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节
作者:寻香踪      更新:2021-09-24 07:16      字数:4054
  萧繇脱了靴子,在萧彧对面坐下来:“皇兄真打算立阿平为储君?”

  萧彧抬起头看着他,笑道:“对啊,我又没儿子,除了他我还能立谁?”

  “你真不打算立皇后自己生了?”这一点他无法理解,历史上哪怕有断袖之癖的皇帝,也没有不娶妻生子的,皇兄各方面都英明,但唯独这一点有点色令智昏。

  萧彧摆手:“不了,有凛之和阿平就足够了。”

  萧繇压低了声音问:“皇兄,你告诉我,你是心甘情愿的,还是担心他会不高兴?”

  萧彧一愣,然后微微笑起来:“当然是我心甘情愿的。其实说句实在话,作为男人,谁不愿意妻妾成群,每日换着花样找新鲜感和乐子?我是皇帝,的确也有这个权力。但换个角度想,要是他妻妾成群,我会高兴吗?我不会。所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守着他,他守着我,就足够了。这大概是人性与兽性的区别所在。”

  萧繇听到这里,抬了抬眉:“皇兄所言极是。”

  此时门被轻扣了两下,萧彧说:“进来。”

  门被推开,萧彧以为是哪个侍从进来,没想到竟是裴凛之,他一向都是直接推门进来,今日居然敲门了,莫不是方才的话被他听去了吧,他顿时有些脸热。

  裴凛之手里拈着一枝还留着残雪的红梅:“王爷也在?陛下,我方才见对面驿馆的梅花开得漂亮,去摘了一支回来给你。”

  萧彧笑着伸出手去接:“这枝梅花开得真漂亮,帮我拿个花瓶来插上,我要放在书桌上。”

  裴凛之将梅花放到他手里,又转身去寻梅瓶,片刻后寻来一只青瓷梅瓶,还从净手的盆里倒了点水,将萧彧手里的梅花插进去。

  萧繇笑道:“没想到裴将军叱咤风云,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竟也有此折梅雅兴。”

  裴凛之挑眉一笑:“哪里那里,比风雅,裴某不及王爷。”萧繇可是在王府里种了一院子的兰花,因为先王妃爱兰如命。

  萧彧看着眼前两人,突然笑道:“我突然想起一句话来: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裴凛之与萧繇都细细咂摸了一番。

  萧繇竖起大拇指:“此形容极为贴切,最符合裴将军,皇兄灼见!”

  “倒也不是我说的,而是一位圣贤所言。”萧彧笑着,“阿繇来陪我下盘棋?”

  萧繇问:“什么棋?围棋我可不玩。”

  “象棋。”萧彧说。

  裴凛之已经去帮他取棋盘了。

  萧繇说:“你怎么不跟裴将军玩?”

  裴凛之嘴角上扬,但笑不语。

  萧彧看他一眼:“我不跟他玩。”裴凛之象棋水平太高,除非他故意让棋,否则自己根本赢不了。

  兄弟俩摆上棋,开始厮杀。

  裴凛之便在一旁观棋不语,顺便替萧彧剥开心果,剥好了放到萧彧手心里,萧彧一边吃,一边与萧繇下棋。

  萧繇下棋水平有点菜,很快就被萧彧逼得阵脚大乱,他有些心浮气躁,抬眼看着对面的两个人,一个气定神闲地下棋吃果肉,一个慢条斯理地剥着果壳,嘴角还都挂着笑意。

  他便将手里的棋往案上一敲:“我说你俩是不是故意的,在我面前显摆?影响我下棋了。”

  萧彧回过神来,看着手心里堆满的开心果肉,哈哈笑道:“阿繇,你知道其实这有个特定的叫法。”

  “叫什么?”

  “叫虐狗。”

  “虐狗?”

  “单身狗。”

  萧繇愣了片刻,然后骂骂咧咧起来:“皇兄,你欺负人!”

  萧彧继续哈哈大笑,裴凛之也有点憋不住笑,萧彧嘴里总是金句频出,估摸着是从那个世界带来的。

  “不玩了,元旦呢,下棋输给你不说,还要被你取笑。”萧繇伸手往棋盘上一摸,棋子就全乱了。

  萧彧伸手拍他的手:“耍赖啊你!真不玩了?”

  萧繇伸了个懒腰,抓了几粒开心果在手里,一边往嘴里扔,一边说:“不玩了,没人给我剥果肉。”

  萧彧嘴角的弧度控制不住:“我唤个人来帮你剥吧。”

  萧繇摆摆手:“算了,不是心甘情愿的,吃着也不香。”

  “那我给你剥。”

  萧繇看一眼裴凛之:“还是算了吧,我自己来。”

  萧彧给三人的茶杯倒满,说:“阿繇,要不你也找个伴儿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心里也有股子盼头。”

  萧繇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锦雪不在了,我心里的盼头也就没了。”

  萧彧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原来看起来这么不着调的萧繇竟是如此深情。

  裴凛之突然说:“王爷,王妃若是知道你待她如此情深义重,她九泉之下定然十分慰怀。但她若是知道你一直活在自责与痛苦之中,她定然也不会安心。你惦记她是应该的,但也不能永远活在回忆之中。”

  萧彧诧异地扭头看着他,没想到他竟会开导萧繇,便悄悄地伸手捏了捏他的手:“阿繇,凛之说得对,人不能总活在过去,要向前看。这日子一日比一日好,难道不该活得更快乐一些吗?”

  萧繇点点头:“皇兄说得对。我出去走走,不想被虐狗了。”

  萧彧忍不住笑出声:“去吧。”

  萧繇离开之后,裴凛之说:“我陪你下一盘?”

