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徐磊，低声说道：“上次考核的时候，你是最后一名。刚才殷教官给你们做心理评估，你还是最后一名。除了驾驶，你各项科目的成绩都是垫底的。”

  听我这么一说，他更紧张了。

  “主训……你不会是要淘汰我吧？我……”

  “别那么紧张。”

  我站起身看着他，说：“现在选拔过半了，后面的训练只会更艰难。你心里很清楚，想要撑下来并不容易。”

  “我会努力的！主训，你给我个机会吧，别淘汰我。”

  他的个子不高，看我的时候仰着头，眼神里有着些许的哀求。

  在野战部队待久了，我最看不起个性软弱的兵，不过他坚定的目光，让我生不起气来。

  “为什么来参训？说实话。”

  对于菜鸟来说，这个问题不知道回答了多少次。他们来之前都会接受严格的政审，首长问的最多的就是这个问题。

  所以，菜鸟们都有自己的那一套说辞了，什么当能打仗的兵、成为最优秀的士兵、实现人生理想之类的。

  徐磊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我想多当几年兵，我要是被淘汰，今年肯定就退伍了……”

  他现在是义务兵第二年的上等兵，如果通过选拔是一定会转士官的，服役期也就能延长。

  “还有呢？就是想转士官后，有好的待遇吗？”

  徐磊摇头说道：“当然不是。我想替我班长完成心愿……”

  “你的班长？”

  “嗯，他去年来参加过选拔，可惜没有通过。他退伍的时候还和我说，这是他最遗憾的事情，可惜没有机会再来了……但我有机会，这也是我最后的机会！”

  我点点头，能够理解他的感受，老班长对于每个军人来说，都有着特别的情感。

  就是这种信念在支撑着他吧，否则不可能坚持到现在。

  “徐磊，我今天叫你来就是要告诉你，接下来的训练会很艰苦，会更让你吃不消，殷教官建议我，不要再让你参加了，因为已经超越了你的心理承受能力。当然了，选择权在你自己手里。”

  “我不退出！我一定能坚持到最后！”

  殷诗晴当然没有建议我淘汰他，相反是更加看重他。我只是通过这种方式来照顾他，让他有一个心理准备。别的菜鸟都不知道下一个科目是什么。

  “嗯，去训练吧。”

  “是！”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特别想留下他，可我不能感情用事，这是玩命的地方，纵容就等于是害他。

  徐磊敬礼离开，我瞄了一眼监控上的训练画面。

  菜鸟们都在泥潭里进行格斗基础的训练，但孙小武却在泥潭边发火，将宋豪和邓文强拉了上来，看样子应该是在骂人。

  我拿过对讲机，问道：“北极狐，怎么回事？”

  “报告，这俩人打起来了，我的错。”

  “错个屁，等我！”

  我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从上次的狙击战术开始，宋豪对这个枪法比自己好的邓文强就看不惯了，今天更是趁着格斗训练打起来了。

  见我走过来，站在泥潭里的菜鸟们都紧张到不行，这么长时间了，我这个魔鬼教官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

  我走到宋豪的跟前，冷声问道：“为什么打架？”

  “报告，不为什么……就是看他不顺眼……”

  我脸上的笑容消失，狠狠地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宋豪根本来不及反应，纵身摔下一米多高的泥潭。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我会突然的出手，包括孙小武他们。

  邓文强看着我，连忙说道：“报告，是他先动手的，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令他吃痛之下，用右臂扣住他的脖子，甩手就把他扔下泥潭。

  宋豪和邓文强挣扎的站起身，和其他菜鸟一样，震惊的看着我，从他们的眼神中，我看到了怨恨和恼怒。

  “是你们精力太旺盛，还是最近我给你们好脸了？”

  我怒视着菜鸟们，高声喊道：“都他娘的不想好了是吧？老子第一次见菜鸟之间打架的，是我对你们太仁慈了！北极狐！”

  “到！”

  “把他们的手脚都给我绑起来！”

  “是！”

  孙小武刚才还诧异我为什么发这么大火呢，但一听我让他绑菜鸟的手脚，立刻意识到是下一个科目。

  模拟战俘。

  这是外军训练特种兵的方法，顾名思义，就是把菜鸟当成战俘一样对待，模拟被俘后的羞辱、毒打等非人待遇。

  特种部队经常在敌后活动，所执行的任务都是高风险的，被俘的可能性非常大。通过这项训练，可以锤炼特种兵的心理、身体承受能力，从而学会如何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冷静，寻找逃脱的机会。

  我之所以把殷诗晴请过来为菜鸟做心理评估，就是为了这项训练做准备。

  这种训练太残酷，并且要持续三天。和他们刚来的时候所接受的训练不同，那时只是强度大，这是太残忍，教官们一点人性都不讲。

  很快，孙小武让人拿来简易扣，把菜鸟们的手脚都绑上了。

  “给我爬，爬到老子高兴为止！”

