斤重的拴马石立时被砸了个粉碎。

  青壮们吓得心惊肉跳,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生怕无端惹恼了这个煞星。

  储笑心中一凛,也是凝重以待。

  百夫长这才挥手,让手下领着储笑等人前去领取号牌衣甲,连夜进行操练。今晚亥时便准备一起开拔四门,共同协守城防。

  “叫什么?”

  “胡大牛!”

  “籍贯?”

  “金州城车水坊同乡里。”

  “下一个。”

  “李彪”

  …

  “张孟得!”

  …

  排在储笑前面的人逐渐进去领取了各自的号牌,堪堪已轮到他了。

  储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进了眼前的营帐。

  刚才他已仔细察过周围的情势,发现那些军卒盯得他们很紧,尤其在营中这么多高手环伺之下,他也根本没把握从这里逃出去。

  目前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留着三缕长须,面貌儒雅的文书,放下了那只快要写秃的狼毫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眯着眼看向面前这个披头散发,面目脏黑,仅穿件单衣,还赤着双脚的青壮,眼底不禁闪过一丝不忍。

  时近深秋,荒塞这里早已是寒意萧瑟的天气,这厮到底是遭了多少罪,才会被欺负到这么凄惨的境地。

  只是这丝怜悯之情一闪即逝,旋即文书便以公事公办的口吻问道:“姓名。”

  储笑沉吟了一下,方应道:“萧楚!”

  文书飞笔在纸上写下萧楚两字,示意储笑确认过后,他便蘸了些萩龙石研磨成的黑墨,将名字写在了雷桦木雕刻成的云纹号牌之上。

  萩龙石研磨的黑墨经久不褪,雷桦木又坚硬难毁,故被兵部下令用来制作成军士号牌,就是取它可以长久保存的功效。

  文书接着问起储笑籍贯,储笑又随便胡谄了一个应付过去。

  之后他随着队伍又去到另一个营帐,凭号牌领取了一身军卒的常服,和一件犀鳄皮制成的半身甲,光着的双脚也终于再次穿上了靴子。

  当营中的那个老剃头匠问起储笑想剃个什么发式时,储笑灵光一闪,借来一根柴炭,随手在地上画了一幅素描。

  老剃头匠见后不禁啧啧称奇,手下却丝毫不慢,仅用一把剃刀和双剪,就飞快地帮储笑剃出了一头干净清爽的短发。

  随后他们这百多号人,便被一群军卒喝斥着,赶到了营帐外的空地站好,等着分发军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