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2 章
作者:缚瑾      更新:2021-09-20 07:01      字数:2434
  你现在有多得意,以后就有多悲惨。”

  “以后事谁预料到,我又不是诸葛亮,走一步看一步,现在不悲惨就行。”

  我说完将蜡烛放在地上,光线下移,地面上灰尘与散乱的茅草到处都是,昨日还光鲜亮丽,今天就狠狠扒下了这层皮,齐良莠的确够qiáng势,以她半辈子的尊贵傲慢,稍微软弱些的都不可能这样条理清晰与我对话,早就像莫雄那样,虽然不疯不傻,可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转过身往我进来的路走,莫雄还不甘心在身后喊我,他哀戚的声音裹着男人的沧桑,低低在黑暗里散开,听上去非常悲惨。

  他现在是真的后悔,一个人在逆境中的眼神不会骗人,如果我伸出手将他从深渊拉出,他一定会把我视为最大恩人,可他时运不济,成为了我刺激穆锡海归西的一颗垫脚石,谁会反过去利用一颗踩在脚下的石头呢?

  我步子没有停顿半秒,莫雄似乎爬起来要冲向我,身后悉率的动静在一巴掌的脆响下戛然而止,我脊背一僵,莫雄在咬牙,他喉咙呜咽质问齐良莠为什么打他,齐良莠朝他大喊,“你还看不透吗,她不会救你,也不会救我,她只想来显示她的优越感,给我们看她胜利后的高贵,她是来找乐子的,把她的快乐建立在失败者的痛苦上,你为什么这么不要脸,你就算抱着她的鞋子舔,她也不会给予你丝毫怜悯。”

  “你这个自私的女人,你只想拉着我陪你一起葬在这里,你故意要切断我的路!”

  莫雄想要狠狠甩开她,可他并没有成功,身后再次传来一声巴掌响,分不清是谁打了谁。

  “葬在这里并不耻辱,耻辱是你去央求一个给了你最大痛苦的女人,不但得不到任何回应,还被她把脸踩在脚下揉捻,看你脏兮兮的狗样。莫雄,你是男人,你脱了裤子比女人多一串rou,不要连这点骨气都拿不出来!”

  齐良莠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抖的哭腔,她怕极了,她不想死在如此肮脏黑暗的地方,她渴求光鲜,渴求自由,渴求回到从前的生活里,可她仍旧没有在我面前软弱下来,她还固执握着她仅剩的尊严,狼狈也要给自己最大的体面。

  我侧头用余光看向僵持的两个人,莫雄捂着被扇痛脸颊的手滑落下来,他抱头蹲在地上,一个大男人终是扛不住这样残忍的下场,哭泣出来,“可我不想死在这里,良莠,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我以为就算败露所有人都痛弃我你也可以保我,但我没想到我们都被困住,完全没有了希望。”

  他说到最后几乎连贯不成一整句,齐良莠站在那里,她挺止脊背一声不吭,莫雄压抑的闷哭变为大声痛哭,我松开全程都紧握的拳头,面无表情继续朝前疾走,直到完全走出黑暗的通道。

  从窄窄的铁栅门里出来,我看到庭院一株几乎干枯的桃树下站着沈碧成,她穿着浅粉sè长裙,头发盘在脑后,一名佣人在旁边守着,她气sè好了很多。

  她头顶的桃树花已经凋零,几乎一朵不剩。

  滨城气候温润,所以桃杏开得早,三月底就会大片盛开,四月份是旺季,而五月初就开始凋落,这个时候都成了泥土里的尸骨。

  季节过了,夏季的花要开了,桃花再美也容不下她盛放的姿态。

  我站在远处凝望这一幕很久,眼前忽然掠过周逸辞陪我看红梅的场景,他公寓后院有一颗红梅树,树冠不算大,可冬季枝繁叶茂花开簇簇,十二月的红梅可真是美,尤其下雪,再小的雪也能衬托出它的艳,我当时偎在他肩头说,我xiōng骨也绣了一朵红梅,我喜欢这个,我喜欢有梅花图案的白sè衣裳。

  他之后给我买的旗袍,裙衫,都是白底红花,他说我穿上的确漂亮。

  我说我还喜欢白玫瑰。

  他说我就是他的白玫瑰。

  我问那红玫瑰呢。

  他笑着说并不存在。

  多神秘的男人啊,多惊艳的眉眼啊。

  这世上真有一种男人是毒品。

  不需要漫长的次数膨胀毒瘾,只一次,就一次,可能一个眼神亦或者一个浅浅的吻就够了。

  这毒瘾便如同根jīng深埋土壤,只是周逸辞更狠,他不满足于深埋我的身体,他还要深埋骨血。

  我朝着沈碧成走过去,她伫立在阳光中,我没有喊她,她身后的佣人看到我要打招呼,我竖起一根手指立在chún上,示意她不要出声,我踮着脚靠近,想吓唬她一下,我刚张开嘴要哈!沈碧成忽然转身,她看到我这个窘样,她蹙了下眉,“你要咬我吗?”

  她说完自己笑,我也跟着笑,“真没劲,好不容易想玩儿一次,还被发现了。”

  我伸手在她光滑细腻的裙子上掸了掸,手感太好,摸着像水一样,我又忍不住多捏了捏,“这什么料子啊。”

  “湖锦。管家给我的。”

  我指了指自己身上,“我这个是吗。和你的比我好像劣质品。”

  她说,“你的比我好,可我穿习惯了这个料子做的衣裳,不想换别的,几年前我刚来,身上穿的就是这个,老爷觉得好看,就让管家买了很多,后来我被关在囚室,这些也没扔,就堆在仓库里的箱子里,结果一个月前管家去找,发现还在,没有发霉受cháo,他又翻出来晾了晾给我做了几件衣裳。”

  “我每月给管家一万块打点衣食住行,五万块购置穿戴,结果他还翻旧货给你用,一会儿我说他去。”

  她拉了拉我的手,“湖锦以前好,现在越来越偷工减料,里头掺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丝,穿上磨皮肤,买新的还不如旧的。我恋旧,能穿就穿。”

  我没说话,佣人见日头太烈,撑起手里的伞打在我头顶为我遮阳,我推了推让她去给沈碧成打,她身上的疮伤好了没多久,晒了会发炎。

  沈碧成陷入一片清凉的伞影中,她捏着一支干枯的枝桠,“去看她了。”

  我知道她问的谁,我嗯了声,她问我什么样。

  我说,“和你一样惨,比你还惨。”

  “她高傲,根本不屑我们,一定不会求你宽恕。”

  我说是。

  她盯着只剩下几枚残骸的枝桠感慨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去年花还是开在这棵树上,今年花照例盛开,人变了,多了你,回来了我,少了齐良莠。”

  我扬起手臂够着一支比她拿的更高的枝桠,“你该回来,她该走,我不该多。”

  她颤抖的手指微微一顿,“我很感激你。没有你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是否撑得到看见这一天泄恨。”

  “心里有仇恨,到天涯海角也放不下,只要有执念,人都能活下去。”

  她盯着空荡荡的树冠,耳侧两缕没有盘上去的碎发在风里飘拂,“看见穆锡海第一眼,我心里就溃塌了,也许你觉得可笑,这样深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