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可能是他爸把他妈宠得太好了，在娘家的时候是个不知世事的少女，出嫁了也不为生活的疾苦担心，总是笑着的时候多。这样猛然一听对钱财没有什么概念的她提这么现实的话题，他还有点不习惯。

  梁三倒是反应过来了，老老实实把自己的存款说了。

  “你们这个房子，是租的吧？”方秀琴低声说，掰着手指头给他们算了一笔账，从他们现在开始算起，到四十年以后，他们老了。

  方秀琴看着两个孩子微微低着的头，“你们的钱，是拿命换来的，一分我和你爸都不会要，但是你们要好好为自己做好打算。”

  “我这次来，是瞒着你爸的，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我们以后老了，还要指望着你送终，但是你们老了，谁来照顾你们？我们生了你养了你，可以说就是指望着你以后给我们埋黄土的，妈不希望你以后也过去了，逢年过节没人帮你烧纸扫墓。”

  孟昶的眼泪就啪地掉在新买的餐桌上了。

  这张桌子是他跟梁三一起在家具超市选的，深色的木质地，桌面上嵌了一层玻璃，刚摆进来不久，仿佛还留存着新家具的油漆味。

  他承认他到现在执着不变的心，被他母亲的几句话动摇了。

  良渝地方偏南，即使是冬天，也不像这边这么冷，所以各种花开得也早。

  那天他回去之后陪着方秀琴在河边散步，沿路的桃花已经开得很旺盛了。

  “小昶，妈妈其实不后悔把你送进了警官学校，也不后悔让你选择了这个职业，你很优秀，至今我也为你骄傲……”

  “我不知道还能陪你看几次这样的桃花啊。”

  他妈妈说出了这一番话，就是已经决定要支持他们了，但是他爸孟永强还是那个冷漠的态度。孟昶回来了跟他打招呼也是视若无睹，仿佛家里没有这样一个人。他跟他妈说话，孟永强也半句不插嘴。

  偶尔方秀琴出去了，只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时候，孟永强宁愿下楼跟小区里的老头下棋，也不愿意给他破冰的机会。

  休完这个短暂的假期，孟昶坐在从良渝回临川的火车上，那个问题再次涌上了心头。

  “或许我这么做……是错的？”

  原本就不知道能够再陪他们看几次桃花了，在这剩下的年月里还要这样让他们担心和难过吗？他母亲说出那样的话，内心肯定充满了遗憾和妥协。在这种本应该颐养天年的年纪里，他给他们徒增了多少烦恼……或许他们不生他这个儿子，忧心的事还要少一些……

  种种复杂的心情，直到回到临川孟昶都还没有整理好。

  推开家门看见梁三闷头打游戏，他只是进去倒了垃圾拖了地，把洗衣机里老早就甩干了的衣服拿到阳台上晾了，把狼藉的厨房整理了。然后坐在沙发上想了一会儿，就站起来拖着箱子又出门了。

  当然不能说全都是梁三的问题，他是有点小问题，但是最根本的原因是他需要一个人冷静地想一想，把这几年来的事情好好整理一下，把自己的心境好好整理一下。

  他需要一个人的时间，来寻找自己心里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嗯……

  第8章答案

  警察来之后查清楚了，原来他们闯进去的那地方是个传销窝点，正好一举捣毁。

  只可惜他们本来要找的金玫的去向，在这样一搅和之下也势必惊动了。陈哥联络警方让他们顺带搜查了那周围，结果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

  做完笔录已经很晚了，梁三开车把孟昶送到了他住的酒店楼下。

  也许是白天的那个药效还在，孟昶坐在副驾头有些昏沉，微微闭着眼睛休息却睡不着，感觉到眼前没有了路边光影的变换，才缓缓睁开眼睛。

  头还是有点疼。

  他揉了一下太阳穴，准备推开车门出去，梁三问：“要我送你上去吗？”

  “不用了。”孟昶回答。

  “那我送你上电梯好了。”说完不等孟昶回答，就先打开车门出去了。

  孟昶也懒得同他计较，自顾自走进酒店。梁三眼巴巴地送他上了电梯，孟昶却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等电梯门关上了，孟昶才抬起了头。金属门清楚地映出了他自己现在的样子，面色苍白，神情憔悴，在头顶的灯光照射之下尤甚。

  回到酒店房间，一打开门他就感觉到窗户边吹来的阵阵凉风，他才发现早上走的时候忘了关窗。

  走过去准备把窗关上，窗楹上却有一只巨大的甲壳类虫子，挥舞着两根长须，油光发亮的背仿佛在跟他耀武扬威。

  孟昶看着那家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梁三坐在驾驶座上，准备发动车子回去，放在旁边的手机忽然亮了。

  【我房间里有一只很大的虫子，你愿意上来帮我赶走它吗？】

  答案他也许已经找到了。

  *

  开门的瞬间孟昶就被对方一下子抱住了。

  酒店房间不大，退了几步瞬间他就被压到了床上。他抬眼看梁三，只这一眼梁三就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孟昶的眼睛以前就是这样的，总是湿漉漉的，抬眼看人的时候让人觉得心疼。

  他的手抵在梁三胸口上，“你干什么……”

  梁三一把握住他的手，轻轻吻了一下他的掌心，低声说：“好久没有亲过你了。”

  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是孟昶没想到的，反倒让他一时无言了。

  梁三见他没反应，又低头吻了一下他的侧脸，看见孟昶把目光移向别处，又说：“我现在这么做，你心里是不是不喜欢？”

  孟昶还是不说话。你让他说“不喜欢”，他是说不出来的，让他说“喜欢”，那他更说不出口了。

  梁三停顿了一下，握住孟昶的手，“……那我继续了，你要是不愿意，就掐我的手，我会停下。”

  *

  ……【拉灯】……

  *

  温莎莎一进门就感觉到了今天的气氛不一样。

  首先孟昶跟梁三两个人一起来得这么早，还平和地处在一个空间里，这就让她觉得奇怪了。然而当事人表现得十分冷静，等到午休的时候她终于抓住了时机偷偷向陈哥打听八卦。

  陈哥打开自己带来的爱心便当，“不知道，但是早上是一起来的。”

  温莎莎一脸“我懂我懂”的笑容，咬了一口自己的红豆面包，“一起来的……这不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能够说明问题的还有别的东西。

  “……就这些好了，谢谢。”孟昶点菜的声音有点嘶哑，鼻子好像也堵着。

  这都是托了对面那个同样感冒了的人的福，不过他的声音倒不是因为感冒，纯粹只是因为喊哑了。

  梁三跟着孟昶一起出去吃饭，留心到孟昶挽起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