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试镜室门口。

  眼前是黑白相间的琴键，夏日的风从窗口潜入，带着树叶摩挲的沙沙声，吹拂着谱架上的琴谱，音符仿佛自己律动了起来。

  上一个音符还未消散，弹奏者修长莹润的手指却悬在半空，迟迟不再落下。

  “对不起，这是最后一次了……”

  随着身后女孩儿开口，新的模板导入脑海。

  这一次林越需要扮演的是个目空一切的年轻钢琴家，身后说话的女孩儿是他二十多年来，除了家人以外唯一在意过的人。

  然而女孩儿在意的却是个穷小子。

  现在的情况是，女孩儿在跟他订婚的情况下，到穷小子受伤的消息，想要去探望对方，前来征求他的同意。

  上一个模板没有被剔除，和模板人物一起被丧尸撕碎的痛感还残留在脑海里，林越感觉思维有些错乱，皱了皱眉头。

  女孩却以为他不同意自己出去，近乎哀求地说道：“我只想远远地看他一眼，确认他没事就好。”

  她也明白自己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妻，不应该再跟那人有来往。可听到他受伤的消息，却无论如何不能安心，总想着去看看他。

  林越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有淡淡的失望，却没有回头。

  “你还会回来吗？”他的手指垂下，缓缓抚摸琴键，轻轻地问。

  女孩愣了片刻。

  “……当然会啊！我可是你的未婚妻，怎么能不回来？”

  女孩的声音带着笑，林越的眼睛却垂了下去。

  肯定之后又用反问重述了一遍，善于捕捉情感变化的钢琴家没有戳破对方的不自然。

  定定地瞧着自己的指尖，他唇角勾起个浅淡的弧度，“早去早回。”

  “谢谢！”

  女孩高兴得扑过来抱住他的脖子，接着很快松开，蹦蹦跳跳地跑出房间。

  林越能听见高跟鞋的“哒哒”声，紧随其后的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还有逐渐加快的脚步声。

  大门锁紧的声音最后才响起，他已经听不见女孩儿高跟鞋的声音。

  她太过兴奋，以至于忘记了关门。

  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林越缓缓起身走到玄关，别墅外的绿荫道上已经不见了女孩儿的身影。

  他嘴角的浅笑慢慢消失，眼底的情绪也随之消散，仅剩下释然。

  不是他的，终究不会属于他。

  --

  检测室。

  卫白琏和白衬衫同时醒来，其他演员都已经陆续从另外的出口离开，检测室里只剩下他们俩和林越三个人。

  白衬衫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林越，摘下感应器就要走，却被追上来的卫白琏拦住。

  “你好，刚才谢谢你帮阿越提醒接待姐姐。”卫白琏笑眯了眼睛，露出两排大白牙，一副单纯美好的少年模样。

  白衬衫脚下不停，绕过他继续往前，简单地应了一句：“嗯。”

  “我叫卫白琏，想和你交个朋友。”卫白琏再次追上他，挡住他的去路，“你叫什么名字？”

  白衬衫的脚步顿了顿，视线投向他身后。

  卫白琏忍不住往后看。

  他身后是检测室的出口，工作人员找到在那儿等待的李伊橙，跟她说着什么。

  这时脚步声响起，卫白琏猛地回头，白衬衫已经绕过他，走向另一个方向，看样子竟然是不打算看结果，要直接离开这里。

  似乎感觉到他的视线，白衬衫‘啧’了一声，“无头苍蝇一样。”

  明明嫉妒那个纯血亚裔，醒来的第一时间不去阻碍救援，居然跑出来跟他掰扯这些有的没的。

  白痴。

  “……”

  卫白琏眼睛微微眯起，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抬脚往检测室走去。

  “不好意思，我好像落了点东西在里面……”

  门口的保全却并不通融，“掉了什么？我帮你找。”

  “就是……”

  “怎么回事？”检测部的人带着李伊橙过来，见检测室门口还站着人，皱眉问道。

  “这个人说他掉了东西。”保全指着卫白琏，把刚刚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检测人员看过来，卫白琏却突然摆摆手，笑道：“算啦，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你们先忙”

  说着往后退了几步，转身跑远。

  “……现在的孩子真奇怪。”

  --

  技术部的人还没赶到，李伊橙被请到控制室内，看到的就是林越最后那个眼神，还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的她忍不住挑眉。

  这小子的潜意识居然是无私奉献这一挂的？

  不过为什么他的片段比其他人长了一倍？

  每天到银娱做检测的人成千上万，用于检测的模板片段时长不会超过五分钟。

  但如今其他演员都已经走完了，林越才刚结束片段，李伊橙本能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直到光屏暗下再亮起，林越又换了一身装扮出现，她才脸色骤变，一把扯住工作人员的领口，厉声质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能让我的艺人连续试镜！这样做有多危险你们难道不知道？！”

  众所周知，世界模板都是直接灌输到演员的脑海里的，并且会压抑演员的主观意识。

  虽然有时演员身上有多个片约，会出现轧戏的情况，但都会先清理上一部戏的模板，以产生混乱。

  然而看林越的情况，根本没有从试镜室出来就开始了下一个试镜。

  可以想见的是，林越比其他人多出来将近一倍的时间，根本不是因为剧本长度的关系，而是出演了另外一个片段。

  人类的大脑是个神秘的领域，这样不断输入新数据的事情从来没有人敢尝试，毕竟万一模板代替、或者直接摧毁了演员本身的意识，这个人从哲学意义上来说就将不复存在。

  也就是另类的死亡。

  画着致妆容的面孔扭曲起来，李伊橙怒吼道：“你们的职业道德和良心都被虫兽吃了吗？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

  林越是纯血亚裔的事情早就传了出去，这些天不乏有经纪人来找她，威逼利诱各种手段，都想把林越从她这里挖走。

  此时见到这种情况，她下意识就以为有谁买通了检测人员，得不到林越就要毁掉他。

  领口越越紧，惊怒下的李伊橙力气大得惊人，被她抓住的工作人员喘不过气来，已经开始翻白眼。

  检测部的部长立即抱住她，朝其他人吼道：“愣着干嘛？拉开呀！”

  其他人如梦初醒，连忙上前拉开他们。

  检测部部长急声道：“我们怎么可能在公用模板上做手脚？伊橙你冷静一下！”

  “那他妈是条人命！你让我怎么冷静？！”

  话虽这么说，李伊橙挣扎的幅度倒是小了下来。

  刚才是看到林越的处境危险，她才失去了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