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队长！”

  “11点钟方向！”

  “隐蔽！”

  队员们呼喊着的同时，纷纷向左前方射击。

  宋豪跑到我后方的掩体，高声询问道：“分队长，你怎么样？”

  “疼死我了！”

  负伤那么多次，我自认为算是一条硬汉了，至少算不上娇气，能让我咬牙切齿的疼痛，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中弹瞬间的强大冲击力，让我立刻意识到这是狙击枪弹。

  倒地后，眼前一黑，剧烈的疼痛差点令我昏厥。

  我咬住一旁的荆条，闷哼出声，发泄着这份痛楚，不让自己昏厥过来，终于撑到紧随其后的麻木感，我尝试着动一下手臂，痛感又再次回来了。

  经验告诉我，伤到骨头了。

  我甚至能感觉到子弹就卡在骨头上，但肯定的是，没有骨折，否则根本不能动。

  宋豪跑到我近前，看到伤口后，连忙拿出我和他作战服手臂口袋里的绷带包。

  “别管我，快追！”

  “忍着点！”

  宋豪不由分说，直接将弹匣塞到我嘴里，一包绷带放在伤口，另一包拆开开始缠，然后狠狠勒紧。

  “呜！”

  疼得我感觉快把弹匣咬碎了。

  但弹匣是硬塑，我最多咬两个牙印。

  把绷带绑完，我吐出弹匣，怒骂道：“宋豪，你大爷！疼死我了！”

  “他们要跑！追！”

  段弘毅的呼喊声，让我清醒了不少，尽管疼痛依旧，但只要不动右臂，就没太大问题。

  宋豪把我扶起来，然后立刻追了过去。

  我紧随其后，但速度慢了很多，受伤的右臂影响还是很大的。

  “狙击手还在11点钟方向，大家注意！”

  边跑着，观察手丁晓洋边呼喊。

  我跟在队伍最后面，按着通讯器叮嘱道：“布鲁是隐藏高手，千万要盯死他！”

  我敢肯定，刚才这一枪就是布鲁打的。

  子弹是打在树的边缘，才打中我的胳膊。

  流弹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不是狙击枪弹是什么？而tnt佣兵团里的狙击手，肯定是布鲁。

  “呼呼呼……”

  空中忽然响起一阵声响，一开始我以为是打雷，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后方空中闪烁着亮光。

  陆航！

  “陆航中队汇报……”

  通讯器里传来飞行员的汇报声，我立刻按住通讯器，中止他的汇报。（第一指挥，可以抢频道。）

  “陆航注意，我们的11点钟方向有狙击手！从右翼切入，沿着我们前两百米前到国境线，火力覆盖！完毕！”

  布鲁的狙击能力，比不上吴天，但实力不比余沛东和鹿学京差，甚至能达到邓文强的实力。

  我让陆航从右翼切入，是不让油箱暴露给布鲁。

  “陆航收队，完毕。”

  直升机掠过我们头顶后，我才注意到，来的是直升运输机，而且只有一架。

  本来有两架，回去接尖刀连的另外两个排。

  显然，廖志辉将后续的支援队伍一分为二，一个排来支援我们，一个排去支援尖刀1排，确保强鸿文无路可逃。

  直升运输机挂载的火力有限，而且偏自卫武器，开火时没那么灵活，对比武装直升机，地面规避相对容易一些。

  但是，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是雪中送炭。

  “哒哒哒……”

  运输机并没有水平机降，俯冲的同时便开火，挂载的大口径机枪，在我们前方阵地倾泻着。

  “11点钟方向！他受伤了！”

  丁晓洋大呼一声，身后的余沛东立刻停下-身形，举起了狙击枪，连续两枪，但似乎并没有打中。

  我看了一眼终端，焦急的喊道：“快啊！他们距离国境线只有一百多米了！”

  显然，我们没办法将tnt佣兵团所有人都拦在国门之内了，但能留下一个是一个！

  “冲！”

  宋豪承担我的指挥重担，向着11点钟方向跑了过去。

  宋豪的天赋，就是再纷乱的战场，都能保证清醒的头脑，并作出准确的判断。

  就像此刻，他知道追tnt佣兵团的大部队来不及了，国境线附近的树木密集了许多，空中的陆航开火后，连弹着点都看不到。

  而一百多米的距离，全力冲刺不过是十几秒的时间。

  但是，布鲁受伤了。

  就往布鲁那边追，安东要是敢管，势必会被我们追上，要是不管，我们就有可能抓住布鲁。

  我跟不上队伍，按着通讯器说道：“尽量抓活的。”

