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脊背依然对着窗户。

  狙击手平稳着呼吸，既然张爷没有下令终止，那么任务就该继续吧。

  至于周皓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管不着。

  +++++

  “荀！”

  从身后十数米远的安全门那里传来熟悉的呼唤，黎荀立刻转头望去，周皓染的突然出现，让他又惊又喜，想走过去！

  “……皓染？”然而，他很快发现周皓染的脸色很难看，是从未有过的苍白，今天天气很冷，他穿得却很单薄，只有一件黑色衬衫和西裤，他甚至没有穿鞋。

  周皓染似乎是想快步跑到黎荀身边，但因为他和雷欧那仿佛恐怖袭击似的停车方式，以及不顾一切地从楼梯间跑上来的古怪举动，惊动了医院里的保安。

  在周皓染叫喊黎荀的同时，五、六个保安也从他的背后扑过来，把周皓染牢牢地抱住。

  雷欧则忙着对付两个手拿警棍的保安，走廊里一下子乱了套！

  “黎医生，危险！不要过来！”保安似乎认为，这两个人是来找黎荀麻烦的。因为不满意医生的治疗效果，病人或其家属就暴力相向的事件，并不罕见。

  事实上，医生并不是上帝，只能是尽可能的治疗疾病。

  “他不是坏人……”黎荀想要赶过去，可是他才迈出几步，周皓染就吼道，“荀！快趴下！离开那边！”

  黎荀不明白地看着周皓染，这时，“砰！”

  子弹击碎玻璃窗，射中黎荀身旁的护士台，木板爆开，所有人都尖叫了起来，纷纷抱头蹲下。

  周皓染重伤在身，不能像平时那样，轻松甩脱身上的保安，那些人加起来有超过六百斤的重量。

  而因为枪击的发生，导致他们更加努力地想要控制住周皓染。

  “雷欧！”周皓染叫道。

  “是！我知道了！”雷欧撇掉惊呆的保安，赶紧朝楼梯口奔去，他要去对面的大楼，抓住狙击手。

  而黎荀也知道自己应该马上躲开，只是，狙击手开枪的瞬间也暴露了位置，黎荀回过头，通过那只剩下窗框的玻璃窗，看到了那名正瞄准着这边的狙击手。

  看来他毫无撤退的意愿，应该还会开枪的。

  黎荀又看向已经挣脱保安，奋力跑向他的周皓染。

  他们离得很近，只差两、三米而已。

  时间仿佛在这瞬间定格了一般，“砰！”第二声枪响的时候，黎荀的身体剧烈摇晃了一下，便往后仰倒下去！

  “荀！！”

  “天啊！杀人了！”

  恐怖的尖叫几乎响彻大楼，警笛的声音从远处呼啸而至。

  黎荀望着天花板，尖锐的痛楚从他背部、胸口扩散开来，他觉得喘不过气，想要咳嗽，却有大量的血液，随着他的咳喘，从嘴巴里流淌出来。

  在失去意识的瞬间，黎荀看到了周皓染那痛不欲生，又绝望至极的脸庞，至少周皓染还活着，这是黎荀最后的念头。

  +++++

  满身是血，毫无意识的黎荀，很快被送入手术室急救。

  右胸中枪伤的死亡率是百分之七十，所有参与手术的都是教授，且处在高度紧张的神状态中。

  紧急拍出来的片子，被放在读图器上，子弹从黎荀的右背贯穿到前胸，可以看见圆形的金属物体，嵌在第六根肋骨上。

  右肺有明显的损伤，呼吸和脉搏都很微弱，血压的话，低到几乎测不到。

  这种情况下做手术对黎荀来说，显然是很大的一次冒险，可是不做的话，黎荀挨不过今晚。

  “现在开始动手术，请大家撇开个人感情，集中起神，手术刀。”主刀教授说道，一旁负责递器械的护士，立刻把手术刀递了过去……

  手术室外，是靠墙站着的周皓染，他身上都是血，有黎荀的，也有他自己的。

  护士想要给他包扎一下，却被他推开，他始终一言不发的样子，让人觉得非常可怕，而退避三舍。

  雷欧抓住了那个狙击手，但到底还是被张爷的人半途劫走。

  警员来了，问了好些问题，可是周皓染都像是听不到那样，面无表情。

  李力赶到医院，代替周皓染去到一间办公室，回答警员的一些盘问。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周屹天和尚诚赶到了，周屹天已经急得双眼通红，他奔到急救手术室的门外，再三想要敲那扇门，却是抬起手又放下。

  然后，他冲过去揪住周皓染的衣领，眼泪直流地怒问，“老爸！这是怎么回事？哥为什么会在里面？！”

  李力只通知周屹天说，黎荀出了意外，需要抢救，并没有提及枪击。

  “你不要这样！周先生也很担心黎荀！”尚诚使出浑身力气，才把暴怒的周屹天拉开。

  周屹天一拳打在墙壁上，尚诚浑身都在发抖。

  雷欧带着歉意出现在大家面前，他刚才出去安排赶到的手下们，驻守医院附近，以再有杀手出现。

  “要不是张爷的人太多，我敌不过，也不会让他逃掉。”雷欧说，“不过，我会让他们把人交出来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周屹天又一把揪过雷欧的衣领。

  雷欧看了眼毫无动静的周皓染，叹了口气，神色黯然地说，“boss拒绝和黎少爷分手，就是受了鞭刑也不肯低头，张爷很生气，他觉得自己身患癌症，已经活不久了，就决心替义兴会除掉黎少爷，所以，派了狙击手……”

  “什么？！”周屹天无法置信地说，“你说荀，他是被枪击……？！”

  “我本想早点通知boss的，可是他被人注射了镇静剂，一直处在昏睡状态……知道狙击手已经埋伏在医院，我们已经是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雷欧悔得肠子都青了，“这都是我的错！当张爷问我，boss和黎少爷的关系时，我要是能隐瞒住，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是我太天真了，以为张爷会被boss感动，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我要杀了那个臭老头！我要杀了他！”周屹天怒不可遏。

  “少爷！”雷欧连忙阻止，“你一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要吵。”

  突然，一声低沉而暗哑的声音打断了这激烈的争吵，开口的人是周皓染。

  他抬起眼，淡淡地说，“会吵到里面的。”

  周屹天愣了愣，他从没见过父亲的脸上出现那样的表情。

  就像一个人悲恸到了极致，痛苦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时，反而表现出来的可怕的平静。

  “我只要荀可以平安无事……现在，我只求这个。”周皓染喃喃自语着，始终站在最靠近手术室门口的位置。

  所有人，都被周皓染这样异常的反应惊吓到，不敢再出声。

  对周屹天来说，如果黎荀有事，那痛苦的感觉如同天崩地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