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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它似蜜      更新:2021-03-03 14:24      字数:2494
  不但不碰酒,他还不说话,就抽烟,一串西蓝花有两块,他签子咬了半小时。有姑娘凑上来,也有小伙,确切地说,是有很多。他们说什么,李枳就听什么,但他一句也没听清,他们要他喝,他就接过杯子,整整齐齐地码在桌上,工艺品似的攒了好几排。

  然后看着它们被喝高的谁谁谁一杯接一杯地捞走。

  渐渐地也就没人上来讨没趣了,宋千潦倒在姑娘堆里,哑着使用过度的嗓子地给他圆场:“你们吉他手小哥儿,他是个,大社恐!手下留情别折腾他啦。”

  李枳就默然地笑,夹着烟走到路边,看街对面的理发店亮着粉红灯光,不时有男人在门口停下摩托,懒散地推门进去,有女人出来迎,门里的艳俗风流逸出又合拢。

  夜里小风把人吹得挺舒服,他打开背包,从钥匙串里拎出金灿灿的那把,握了一会儿,握得烫了,忍不住放在脸上磨蹭。

  他想:社恐还真是个好借口,我社恐一天,我就可以这样坦然地接受失败的自己一天。

  他还琢磨,不住地琢磨:我太想黄煜斐了。可我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之后他们在山城留了四个日子。或许是婚期近了,又或许是因为喜欢这座城市,“经纪人即随队保姆”赵初胎非常兴奋,专栏更新也不管,拉着好闺蜜陈雨浓逛遍了各个商业区。

  “南方姑娘就是骨架子小,这儿的m码,在我们那儿只能算xs,今天晚上不吃火锅了。”她掐着腰,跟陈雨浓这样感叹,俩人都是鲜丽的吊带短裤,人字拖踩在随处可见的石阶上,让人感觉到夏天。

  而叶沧淮就在一边默默跟着付钱,满脸溺人的样子,连宋千都忍不住去调笑几句,现在就这样了,要真成媳妇了该怎么宠呀。

  赵初胎就弯着一双桃花眼笑:“我还得仔细想想,怀孕之后让他怎么宠我。小叶你自己也考虑考虑啊。”

  叶沧淮应着,脸嘭地就红了。

  这些李枳也看在眼里,他思路有些跳脱:我要是个女的就好了。哪怕不是大家闺秀,就是个和赵初胎一样的普通女孩,开朗点温柔点,那我跟黄煜斐就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了吧?

  他又不无悲观地反思:老婆经常做的事,做饭,做家务,张开两腿做爱……还有全心去爱一个男人,我都可以很好地做到,但我还是不如女人。我不能领证,不能带出门,也不能给他生孩子,这是我们两个人再努力也完不成的事儿。

  要跟我堂堂正正在一块,他就得受罚,还是一个人受。

  所以,即使再见之日确定,李枳仍会感到委屈和羞惭。何况并没有。

  干脆不琢磨了,握着土豪金的定情信物倘若黄煜斐确实是这个意思然后继续心心念念耿耿于怀好了。

  八月的第六天,一行人到了青岛。

  风风光光的婚礼过后,就是沙滩派对。叶沧淮家里在当地好像有点门路,直接给他们租了一大片海滩,啤酒海鲜成山地堆着。菩萨果随便演了几首曲子调动好气氛,大家就轰着新郎官下台开始狂欢。大音箱放着复古迪斯科,一群人老大不小,还尖叫大笑着互相淋着啤酒,在沙子和潮汐上滚作一团,夏夜也开始燃烧。

  “如果说你真的要走,把我的相片还给我,”远处这样唱着,“在你身上也没有用,我可以还给我妈妈……”

  李枳则蹲在一边,叼着烟偷偷往一边清净处瞧那儿有两个男的,穿着印花夸张的夏威夷衫,毫不避讳地并排坐在台阶上腻在一块看夕阳,活像两个养老的退休大爷。

  他们跟李枳有一点相似,熙攘喧嚣都和他们隔了一堵透明高墙。

  李枳其实认得他们,俩人都是事业有成八零后,还同居,还放闪。其中那个长得有点孩子气的就是大名鼎鼎的赵初胎她哥,平时乐队里谁都喜欢提他,因为他待人很好,脾气也招人喜欢,当初叶沧淮跟宋千一块办那个菩萨果常驻的livehouse,找他借了不少钱。

  至于名字,好像叫什么赵维宗,在婚礼上有过致辞。他尽管看起来很年轻,举止却十分圆熟得体,大场合该穿什么说什么,都很有准。就算萍水相逢,他也能跟人迅速打成一片,好像在人群中会发光,给妹妹长了不少面子。

  简言之,就是人见人爱人生赢家。

  而和他在一块的那位呢,白净,清瘦,脸很英气,据说是搞物理研究的,还有自己的实验团队,被赵初胎吹得神乎其神。看起来是个非常冷淡的人,要说那笑容,也不能说不亲切,却总让人觉得不咸不淡,好像游离人群之外,是懒得搭理你的那种迷之气质。只有跟赵维宗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跟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透出一种放松又柔软的感觉。

  他们确实在相爱。这是李枳默默观察一天,得出的结论。

  这就导致他更加不受控制地,时刻想往他们那儿瞧了。他估计自己的眼神不无艳羡,却也不打算腆着脸上去认识。

  正发着呆呢,却见赵维宗朝这边招手,远远的声音传来:“哎,你过来,过来一下。”

  李枳警觉地环顾四周,确认他不是在叫别人,才起身慢吞吞地踩着沙子,往他们那边走去。

  “宋千老是跟我提起你。小李对吧?”赵维宗扬着脸,这样说着,他正拿小锤子对付一个青绿色的椰子,凿出一个小洞来,他插进吸管,先让身边那位喝了一口。

  “你好。”李枳生硬道。

  赵维宗自己也啜了一口椰汁,咬着吸管笑:“你好,咱得先熟悉熟悉吧?我叫赵维宗,你可以叫我赵哥,你应该见过我吧?我旁边这位,”他说着就揽住身边那个眉清目秀的男人,“孟春水,你也可以管他叫……跟我老妹一样叫春水哥吧。”

  “哦,我不太习惯管别人叫哥。您有事吗?”

  赵维宗抬头望着他,眨了眨眼,也不恼,只是道:“确实,叫哥太怪了点,你先坐。这台阶挺凉快。”

  李枳在两人跟前蹲下,抖了抖烟盒,掏出根新的就要点燃:“我蹲着吧。”

  孟春水忽然开口:“你一整天都在抽烟。”

  李枳一愣,叼着根没火星的烟卷,呆在那儿。

  “我以前烟抽得跟你一样凶,他这是怕我睹物生情,”赵维宗支着半边脸道,“都这样了,咱就开门见山地说吧。也别怪我多管闲事,赵初胎跟我说你有感情问题,提好几回了,要我俩这种过来人跟小年轻聊聊。到底什么问题呀?我一外人都能看出你失魂落魄。”

  李枳笑道:“赵姐姐真热心啊……我没事儿,挺好的。”

  “其实我也知道一部分,宋千昨天晚上基本跟我说了,”赵维宗眼睛很亮,“我觉着吧,你安心等着就行了,别闷闷不乐的,你惦记的那位,肯定也在一样惦记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