  萧彧抓住他的手:“不下了,陪我坐会儿。”

  “好。”

  萧彧拿了两个枕头过来,堆码起来,与裴凛之靠在枕头上,歪着说话。

  萧彧抓起裴凛之的手,端详了一会儿,摸着他手心里的厚茧:“你的手长得真好看,手掌宽而不厚,手指细长,指节分明,就是手心的茧子太厚了。等将来天下定了,你手上的茧子才能消除吧。”

  裴凛之说:“便是不消也没什么,我愿意为你执剑守护天下。”

  萧彧突然说:“你有没有想过要生个孩子?”

  裴凛之顿了一下:“我生孩子?跟谁生?你吗?”

  萧彧笑起来,抬手捶他胸膛:“你想得美!”

  裴凛之抓起他的拳头,放在唇边吻了吻:“生不了就不生。等百年之后,我与你同葬一穴,你的子孙后代来祭拜你的时候,顺便分我点祭品好了。”

  萧彧听见这话,鼻头有点发酸:“好。要不也像我一般,收养一个孩子吧。”

  裴凛之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不了,我又没有皇位要继承。我收养一个孩子,把他养在哪里?宫中吗?这不成规矩。我自己另外开府我又不乐意,就这样吧,反正我没有长辈,没人能管我。”

  萧彧伸手环住裴凛之的腰,将脸贴在他胸膛,听着这个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他满腔的热血都是为自己而流:“那我便让阿平好好孝敬你。设若我先走一步……”

  裴凛之连忙用手堵住他的嘴:“呸呸,大过年的说这话做什么!”

  萧彧拿下他的手,说:“好吧,不说这个。不管怎么样,阿平待你都会像待我一样。”

  “那当然,我是他师父,师父可不跟父亲一样的。真要立阿平为太子?”

  “嗯,不然还能立谁?如果萧繇有儿子,我说不定还要考虑一下,现在他没有,那就只有阿平了。”萧彧说。

  裴凛之叹息:“不知道萧繇会不会心里不平衡。”

  “那我也管不了,谁叫他自己不生呢。不过我看萧繇那性子,应该也不是一个特别注重名利的。”

  “希望如此。不过不用担心,我替你看着呢。”裴凛之说。

  “嗯,你就是我的定海神针!”萧彧满足地说。

  立储君的事就定在正月初九,假期结束后上朝的第二日。这几日萧彧已经跟阿平说过了,要立他为太子,礼部尚书王启亲自来宫中对阿平进行立储礼仪训练。

  九岁多的阿平已经懂事了,他疑惑地问:“爹爹,为何让我做太子?以后你不生弟弟了吗?”

  萧彧听见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看样子是有人在背后跟他说过这些事,便说:“不生了。你就是爹爹唯一的儿子,太子你不做谁来做?”

  阿平顿时笑逐颜开:“我最喜欢爹爹了!”这么大的孩子,兴许还不知道太子意味着什么,但他明白一点,他是爹爹唯一的儿子,独一无二的,没有人能分走。

  第167章 新气象

  王启来给阿平做礼仪训练, 简直惊掉下巴。要说阿平也是从小就被萧彧亲自带在身边的,然而这孩子竟是什么规矩都不懂,见面除了礼貌打招呼之外, 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完全就是个一个野孩子, 真不知道萧彧是怎么教的。

  王启只得从头开始一一教起,包括坐、立、行等姿势。但阿平哪里坐得住,刚让昂首挺胸跪坐了一刻钟, 他便说:“王大人,我想如厕。”

  王启说:“去吧。速去速回。”

  但阿平这一去就是一刻钟, 王启等不到人,出来一看, 好家伙, 正在院子里蹲着跟一只小兔子玩。王启清一下嗓子:“殿下!”

  阿平收到惊吓:“大人!”

  “殿下莫不是忘了, 咱们还要训练礼仪。”王启语气不喜不怒, 颇有几分威严。

  阿平只好放下小兔子,站起来乖乖回屋训练。

  王启的训练非常严苛, 表情、动作、姿势等各方面都要训练:“男子理当坐如钟、立如松、行如风、卧如弓。殿下将来是九五之尊, 天下百姓的表率,所以必须要仪态端方,如此方能震慑百官和百姓。”

  阿平呲牙笑:“可是爹爹说了,要以理服人, 别的都是浮云。”

  王启一口气差点没接上,他说:“这仪态是先贤传下来的古训, 是对君子的要求, 也是自律的一种表现, 殿下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将来怎能日理万机,做一位明君呢?”

  阿平似懂非懂,眨眨眼:“我必须要学好礼仪,才能当明君吗?”

  王启点头:“对。”

  阿平只好收起吊儿郎当的态度,正襟危坐,开始枯燥乏味的训练课。但这样的礼仪训练对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来说简直就是折磨,一动不动坐上一刻钟还行,但超过半个时辰,那就很煎熬了。

  两刻钟后,阿平又说了:“王大人,我想喝水。”

  王启严肃地说:“坐满半个时辰方能结束。腰杆挺直,抬头、挺胸、收腹,手不要乱动。”

  阿平又坚持了一刻钟,实在受不了,跟王启抗议:“爹爹也没这么坐过啊,为什么我就要这么坐啊。这比我平时练武还辛苦,我宁愿去扎马步。”

  “练武那是粗鄙之人才做的事,殿下贵为一国储君,要多学习治国安邦的本领,而非在旁的杂事上浪费时间。”王启说。

  “王大人此言差矣,礼、乐、射、御、书、数为君子六艺,习武乃有强身健体之效,怎能算是浪费时间?”萧彧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接过了王启的话头。

  王启吓得连忙转身行礼:“陛下!”

  阿平见到萧彧,顿时像看到了救星:“爹爹!我腿麻。”

  萧彧说:“坐多久了?”

  王启说:“三刻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