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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薛直      更新:2021-03-25 18:58      字数:2493
  ,从没有人会不喜欢这里。

  云横似乎丝毫不觉得这句话中有什么复杂含义,笑意一,环视了一眼堂下,见乐班已经排好,舞姬已然列队,歌吹之声马上就要响起来,于是坦荡的承认了:“这是当然。”

  傅希如低头笑笑,面色在灯影下玉一般洁白,叫那两个本来有几分怕他的美人也放软了身子依偎上来,举着酒杯凑到他唇边,轻声软语的劝酒。

  这左拥右抱的场面向来容易招致众人玩笑,傅希如却并非玩不起的拘泥性子,低头从美人手中衔起酒杯,就着玉手饮这杯酒,神态慵懒又恣肆。

  他向来端庄自持,且颇有几分冷淡,陪席的都是云横的旧交,熟悉他的不多,因此他这模样倒少见,于是博得满堂喝。云横也点头赞叹:“郎君风流,吾至今仅见!今日设宴只为了尽享春夜之欢,还请诸位不要拘束,开怀畅饮!”

  他话音一落,就有人给了舞姬入场的指示,清脆的击掌声过后,穿着轻罗的少女们渐次而入,乐声也随之响起。

  时下又复兴起绿腰舞,以手袖为容,踏足为节,舞姬皆穿长袖舞衣,缓步入场,扬袖翩飞,踏着羯鼓的鼓点而舞,姿态既美又柔软,颇为动人。这本该是一人独舞,但稍经改编,自然也能群舞,只要手笔够大,就请得起一队美人,风流的柔软意态也绮丽起来。

  背后来回的是举着玉盘珍馐的侍女,身边依偎的是温香软玉的美人,这本该是傅希如最习惯,最适应的长安风情,他却仍旧保留着一份尖锐的清醒,逢场作戏,虚情假意,始终不曾真正醉去,更未曾放松对云横的注意。

  只是毫无异样。

  云横为人豪爽,倒不难伺候。他看着粗野,难叫这些看惯了轻声软语玉面郎君的女孩们害怕,但其实并不可怕,也确实是个贵人,于是场面越发的融洽起来。

  陪客是京中几个云横的旧部,还有几个和他有过交集的京官,堂中春风熏软,酒香甜蜜,靡靡之音传递出高墙之外。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卫燎了一番功夫,从后门进来。

  云横固然谨慎,但眼下毕竟有大理寺的人跟着他,因此敛了些,并没有叫人全盘控制这栋富丽堂皇的私宅,只是守住了他们饮宴的厅堂还有大门,他身边的羽林郎要无声无息的买主人,还是很容易的。

  他沉着脸站在廊上,两侧是夜色中模糊的如画庭院,静静听着前头传来的乐声,许久没有说话。

  跟着他出来的人虽然是亲信,但究竟不敢违逆他,治好跟着一起站着,直到卫燎说话:“他真来了?”

  消息来源十分可信,且云横和傅希如都并未掩藏行径,几乎不必打探,有心人都会知道,但侍卫仍然要郑重的回话:“是的。”

  卫燎并不高兴,他们每个人都要慎重以待,多少能够猜到症结所在,于是又小心翼翼的画蛇添足,多说了一句猜测:“但席上还有其他人,傅大人兴许只是不好回绝……”

  这话说出口就犹如石沉大海,卫燎一声也没吭,眯起眼睛往前看。灯笼摇摇,模模糊糊的红光落在他雪白的狐裘上,晕出醉酒一般的软与甜,他漠然的望了片刻,下令:“走,过去看看。”

  来这儿本来就是一时兴起,卫燎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不想被席上众人察觉,露出一副千金之子坐而垂堂的不尊重来。

  傅希如不喜欢他的地方已经够多了,就不必自己再添两样。

  因此所谓的“过去”,也不过是靠近了姑娘们平日住的楼台。这地方处处都透着奢靡与绮丽,正是个销金窟该有的样子。卫燎蹙起眉,觉得不太舒服。他不是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只是没有一次是为了傅希如坐立不安才过来的,且还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他不是嫉妒,也不是被背叛的愤怒。

  卫燎从来不嫉妒,因为他什么都有,不必嫉妒别人,也从不觉得会被傅希如背叛。真正叫他如鲠在喉的是那是傅希如说的一句真话,“不必信他”,那他自己现在是在做什么?

  他是与虎谋皮,还是骗了卫燎?

  楼台上有闪烁的灯光,卫燎仰头看看,心里忽然升起一个荒唐的念头。他发着颤,却中了邪,片刻后就下定了决心:“找个没人的房间,给我送来一个丫头。”

  伺候姑娘们的丫头青涩,却很懂得眉高眼低,听懂了他的吩咐也不问为什么,径直给他拿来了他要的东西,又关上门,来给他梳头发。

  卫燎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随手拿起一朵绢花。节气还不对,鲜花不多,梳妆打扮多数还在用绢花,但也足够漂亮,这一朵是用贵重的各色绢布做成的巴掌大的牡丹花,花蕊是颤巍巍亮闪闪的宝石,相当贵重,可见主人是个多美且贵重的玩物。

  他又拿起一支金钗,放在掌心看了看。

  那侍女不慎扯了他的头皮,他也没说话,往镜子里看了一眼。发髻已经渐渐成型,他头发厚实浓密,梳成女子的发髻也不必掺假,所缺的无非是婉媚温柔,不过这也并非不可补救。

  这冲动荒唐,但却来势汹汹,卫燎攥着冰凉的袖子,几乎痉挛起来。他反复的劝阻自己,但最终还是一动不动,任由这清秀的侍女给他梳好头发,又将首饰一字排开,让他拣选。

  他见过小潘妃或者其他女人清晨起来梳妆的样子,似乎与现今场面所差无几,只除了他是个妄图蒙混到前面去的男人。

  卫燎做过衣娱亲的事,但男扮女装与此不同,况且他要扮的还是个风尘女子。

  他随手点过几样,任凭头皮忽然沉了几分,几乎不敢再去看镜子里的自己,站起身来换衣服。

  衣裳软薄,但还能蔽体,即使如此,卫燎换上之后也十分不自在,不得不扯了扯领口,就被扣上了金臂环,垂地的披帛落在脚下,那侍女示意他坐下,给他上了妆。

  飞扬的长眉,眼尾的薄红,花钿贴在额头正中,甚至还在唇上点了一点樱桃红,再戴上面纱。这样看来,已经很像是个眉目冷艳,轮廓略硬的美人了。卫燎从没机会见到自己这样子,一时愣愣的望着铜镜,发起呆来。

  他从未想过,倘若他真的是个女人,或许今时今日就没有这样多的痛苦与烦闷。傅家子求娶一个公主还不算难,原来只要他是个女人,这一切劫难就都可以破局,这多年来的彼此折磨,也就全部结束了?

  傅希如想过吗?

  他肯定想过。卫燎知道他太多,更明白他就喜欢未雨绸缪,什么都要想的明明白白才肯付诸行动。他求的是落子无悔,是心无挂碍,把一条道走到黑。他肯定知道,倘若卫燎是个女人,他们就……他们就……

  卫燎前所未有的茫然起来。

  他知道这念头荒唐且无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