  我不否认，下这个命令，有私心。

  邓文强中枪时正在瞄准强鸿文，所以基本是不动的状态。

  对于一个狙击枪来说，两百多米的距离，及时是天气恶劣，但一枪毙命很难吗？

  布鲁不会失手，他是手下留情，是阻止邓文强打强鸿文。

  而刚才我中的一枪，其实也是手下留情。

  布鲁处于我左前方的位置，而我是向右侧奔跑。也就是说，他无法打中我的胸口，想要一枪毙命，只能打头。

  狙击手，讲究的就是精准射击，绝对不可能出现瞄头打中胸口的情况。

  所以，布鲁故意将枪口放低的。

  因为那个角度，不会伤到我的要害，要么是胳膊，要么是肋下。又或许，他根本没有瞄准我，而是瞄准那棵树。

  不是自欺欺人，因为这是高手过招。

  我为了急于追击，犯了错误，布鲁完全可以抓住，但他没有那么做。

  就这么简单。

  是他抓不住这次机会吗？要是这么认为，就证明我太天真了。

  本着这样的猜测，我也想手下留情一次。

  不是放他走，而是留下他。

  毕竟战友一场，我希望他能意识到，阻挠和平的佣兵，和犯罪分子没什么区别，他需要引渡回国，去面对祖国的审判。

  我紧紧地跟在后面，生怕队员们没有听从我的叮嘱，也怕布鲁不理智，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啪！”

  一声轻响，我停下脚步，怔住了。

  因为，我听出这声枪响，是手枪。

  队员们还没有赶到布鲁的位置，枪响过后，队员们也没有人中枪，依旧向前追着。

  我绝望的闭上眼睛，通讯器里才传来段弘毅的声音。

  “报告，他自杀了。”

  宋豪也说道：“报告，tnt佣兵团出境了，我们来不及了……”

  战斗到这里结束了。

  我没有一丝的高兴，因为我没有把tnt佣兵团拦住，但也谈不上沮丧，因为我尽力了。

  我没有回复，一步步走了过去。

  随着天色泛白，雨也小了许多。

  山梗处，布鲁的右手还拿着手枪，一把m24狙击步枪横在他身上，眼睛还睁着。

  我走到近前，喃喃道：“布鲁，对不起。”

  队员们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左手抚着他的面颊，有些哽咽的用英语说道：“当初，你不是很骄傲的说，你在一个战场上，狙杀了五十多人。今天，你怎么失手了？还失手了两次。”

  “在戈戈亚，你给过我水喝，给我们偷过红酒……我们共同在校长面前发誓，为和平奋斗终生。可你这样算什么？但不管怎么说，是我欠你的，等我牺牲的那一天，任你处置。”

  我抬起手，布鲁的眼睛闭上了。

  或许是心理作用，我竟然觉得此刻他的面容，格外安详，格外决然。

  雨水掩饰了我的眼泪，但声音无法掩饰。

  我有些哽咽的说道：“去国境线。”

  “没必要了吧？”宋豪说道。

  段弘毅看着我：“你想见安东？”

  “是。”

  “我们陪你去。”

  不过是一百多米的距离。

  很多人好奇，国境界碑，多远设立一个？

  其实，没有那么多。

  因为很多国境，都是以山脊、河流等地标性地形，作为分界线。北疆辖区漫长几百公里的国境线，仅有48处国境界碑。

  但像西南边境，地理地势不凸显，就需要更多的界碑来划分，几乎一两公里，就需要一处界碑。

  这里，就没有界碑，是以一条河流为界线。

  河流不算狭窄，尤其是现在的汛期，有十多米宽。

  队员们以战斗队形，逐步向国境线靠近，而我，则大摇大摆的往前走。

  “陈锋，隐蔽点吧。”段弘毅好言相劝。

  “我不。”

  段弘毅见我态度坚决，欲言又止。

  走了几十米，就看到了对岸的人影。

  当我走到河岸时，对面的tnt佣兵团纷纷将枪口对准我。

  也是此时，我才注意到，在河对岸有两个军用帐篷，而我也一眼，就看到帐篷门口的倪秋。

  倪秋一身的外军军服，但没有湿，身上也没有任何的装备。

  看来，他根本就没有入境，而是一直留在境外的帐篷里。

  我看着他，他自然也看到了我，尽管相隔十几米，但我还是能看到，或许是感受到，他的神情很复杂。

  在他前面，就是安东。

  倪秋走上前，示意其余佣兵成员放下枪，但到安东旁边时，却被安东推开。

  “安东！”（英，下同。）

  我高声喊道：“你开枪啊，等什么？”

  “你别以为我不敢！”

  安东的手枪对准我，怒声喊道：“你杀死了布鲁！他是你的战友！对你处处留情，你的心就这么狠吗？”

  “他是自杀！他最后在通讯器里说了什么，你应该清楚！他是为了你！”

  安东死死的盯着我，握着枪的手有些颤抖。

  我也看着他，说道：“安东，我只问你一句，你，凭什么，带着武器，踏入我的祖国！”

  安东没有说话。

  我掏出匕首，狠狠地刺入泥土，怒声喊道：“你要你永远记住今天！记住这片土地！从今天开始，从此刻开始，从眼前的国境线开始，我们的战友情到此为止，我和你，画地绝交！”