  我怒吼着说了一句，孙小武那边的枪声就响了，教官们都怒声喊道：“趴下，跑到泥潭的那一头！说你呢！找揍是不是？”

  教官们的态度都变了，可算是把这群菜鸟们吓坏了，一个个虽然怒火中烧，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项训练就是要让他们感受到屈辱和无助，只有在这种冲击下，他们才会成长，心理和身体都能得到锤炼。

  这泥潭其实是机关车库的排水渠，平时洗车的水都会淌到这边来。所以这泥潭虽然不宽，但长度能有一百多米，爬一个来回挺耗费体力的。

  最折磨人的是，泥潭里的水能有二十多厘米深，手脚都被绑着，只能把头埋在水里往前爬，到后面会累的连头都会抬不起来。

  四月底的东北，室外温度不超过10度，夏天的脚步还远着呢。

  菜鸟们穿着单衣，在泥潭里打着滚，就像是一条条泥鳅一样……

  “啧啧啧，太残忍了。”

  我蹲在泥潭边上抬头看了一眼孙小武，笑道：“咱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我觉得已经仁慈了。”

  “嗯，我还记得呢，当时李乘风一巴掌把你扇到泥潭里，脸肿的跟馒头一样……”

  “咳咳，这种丢人的事情就别提了。”

  我不太喜欢李乘风这个人，虽然他是我的老分队长，把我培养到今天的位置。但我觉得他的铁血和刚毅有些过头，缺少点人情味。

  我拿过孙小武手里的步枪开了两枪，用喇叭高声喊道：“这就是惹怒我的后果！我希望你们能清楚的认识到，你们距离一个合格的特种兵还远着呢！在你们没有通过之前，不要和我谈什么人权！你们没资格！”

  “哥们，参谋长来了，别神气了。”

  我正要再训一会儿，一辆军车开进了训练场，孙小武马上提醒了我。

  “你继续，狠一点，尤其是王子栋和宋豪这样傲气十足的。还有蒋文明也要重点照顾，他去年来过，给他来点新花样。”

  “是！”

  其实要论训菜鸟，孙小武比我的经验丰富，他去年就当过教官，而我那个时候还在军校呢。

  车停在训练场的外面没有进来，我连忙跑过去，陶宇和参谋长陆国华也下了车。

  “报告参谋长，猛虎训练营正在进行日常训练，请指示！”

  陆国华张望了一下，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泥潭里面的菜鸟。

  “模拟战俘，有点早吧？这不是下连队后的科目吗？”

  “我是按照您的指标来的，这次选拔就是为了组建猛虎突击队，也属于模拟外军，那么这个项目提前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陆国华点头笑道：“有点道理，现在有点铁血教官的意思了哈！”

  “参谋长，您要过去看看吗？”

  “别了，这个科目我不适合出现，去作战室吧，有点事情和你说。”

  “是！”

  来到作战室，陆国华挥挥手说道：“别倒茶了，你这也没什么好茶！”

  我不好意思笑了笑：“猴王，二十块一包……我们晚上提神喝的。”

  “拿一边去，坐！”

  私下里，我在陆国华面前还是不拘束的，毕竟我和他的关系比较特殊，尽管现在我和陆若琪的感情告破，但其实并没有任何影响。

  陶宇敲敲桌子说道：“我说你小子改科目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下？你是总教官，还是我是总教官啊？”

  “这个锅我不背，你几天没来了？”

  “咳咳……”

  名义上他是总教官，其实活都是我干的，孙小武算得上是主训了。第一次干这活，一点经验都没有，幸好殷诗晴给了我很多的建议。

  陆国华挥挥手说道：“最近猛虎特别行动组的对抗训练比较多，陶宇的工作重心肯定不会在这边，也该让你历练一下，是我让他该放手就放手的，不过你也小心点，别拉山头搞特殊，按照训练大纲来。”

  “是！参谋长，您不是说有事和我说吗？”

  陆国华点头说：“关于新组建的猛虎突击队，人事申请已经提交上去了，军区同意对你的任免，调令要得一段时间下来。所以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你就是这支猛虎突击队的代理队长。”

  “那指导员呢？上次不是说，肯定要给我配指导员吗？”

  “嗯，如果段弘毅通过选拔了，我们就会申请他的任免。如果他没通过，就去特战连，你的指导员暂时留空。”

  “呵呵，那太好了。”

  但愿这个段弘毅撑不住，那就我说的算了！想想都开心。

  陶宇看我美滋滋的样子，一盆凉水泼下来：“你别高兴，你应该盼望段弘毅成你的指导员，怎么说你也是他的教官，别人未必给你面子。”

  “……”

  陆国华敲敲桌子，严肃的说道：“陈锋，我今天来除了跟你说新小队的任免，还要告诉你一个事情。”

  “什么事情？”

  “你的猛虎突击队成立后，上级会派你们到边境进行协防。”

  我愣了愣，猛然站起身问道：“是有什么作战任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