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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三观      更新:2021-03-02 01:57      字数:2498
  和魏略一起,这还是昨天的事情。今天那魏略就消失无踪了。他想着,大概过两天早朝的时候就能见到魏略了。或许敖欢没骗他,就算敖欢骗他,大概也不敢真的绑架朝廷命官,总得在休沐日完了之后放人。不然朝堂上少了个一品大员是很显眼的。

  柳祁喝了几杯之后,脸上就有些发红,他心想自己以前还是千杯不醉的,酒桌上不知喝倒过多少纨绔子弟,现在却不行了。柳祁却也知道适可而止,不要勉力而为,到底酒就是一种消遣,不值得为之玩命。那柳祁喝完一壶就结账了,步伐有些虚乏,便叫店小二雇车送他回去。那伙计确实与柳祁相熟,所以也很识相地雇了辆翠幄的宽骡车,这也是平素柳祁会坐的,这伙计牢记于心。却不想那伙计记得太牢了,忘了柳祁已经搬家,竟习惯性地叫车夫把柳祁送回了常家医馆。

  柳祁昨夜过得坎坷,今天酒有些吃多,便在骡车里合眼小憩,不觉就睡着了。不想柳祁醒来的时候,却见模模糊糊的,竟是熟悉的景象。这景象过于熟悉,以至于柳祁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待他思绪回笼,便吓得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这儿原是常无灵的房间。

  “真是阴魂不散。”柳祁顺手摸起枕边的折扇,烦躁得往床边敲了敲。果然这两声叩击声引来了浑身漆黑似乌鸦一样的常无灵。常无灵仍是那黑衣黑裤的打扮,头发松散地用乌木簪子在头顶盘了个道士髻,明明是居家休闲的打扮,却仍拦不住那冷飕飕的气质。

  柳祁盘着腿在床上坐着,似质问一样地说:“你是怎么把我弄来的?”常无灵哑然失笑,半天说道:“是你自己吃醉了酒说错了路名。”柳祁不觉得常无灵撒谎,因此有些尴尬,执着折扇扇了扇风,故作淡定地微笑说:“那真是失礼了。”说着,柳祁便捡起床边的鞋袜穿了起来。

  常无灵看着柳祁光裸的脚踝,还有侧过脸来露出微红的耳尖,喉头一阵发紧。柳祁抬起头来,就对上了常无灵幽深的目光,这让柳祁头皮一阵阵的发麻。他太熟悉常无灵的眼神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常无灵似有所感,便扭过头去,将目光从柳祁的肌肤上移开,转而装作看窗外的风景。

  柳祁穿好了鞋袜,便站起来说“告辞”。常无灵却道:“你何必怕我?”柳祁轻蔑一笑:“我怎么会怕你?”常无灵便伸手去搭柳祁的肩膀,感受到常无灵的接近,柳祁皮肤上猛起鸡皮疙瘩,他先于反应的就缩开。常无灵看着落空的手掌,脸上却没失落的表情,只看向柳祁:“那你躲什么?”柳祁冷笑:“我不害怕,就是恶心。”常无灵失笑,佩服柳祁那往人心口捅刀子的本领。

  柳祁决定再也不随便在外喝酒了。

  休沐的日子很快过去,到了上朝的日子,那魏略却仍没来,太监却报说魏略称病不来。柳祁心中极为疑惑,下朝了又往魏略府上去,说要见他。魏府的下人却说魏略在常家医馆休养着。柳祁困惑不已,他原不想再见常无灵的,但现在也不得不往医馆去。

  常无灵见柳祁来了,不算十分惊讶,但脸上仍浮起一层粗糙的笑意。这层笑意肤浅又客套,大抵是因为有着外人,常无灵才给他这么一个毫无诚意的笑脸。柳祁看着医馆内这处小屋,小屋外头站着几个异族人,似乎是侍卫一般的人物。柳祁见常无灵作戏似的笑,便给常无灵演示了一个教科书式的客套虚伪又好看的笑容:“魏中书的病怎么样了?”常无灵说:“这与我无关,我非主诊。”

  主诊的医者从门内走了出来,那人皮肉紧实,神矍铄,实际上年纪不轻了,眼角有着深刻的皱眉,眼里都是沧桑世故。敖欢跟在老者身后,目光触及柳祁,便露出一丝笑。那老者就是药王,也就是常无灵小时候常和师父去见的那位药王。药王也笑笑,仔细打量了柳祁的面目,又看向常无灵,拍了拍他的肩,亲切地说:“进步还是很大的。”常无灵忽感无地自容。药王这意思显然是说常无灵的技艺。魏略是常无灵第一个操刀的病例,错漏百出,倒在药王面前现眼了。现在还得药王还善后。

  柳祁探究似地打量着药王,那常无灵便介绍说:“这位是先师的朋友,人称‘塞外药王’的前辈。”药王笑了笑,说:“都是虚名。”柳祁忙正色拜道:“原来是药王前辈,失敬失敬。”药王便笑道:“岂敢岂敢。”柳祁又问道:“不知道魏中书得了什么顽疾,要劳驾药王出山?”药王便道:“不过一点小毛病,已经好了。”柳祁打量着药王和常无灵的神色,不觉心弦一颤,问道:“是他头疼的毛病吗?”敖欢淡淡笑道:“还有失忆的症候,都好了。”柳祁笑了,脸上是和煦春风,心中是地动山摇。

  他又想,魏略记起来了,有什么不好的?到底柳祁习惯了魏略是个没有过去的人,魏略是为了柳祁而生的,也该为了他而生,长成他需要的样子,呈现他喜爱的性情。然而,在二人别后,魏略越来越不像傅魅了,从内而外都越来越不像。柳祁仍喜爱他,想着魏略还是仅仅属于他的。现在一想,魏略多半是个塞外的贵族,因为柳祁从人贩子那儿买了他,才让他遭了那么多罪,受了那么多轻贱。魏略会记起他的家人,会记起他的身世,甚至会记起敖欢这个为了他不远千里而来、甘为他在天子脚下犯法的好朋友。

  敖欢的浅碧色的眼眸非常透明,似他的态度一样坦然地面对着柳祁:“当年对我好的人,除了敖雪姐姐,也就是他了。敖雪虽然是女子,但却很粗犷,他虽然是男子,却很细心,他俩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就算他与我没血亲,我也认定他是我的兄长了。”

  柳祁定定看着敖欢:“这个‘他’是谁?”

  敖欢笑了:“我也一直追寻这个问题。当年因为匪患,还是小少年的他与家人失散。剑夫人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一丝线索,似乎是匪人不知他们乃是剑家的人,将他卖了给奴隶贩子。剑夫人又找到了那奴隶贩子,才知道那奴隶贩子在她来到的前一天将那孩子卖给了一个天家的公子。”

  敖欢看着柳祁的神态,不觉轻嗤:“不仅他在这屋子里。剑夫人也在里面。你可以进去问问她。”

  柳祁如今站在那小屋门外,却忽然不敢踏前一步。他不敢面对唤起了记忆的魏略。他一直以将魏略从奴隶贩子中拉出来锦衣玉食养着的好主子自居,就算他把魏略弄得不人不鬼的,也只觉得理当如是。如今才知道,只要他晚来一步,魏略的亲妈就能把魏略找回去当他的世家之子了。

  敖欢淡然一笑:“大家都认为这是无望的事。其实不然。我从不信‘无望’二字,剑夫人也是。整个世间似乎只有我和剑夫人没有放弃他。”

  柳祁的声音平静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