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

  那么，他与巴基的回忆,大约就是由‘疼痛’作为根基的,战斗中每一次受伤、冬天寒风刮在皮肤上的刺痛,还有睡不着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脑中一遍遍回放巴基‘牺牲’那一天时，大脑的抽痛。

  英雄这个职业总是无法远离伤痛，所以他永远不可能忘记。

  “你还活着,”史蒂夫轻声说他只觉得但凡音量再高一些，就会将眼前的幻象打散了。

  冬兵本来想说的暴躁的话突然就哽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看起来也挺可怜的,他想，虽然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看史蒂夫的表情，一定很痛苦。

  “这是怎么回事？”史蒂夫转向未记名和泽莫，就算再怎么试图冷静，也难带上一点责问的意味他们到现在都没表露出一点惊讶的意思，显然早就知道了巴基的身份，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告诉自己。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未记名开始讲故事。

  嗯，你的挚友其实没死，他被九头蛇拿来当杀手，代号冬日战士，天天洗脑，现在好像一点也不记得你了。

  一句话概括，满分。

  当然，没有人把真相这么直接地说出口，所以泽莫让所有人都进来，坐下说话。等到史蒂夫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过去了至少半小时。

  “你在九头蛇基地遇见巴基，然后藏了他这么多天，没有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没有告诉他？史蒂夫瞪大眼睛。

  未记名转身：我，未记名，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泽莫摊手：我，泽莫，清白。

  冬兵歪头：我，冬兵，有点想打这个人。

  “那个，我有家室，我们只是合租，”泽莫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他总觉得如果让队长误会他和冬兵有什么不恰当的关系，后果会十分严重。

  但是他很快就后悔了，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包括冬兵。

  “但是，队长，你没有理由带走我的合租人，”看到冬兵威胁的眼神，泽莫立即改口，如果再不这么说，冬兵一会儿怕是能手撕了他。

  冬兵还在打量史蒂夫。

  大概是九头蛇洗脑还有那么一点很多点后遗症，现在冬日战士看见史蒂夫罗杰斯，就很想挥起麒麟臂把他揍一顿。

  是的，他当然认识美国队长。他是被洗脑，不是变成弱智。

  从九头蛇基地逃出，一个人流落纽约街头的时候，冬兵就去过美国队长纪念馆。

  大约是因为九头蛇的洗脑中，很重要的一环就是一遍遍巩固他脑中‘史蒂夫罗杰斯是敌人’的信念，这个博物馆也格外吸引他的注意力。

  现在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个暗示了，对这个美国大兵保持着中立的好奇心。他知道史蒂夫罗杰斯是他从前生命中十分重要的存在，可是此刻早就已经习惯了冷漠、无感情的状态，一时很难适应正常生活。

  泽莫和未记名，一个是惯于干脏活的前特种兵，一个根本就没有正常人的世界观。未记名感觉不出来冬兵到底有哪里不对劲，泽莫却纯粹是因为没有立场帮他做心理治疗师。

  有时候麻木也是好事，泽莫难想到自己的家庭可以说是他致命的弱点，这样想道。

  冬日战士去的那座美国队长纪念博物馆里，史蒂夫罗杰斯两人高的大头照，就摆在他自己的老照片旁边。泽莫几乎是强行把他拖走，才没有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导致类似‘詹姆斯巴恩斯中士死而复生，与美国队长相片深情对视’的报纸头条。

  “队长，冬日并不很适合去复仇者那边，他自己看起来也不是很愿意，”未记名打破了沉默。他明确指出队长身为复仇者的立场：九头蛇的杀手到神盾局去，怎么都不可能受到英雄般的待遇。

  把冬日战士抓起来，还是把詹姆斯巴恩斯放走？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弗瑞局长会做出什么选择。

  “我得…我得好好想想，”史蒂夫难得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方面他想要尊重巴基的意愿，另一方面他想要时时刻刻盯着巴基。他绝对承受不起一次得而复失了。

  就连转开视线一瞬间，巴基好像都会像个幻象一样消失掉。

  当然，他还是记起了差点就要被忘却的、来自地狱厨房某个义警的要务。

  “实际上，想与你们谈谈的不是我，”史蒂夫强打起神，说道，“是夜魔。”

  几天前，夜魔专程找到未记名，对他自曝身份、表达信任，尤其警告他菲斯克的危险性。但是未记名转头就加入了菲斯克的阵营。

  让史蒂夫十分失望的是，听到夜魔的名字，未记名实际并没有心虚这种情绪。

  这位马特默多克律师，甚至没有将真实身份正式透露给复仇者当然，有贾维斯的托尼不可能不知道，娜塔莎或许心中也有一些猜测。

  史蒂夫得知未记名这么做之后，就立刻能想象到夜魔本人是怎样坐立不安，随时防备菲斯克袭击他的亲朋好友。

  在这几天内，什么也没发生。

  简直就像是未记名在耍着他玩：悬在头顶的那一把名为‘真实身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

  菲斯克任何时候都有可能闯进他的公寓，或者更糟：他能不知不觉地处理掉马特在意的每一个人。

  马特无法忍受这一点，但自知无法同时面对死侍和未记名两个人，就拜托队长来探一探情况。

  “好的，”未记名友好地说，“他想和我们聊什么？”

  他是真的不知道。史蒂夫有点不敢置信，但同时如果再稍微思考一下，这完全不出乎意料。

  未记名对这个世界欠缺认知，并不像自己一样只处在不太了解科技的层面上，而是完完全全的‘格格不入’。

  意思就是他完全不站在正常人的角度上思考问题。换做站在这里的是除了娜塔莎之外的其他任何一个超级英雄，都会很难理解未记名的观点。

  但史蒂夫习惯于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思考：这是他的本能，与正义相匹配的善良和同理心。

  史蒂夫立刻就明白了：

  ‘与菲斯克合作’和‘帮夜魔侠掩盖身份’在未记名眼中一点冲突都没有，即便菲斯克和夜魔基本处于你死我活的状态。

  忠诚不是未记名字典中有的概念，所以他也没有‘应当对自己的老板/朋友开诚布公’的意识。

  简单来说就是容易被人打死。

  美国队长操碎了心：这都是个什么三观？

  “或许你可以和他约个时间？”史蒂夫建议道，“这是他的号码。”这种概念性问题一时半会儿很难纠正，并且史蒂夫也没有立场质疑未记名的世界观，不如让未记名自己去和夜魔解释吧。

  “好的”未记名半句话还没说完，就忽然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