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present

  十一月中的t市，夜里的空气已经寒意刺骨，且湿气还凝重得让人十分不舒服。

  顾甯穿着一件十分单薄的外套，底下是几乎无法保暖的睡衣，脚上还穿着拖鞋。

  他坐在路边公交候车亭的长椅上，因为觉得有些冷而缩起肩膀，微微发着抖。

  顾甯的左手紧抓着自己的手机，一面晃动着自己一双长腿，企图通过动作保持一点温暖，一面将右手伸进睡裤的口袋里，掏了个遍，确定了自己除了手机，真的什么也没带。

  他叹了一口气。

  顾甯垂下头，解锁了手机，没从联络人里搜寻，而是熟练并快速地按下一组号码，拨了出去。

  听着电话里响起的嘟噜声，顾甯的思绪开始飘向某些不大紧要的事情这个时间，关恺睡了吧？但他那么浅眠，肯定会被吵醒。看到是自己，应该会接的。不过大概会有些不高兴?

  明明已经尽量想着不相干的事了，顾甯的眼泪却还是啪嗒啪嗒地开始滴落到自己大腿上。

  于是他改抬起头来，张大眼睛瞪着今晚恰巧没有星星的夜空，好让眼泪尽量不要落下。

  可是眼前依旧十分模糊。

  电话只响了一会便被接起，男人低沉嘶哑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来，一副从睡梦中被吵醒的模样，并且意料之中地，听起来不太开心。

  “喂?？”关恺有气无力的喃喃着，瞟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与来电人，含糊地骂道：”顾甯？大半夜的，都快三点了还不让人睡，你有病啊?“

  “关恺，”顾甯深吸一口气，尽可能的保持着平稳的语调，但声音里仍微微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哽咽：“我和学长分手了。”

  手机那头的关恺静默了一瞬间，似乎愣住了，接着声音立刻变得有力许多，像是立马清醒了过来：“李邵严？那个混蛋！你现在在哪？家里？”

  “唔。”顾甯抽了一下鼻子，才想到要环顾四周，确认一下自己身处的环境：“我们我?嗯，”他本来想说“我们家”，却又想起来，从刚才开始，那里可能已经不能算他和李邵严两个人的家了，最后他只能这样回答：“我家外头那条大路上，公交站牌那。”

  “他还把你赶出门？！”关恺咆哮起来：“你给我待着别动！等我！”

  “喂！你要干?”关恺的怒吼让顾甯吓了一跳，想再多说几句什么，电话却已被关恺挂掉了。

  顾甯无奈地放下了手机，持续地摇晃着身体以保持温暖，用自己冷冰冰的手指抹掉脸上的眼泪。

  不到二十四小时之前，李邵严还会用那双又大又暖的手轻轻捏着他的指尖，语气温柔地责怪他又光着脚在地板上踩来踩去，手才会那么冰。

  而此刻他却自己一个人，穿着单薄的衣物坐在路边，冻得开始直打喷嚏。

  “哈嚏！”

  关恺住的地方离这里并不算近。顾甯正想着大概还要等上许久，然而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他就看见那辆熟悉的深蓝色本田以一种极其可怕的速度，一个甩尾拐过路口，朝自己冲了过来了，简直是把休旅车当跑车在开。

  有那么一瞬间，顾甯甚至有种关恺要撞上来的错觉，吓得他从候车亭的长椅上跳了起来。然而关恺却一个急煞，车轮摩擦着地面发出一声尖锐的声响，准确无误地停在顾甯面前。

  顾甯看得目瞪口呆，连哭也忘了：“等等，你怎么有办法把这台车开成这样”

  “他怎么你了！？”关恺气势汹汹跳下车来，大声打断了他。

  关恺的身材比顾甯还要高大不少，也健硕许多，而且八成是一挂完电话就冲出门了，穿得比顾甯还少，身上就一件汗衫和棉裤，是睡觉时穿的，露出肌肉纠结有力的臂膀，右手上居然还抓着一根不知哪来的金属球棒，活脱脱一副黑道寻仇的模样。

  关恺用空着的左手掰过顾甯的肩膀，扯过来扯过去地检查着：“他家暴了？打你了？还是他劈腿？外面有人？那间公寓不是你的吗？我操！他居然还敢这样把你赶出来？老子这就上去灭了他！”

  语毕，关恺竟真的放开了顾甯，开始大步往顾甯家的方向迈进。

  “别别别别别！”顾甯虽然平时也有健身，可哪里是关恺的对手，只能任他东拉西扯的检查，但看见关恺一副真的要上门去宰了李邵严的架势，顾甯赶紧扑上去抱住了关恺结实的腰，使出浑身的力气试图拖住他。

  “放开我！老子这可是要上去给你报仇！”关恺一面挣扎着想甩掉挂在自己身上的顾宁，一面继续向前，前进的速度几乎不受影响，手里的球棒还甩了两圈，发出呼呼的声音。

  “谢谢！真不用！你说的那些都没有！学长他没有赶我出来！”刚才还觉得冷的顾甯，这下可急得全身都是汗了那两人以前就打过架，李邵严根本不是关恺的对手，下场颇为凄惨。

  那时两人可都是赤手空拳的，如今关恺还带上了武器，这不闹出人命才怪。

  顾甯赶紧解释：“关恺，你听我说，学长他明天就会搬走了！我?我在房间里，听他在外头拾东西，我难受，是我自己出来的?”

  说到后头，顾甯的语气微弱了下来，感觉鼻子又有些发酸了，抱着关恺腰的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不少。

  关恺听完顾甯说的话，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过了会儿，才不发一语地拉起顾甯的一只手，回头往车子的方向走去。

  顾甯任他拉着，头低低的，眼泪又一次掉下来。

  关恺的手也很大，比李邵严粗糙不少，但同样很暖。

  小学的时候，顾甯和关恺也常常这样拉着手一起走回家的。

  一转眼，他俩都认识二十年了。

  第2章/past

  顾甯是在七岁时认识关恺的。

  那一年，顾家在美国经商失败，顾爸和顾妈带着小小的顾甯回到国内重新开始，并用所剩不多的积蓄买了间老公寓。

  那时老旧的社区，巷道都非常狭窄，建筑物之间挨得很近。顾甯的房间窗外有个小小的阳台，基本上就是贴着前面那栋公寓的阳台的。

  而那个前栋公寓的阳台，就在关恺房间窗户外。

  那时关恺的房间里还没装冷气，夏天闷得要命，关恺总是全天都把窗户开着的，连睡觉都不关，好像他特别皮糙肉厚，连蚊子也不怕。

  于是他就这样发现了对面窗户里刚搬来里的小顾甯。

  小时候的顾甯非常可爱当然，顾甯后来也长成了个清朗俊秀的帅小伙，可是跟他自己小时候完全没得比。

  七岁的顾甯，脸圆圆的，眼睛又黑又大，皮肤雪白剔透，也不怕生，只是突然发现对面有颗黑黝黝的脑袋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