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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吓我一跳      更新:2021-03-02 08:03      字数:2500
  为什么出院?

  陈一天迂回地反问:“你还住上瘾了?”

  于乔继续深入地问:“那个大夫跟你们说,我治不好了,是不是?”

  陈一天低下头,扶额夸张地笑了半天,抬头说:“实话跟你说了吧!你妈没钱了!你最后用过几次那个冒烟儿的药,你还记得吗?”

  于乔理直气壮地点头:“丙球儿。”

  陈一天抹了一把脸,把笑容抹去:“那药多贵你知道吗?你当你爸你妈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于乔理亏了,觉得自己花光了家里的钱,还养这么胖。

  于是,陈一天问她要不要参加期末考试,她贲儿都没打就答应了。

  于乔顶了两个大红脸蛋子去考试,被拦在自己班教室的门口:“哎同学,你找谁?我们这考试呢!”

  数学老师负责监考。

  坐在前排的同学也好奇,探出头来看,看到一个胖妞儿,脸蛋子红红的,也不知道是冻红还是热红。

  双方僵持半天,终于有一个同学认出她来,大喊一声:“于乔!”这才为双方解了围。

  得,半年不到,于乔有了两副面孔,五年二班好像转过来一名新同学。

  除了要按时吃药、杜绝剧烈运动、出血要及时止血外,于乔的生活与往常无异。

  放寒假前一天,陈一天把于乔从学校接回来,顺便看了眼她的考试成绩,名次在中游,她后面还有20多个学生。

  有这张差强人意的成绩单加持,这个年,陈家三人又凭添一份喜气。

  ※※※※※※※

  东北人的气魄,很多时候都体现在吃上。

  传统民俗里,过年两件大事:杀猪和走油。

  “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化猪肉,二十七杀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走油……”

  这是东北的过节民谣,很多人童年都是这么过的。

  但是,于乔在“走油”那天,出了状况。

  陈奶奶离乡多年,没有年猪可杀,但走油这件事,她特别在行。加上陈一天和于乔都是孩子,尤其是于乔,对她来说,“走油”是个陌生词,陈奶奶打算给她进行一次全方位展示。

  简单说来,“走油”就是做油炸面食。

  走油要和好多面,陈奶奶知道妙招,面里加入糖和油,还要混入少量矾和碱,而且配比严格,少了不起酥,多了会有酸味。

  把面做成各种形成,长条形叫“干蹦儿”,最常见,也最容易炸熟。还有长方形面片,在中间划一刀,把面片的一端从中间掏两个来回,叫“套环儿”,一个圆形面片,五等分,用木梳背把等分的五个点怼到中间,做成梅花,还要在梅花瓣上点五个红点……

  手巧的人炸个小兔子、炸朵菊花、走油就是随心所欲,炸它个奇形怪状、千变万化……

  除了面食,还有萝卜丝丸子、地瓜条、面裹鱼……都可以扔锅里炸。

  萝卜丝丸子制作难度最大,陈奶奶要亲自操刀。

  在米、面、油紧缺的年月,用这么多面、这么多油来“走油”,平常人家也只在过年才有。

  于乔算是开了眼,陈一天一改往日的狂拽沉默,手把手教于乔,从最简单的做起:用刀把面切成长条状,告诉她:“这叫干蹦儿。”

  于乔哪是省心的主儿,还没学完陈一天的手艺,开始创新。

  反正面是管够,做坏了,放手里揉巴揉巴,还可以改做别的。

  俩人把陈奶奶屋的圆桌摆满了,各种面团和干面,还有做好的“干蹦儿”和“套环儿”……

  于乔正在做一朵梅花,用了可食用的染料,拿筷子尖蘸着点花瓣。

  感觉鼻涕要流下来,她本能地吸了吸鼻子,热热的。她又用手抹了一下,再一看手背,一溜儿血道子。

  颜色是鲜红的,比染料颜色更淡一点,因为她的血比别人稀。

  奶奶在厨房,陈一天第一时间发现了。

  跟她说:“你歇会儿,剩下的我来弄。”

  流鼻血这件事,对于乔来说,实属平常。

  她住院前在学校就流过,住院期间,在用药的情况下,也出过两次鼻血,好在医院止血及时。

  就在前几天,于乔有一次中指和无名指被门夹到,指甲根部也渗出血,好几天才好,还有一次睡醒发现夜里流了鼻血,把枕巾弄脏了。

  那一次流鼻血也持续流了几个小时,只是出血量越来越少,最后变成红丝,然后安然无恙了。

  所以陈一天让她歇会儿,她完全没当回事。

  塞了一团棉花在左鼻孔里,洗了洗手,继续做她的面活儿。

  又过了一会,陈一天猛地站起来。

  他本来坐在于乔对面,突然起身,把圆桌带得一晃。

  于乔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胸前的桌子。

  于乔的鼻血滴在了桌面上,只有一滴,白雪一枝梅。

  于乔很是抱歉,鼻血毕竟有点恶心,那一小团面不能用了。

  陈一天转身,去叫陈奶奶,陈奶奶拎着笊篱跟陈一天进屋,看见于乔还在做面活。

  出血的是右鼻孔,她把右鼻孔也塞上了手纸。

  俩人都不让她干活了,陈一天摆好枕头和被子,勒令她靠在奶奶床上。手上还有面,但是也不用洗了,先歇着,一动也别动。

  陈奶奶转身回厨房,陈一天继续做面活,时不时抬眼看她。

  于乔不时撤下鼻孔里的手纸,换上新的。

  撤下的手纸被血染透了,扔进垃圾筒里,发出滞重闷响。

  这次鼻血流得凶一点,于乔换手纸时,稍微一偏头,就能感觉到喉咙里的咸腥味,她忍不住往垃圾筒里吐了一口,也是血沫子。

  陈一天看在眼里。

  当时是下午三点多,三个人流水线作业,“走油”大概还要一两个小时,按照陈奶奶的计划,等炸面食出锅后,让于乔和陈一天边吃新出锅的,边等她做菜。

  这样算下来,吃晚饭大约要晚上六点。

  东北的大年二十九,晚上六点,天就几近全黑了。

  这顿其乐融融的饭,终究是没能吃上。

  于乔无声地换手纸、吐血。

  于乔越老实,陈一天就越焦虑。

  最后,陈一天转身进了自己屋,出来时,就是全副武装,边拉拉链边说:“快给她穿衣服,得去医院。”

  一屋子的老幼妇孺,也只有陈一天拿主意了。

  出门前,奶奶特地给于乔鼻子里塞了两大团手纸,又递给她一卷,让她拿在手上。

  陈一天也是满手面,来不及洗了。帮于乔系围巾时,让她迎着傍晚的天光张开嘴,发现血顺着小嗓儿汩汩往下流。

  两人紧赶慢赶出门。随着屋门咣当一声,室里重陷入安静。

  陈奶奶看了一眼陈一天房间的电话,又看了一眼桌上铺展开的面活,一时不知所措,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