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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眉衡      更新:2021-03-21 05:40      字数:2497
  为了钱。

  这样的人,自负而易怒。挑拨起他们来,一点不难。

  他故意让自己被他们堵在一个街角,身上挨了一些拳脚。

  那条街跟高木必经的路是相接的,所以,高木看到了,从车上下来,救了他。那几个人理所当然地被处理掉。

  他有意让自己受了高木的恩。

  受恩和施恩一样,都是可以加深人与人之间联系的方式。

  至于小提琴,也是一样。

  音乐是最隐晦而又安全的语言,用嘴来说理解是突兀冒进的,而以音乐来说出,却既含蓄,又温情脉脉。

  他拉了一首描摹乡愁的涉江曲。

  好的音乐,演奏技巧是其次,至重要是感情。所以,他将自己全心融入进去。

  恰好,这曲子的意,是将游子拟成思妇,宛如恋爱一般的怀念。

  他想着明楼,而将这首曲子拉出。

  情真意切,自然动人。

  高木走过来,说:“我始终拉不出这样的感觉。”

  “或许是,少了一些感情上的东西?”

  假如你不曾没有希望地爱着一个人,那么,大概是无法传达出那种意味的。

  明诚的目光闪动了一下,于是,凝在他眼里的那一段月光,在那一瞬看起来几乎像是泪光。

  那是一种遥远的不可企及的东西,令人眼睛被刺得有点疼。

  像有什么物什在胸口上重重地一磕。

  高木伸出手来,抓住了他的手腕。

  掌中的皮肤很薄,所以很容易落下指印。

  突兀的暴戾的心情。想以更重的力道,在上面留下痕迹。

  明诚忽然倾身靠了过来。

  高木抱住他的时候,才知道他在不断地发抖。

  被病痛折磨的清晰的喘息声。

  被带到床上去以后,明诚蜷着身体一直颤抖,他很疼。

  高木没有说话。他一直是个加害者。

  两年前在医院的时候,他就知道,是可能落下后遗症的。

  但他没看到过,便也就当作不知道。

  而现在,是这样清楚地摊开在他面前,他所造成的……加害。

  明楼感觉自己的烟快要抽不下去了。没抽过这么苦的烟。

  窗口的人已经消失了。

  当两个身影叠合为一的时候,手里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到了他的手指。

  他丢开那根烟。

  以他的视角,他只能看到明诚依向高木身上,然后被抱起来。

  至于之后的,他就看不到了。

  明诚不可能杀高木,因为这种情况下摘不掉自己的嫌疑,会令身份暴露。

  那么,他们会干什么?

  没有任何切实的东西来做判断,夜晚的风流水一样滑过,只有想象可以无处不在。

  半个小时后,屋里的灯灭了。

  明楼又静静燃起了一根烟,看着它一截截化为烟烬,像倒数计时的沙漏。

  他的眼神冷得像经年不化的冰,在最深处,却又有星点烈色,像地狱焚身的火。

  不能做任何事情。

  他不知道明诚的打算,也不知道屋里现在是怎样的情形。

  他更没有任何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管对明诚还是对高木。一旦暴露,万劫不复。

  天光一点点地暗下去,又一点点地亮了起来。

  一夜过去。

  第12章就像把珍贵的瓷器打碎了之后,再一片片地粘合起来

  一切都是策略。

  接到电话的时候,明诚就知道这是个不能拒绝的邀约。

  高木说已买好票准备明天回北平,于公于私,拒绝对方都是不合宜的。

  挂了电话,他就开始思索。

  既然必须得去,便不能打无准备之战。

  他将目前的形势在心中过了一遍。

  明楼的事情眼下应该暂时能过关,但以高木的敏锐,发现什么疑点的可能性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

  高木的手段,是可以从一点点的蛛丝马迹,顺藤摸瓜,将一线儿的人都扯拉出来。

  高木在的时候,他们这条线基本上是在潜伏,以获取情报为主,很少执行暗杀。因为高木有太强的还原现场的能力,能够根据暗杀现场的痕迹推测出作案手法、实施方式、撤退路线等等。

  这种人搭配上情报能力出众的南田洋子,不啻是双倍的杀器。

  而他们目标明确,直指明楼。

  最好是想办法让高木迅速离开,且不想要再回来。

  就算有什么疑点,也要让他全部托付给南田,而不是自己继续参与。

  高木不是那种愚蠢的侵略者,简单粗暴地玩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那一套,他清楚那是很不稳固、极易破裂的关系。

  高木更愿意用跟人交好的方式去控制人心,是他见过的对中国人最客气的日本军官。

  这份客气背后隐藏的并不是善意,而是无处不在的查核和验证。他干的就是揪奸的工作。

  高木从不无来由地对谁好。至少,对中国人,是如此。

  高木和他交际,当然是要利用他,可是,又并不只是利用他。

  他对高木做了情感投资,是有利息返退的。没有谁的心是一块铁板。

  这份利息比他预估的稍微多了那么一点。

  高木有时候会一言不发地凝视他,目光里除了研判,还有些什么在无声崩落。

  从小就习惯了察言观色,他在这方面的直觉相当敏锐。

  为明楼提供证据这事,于他而言是有些危险的。

  那是有着鲜明的官能上的暗示的。

  就像给埋在土里的种子浇水施肥一样,可能让原本的蒙昧发出芽来。

  出身红房的缘故,他身边有各种可以改变身体状况的药物。他捡出其中的一种,如果有什么迹象的话,就用它来一石二鸟。

  不只是防守,还可以进攻。

  高木的手像手铐一样卡进手腕的时候,药效适时地发作。

  一种岩浆般的热感,在他全身散开,他开始疼。

  这种疼是真实的,会有理所当然的抽搐和颤抖。

  他的后遗症当然是有的,但时间不可控,想让它成为工具,只能依靠药物的刺激。

  他不可能毫无防备地在敌人面前发病。即便万一发生了,也可以通过物理刺激使得自己仍然保留战斗力。

  会不加抗拒地任人带到床上,是因为表演还要继续。

  痛苦排山倒海,他非常自然地蜷起身体,发抖。

  就算以高木的眼神,也不会发现什么异常。因为这痛苦是真实的。

  本来,这种程度的痛苦,是能叫人连意识都模糊了的。可他的意志力却不是一般人的意志力。他从小就习惯在疼痛中挣扎,何况还有接受训练后的刻苦修习。

  他依然观察着高木的表情,说得更确切一点,是眼神,高木不是一个容易流露表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